接着将计划说出来,由美修娜芙以吐蕃文写成书信,放入带来的小竹筒,系在神鹰脚上,由它送返可可西里山的营地去。
接着的两天,敌人夜以继日,凭带来的粗索、浮筒和木料,建起三条浮桥,到第三天清晨,开始渡河。
首先越桥的是骑兵,牵马过桥,到正午时,逾万人成功渡河,在北岸设置营地,兵卫镇守四方。每个行动,以至于兵员的分布,均合乎兵法,可见主事者是深谙军事的人。
要击败这般一支精兵绝不容易,何况对方人数在己方十倍之上,随时会遭反噬之祸。
入黑后两个时辰,敌人全体渡河,立即拆掉浮桥,忙个不休。对方就像一条扯紧的弓弦,没法歇下来好好休息。
卸货运货,安顿骡马,各类声响,在河岸区的空间回荡。
大草原忽地刮起狂风,吹得其中十多个营账连撑架拔起,营地一阵混乱。接着骤雨打来,天地一片迷茫,弄得营地的灯火大半熄掉,敌人均躲进营账避雨,包括设置在四周高处哨营的哨兵在内。
冷风加上寒雨,绝不是闹着玩的,患上伤寒,更会致命。
田木金方此时领着千五人,全体穿上厚衣雨具,来至他们所在离敌人五里远的丘陵林野,静待时机。
田木金方来到四人间,低声道:“一切依鹰爷的指令行事,林壮的五百人亦进入岗位,准备就绪。嘿!我们究竟要干甚么?”
龙鹰低声说出大计,最后道:“我们先潜往敌人外围的哨营,制伏西面的敌人后,然后进逼敌营,最重要是神不知鬼不觉。记着,万勿伤人。”
田木金方召来三百个从手下里挑出来的好手。由龙鹰、万仞雨和风过庭各领一队,朝哨营潜去。
离天明尚有个把时辰,大雨收歇,但仍下着毛毛细雨,大地充盈寒湿之气。
就在此时,北面里许远处,传来战鼓之声,一下一下的敲着,像魔咒般直传进敌人的心底去,于此敌方人人身疲力累之际。尤觉其勾魂摄魄的威力。
骇然失神下,衣甲不整的敌人从各营账蜂拥而出,号角声响彻营地,乱成一片,加上灯火不足,人马撞成一团,宛如末日在此刻降临。
逼近至半里之内的龙鹰等人,在高丘的黑暗里隔岸观火的欣赏敌人的乱况。
龙鹰笑道:“现在对方是被我们按着来揍,人多有屁用?只会更添混乱。”
万仞雨看着对方逐渐从乱趋整。集结成队,离营在三面布阵,苦笑道:“如果你的手段不生效,现在我们便是错失了击败敌人的天赐良机。”
龙鹰道:“时机永远存在。只看你有没有掌握的本事。不要看对方似模似样,事实上是外强中干。先不说长途跋涉后,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还要出来捱冷。最关键处是士气消沉,作战目标不明确。田木金方你来告诉我,若你是他们。究竟为甚么而战?”
田木金方张大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有战鼓的声音不断鸣响,听声音该近了很多,隐隐传来马嘶人喊的吵声。
龙鹰的指令,正是着林壮营造出大批兵马不住逼近的假象。
龙鹰得意的道:“看吧!他们根本不知为何而战,要对付的更是一向受景仰的大帅横空牧野。是时候哩!让我和我的秘密武器一起出动,创造高原上的军事奇迹。”
又笑道:“宝贝秘密武器何在?”
美修娜芙“噗哧”娇笑道:“宝贝在!”
龙鹰正容道:“上马!”
