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彧承认,她恨王翠芬,恨她在乡下的时候,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一个下贱丫鬟,可自从王翠芬入院以来,她看着从前那么精干一个女人在病魔的摧残之下,一天一天变成现在这模样,好像那空中随风飘舞的落叶。
特别是今天的王翠芬,更是让顾可彧感觉到心痛,根本恨不起来了。
顾可彧没有顾可君的联系方式,她只能用最傻的办法,那就是去顾可君的剧组里堵她,打个车赶紧过去,刚下车就碰到了正准备进组的顾可君。
现在的顾可君跟从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了,从前她走的是清纯的路线,而现在的她,带着金属耳环,画着夸张的眼线,穿着极其暴露,就好像是夜店跳舞的小姐。
“顾可彧?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可君一看到顾可彧眉头就皱成了一团,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换做从前,顾可彧