正当敌人的注意力集中往北面的前方,突如其来右方传来急骤的战鼓声,失惊无神下人人给吓了一大跳,惊弓之鸟的敌人无不心寒胆落,一时失了方寸。
此时北面林壮和他的五百人,在暗黑里现出幽灵般如真似幻的幢幢影子,由于是一字排开,加上假人真马,确是声势浩大,充满威慑力。
敌人也不知该注意哪个方向,在号角声的指示下,人人紧守岗位,准备应付侵犯。
龙鹰等人于此时出现了。
万仞雨和风过庭各高举熊熊烈烧的火把,龙鹰肩托着不世神器接天轰,领着金发垂肩的美人儿,在火光照耀下,策着神骏的雪儿,登上最接近敌人、离外围兵阵约千余步的一处隆起的土堆上,面向敌人。
不过大部分敌人的目光只懂落到美修娜芙身上,想不到会在战场上,如此情况下,得睹艳盖高原的绝色,亦从她身上联想到横空牧野,不由战意再减弱几分。
田木金方领着千五精骑,一字横排的出现在后方火把余光照射之处,若现若隐,营造出莫测其多寡的威胁压力,摆出随时纵兵强攻的姿态,令敌方更不敢轻举妄动。
蓦地龙鹰将接天轰放到腿上去,掏出折迭弓,张开,另一手拔箭,架在弦上,弓成满月,箭矢离弦而去,平射入敌阵。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像是百戏表演。
敌人纷纷搜寻箭踪,看是射往哪里去。
劲箭离弦后,像消失了。
“噼啪”一声,敌阵其中一枝写着钦没名号的大旗,忽然折断,原来竟是被龙鹰射出的劲箭,摧枯拉朽般射折了。
没有人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非龙鹰吩咐在先,美修娜芙定会娇呼喝采,拍烂手掌。
接天轰又来到手上,绕身挥舞,最后在龙鹰的头上旋转如风车,发出呼呼啸响,反映着两边的火把光,慑人至极。
忽然接天轰收到身后,龙鹰以吐蕃语喊话道:“本人乃韦乞力徐尚辗兄弟龙鹰,谁是主事者,请来与本人对话,否则休怪本人大开杀戒。”
一个沉雄的声音响应道:“现在是两军对垒,还有甚么废话可说的?本人杉历,根本不把你这外来的中土人放在眼内,够胆给本将放马过来。”
只听他的回应,便知他颇有智谋,非是易与之辈,更懂点出龙鹰是外人,好激起手下们敌忾同仇的微妙心态。
美修娜芙笑脸如花的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若说任用外人,谁及得上你的钦没大人?天竺人和突厥人是那弑主奸贼的兄弟吗?但龙鹰却是我们吐蕃人的朋友,王子的兄弟,怎算是外人?”
龙鹰怕他口出卧,侮辱美修娜芙,仰天笑道:“敢问一声!我若在此处发箭,最接近的这排兵阵里,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与妻儿团聚。大将军若是有种的话,请到这边来与手下生死与共,甚或身先士卒的杀过来。大将军意下如何?”
整个战场,静至落针可闻,只余呼呼寒风,和火炬猎猎作响之音。
蹄声响起,二十多骑从广阔敌阵正中处,往这边驰来,缓而不急,开路的数骑举着藤盾,怕了龙鹰的冷箭。其中两骑高举火炬,照明前方。
美修娜芙低声道:“在持旗兵前和号角手后的两人,右边的是杉历,乃支清丽的亲弟,在军中资历很低,全赖支清丽的提携,故可登上主帅之位,满肚子坏水,声誉很差。左边那人才是能征惯战的猛将,叫达因防,一直是镇守波窝的大将,王子很看得起他。”
龙鹰咕哝道:“希望他也尊敬王子。”
以杉历为首的一行人,移至三重战阵的后方,离龙鹰等足有一千五百步远,可说远在任何膂力特别的神射手射程之外。一般来说,箭矢在数百步外已难有准头,何况千步开外?
杉历冷笑道:“我来哩!龙鹰你又能奈何本将吗?”
本应为他欢呼喝采的战士,却人人抿嘴不作声,可见此人是如何不得人心。
龙鹰一手将接天轰插入马旁地面,另一手提起挂在鞍旁的折迭弓,拉满弓弦,大喝道:“看箭!”
弓弦骤响。
前排的敌人大骇下举盾挡箭,杉历也大吃一惊,知龙鹰必以自己为目标,忙往后仰身,反是他身旁的达因防看出龙鹰拉的是空弦,一动不动。
龙鹰长笑道:“原来大将的胆色如此不济,难怪要躲到重重人墙之后。哈!我又有个新主意,就由我和大将单打独斗一场,如果大将能挡我三招,我龙鹰掉头便走,永远不回高原来。”
刚坐直身体的杉历,丢尽面子,恼羞成怒,不过他生性多疑,见龙鹰不住触怒自己,摆明是诱他主动出击的诡计,又犹豫起来。
他身旁的达因防提醒道:“千万不可出击,亦不宜出击,到天明时看清楚形势,方可拟定策略。”
杉历此时羞怒交集,怎听得入耳,不悦道:“本帅自有分寸,不用别人指点。”
达因防脸色微变,闭嘴不言。
他们的说话和神情,怎瞒得过龙鹰,尽给他收进眼里耳内。长笑道:“大将是否惊魂未定,忘记回答是否有大战三回合的胆量?哈!只是三个回合,不是三百回合。”
杉历被气得暴跳如雷,厉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本人在沙场南征北讨之时,你仍在女人的怀里吃奶!”
龙鹰截断他道:“没可能的,小弟自幼被男人收养,男人何来奶子?你亦从未南征北讨过,只是狗仗主人势,作威作福。”
杉历忘掉一切,正要着号手吹响推进的号角,龙鹰又大喝道:“看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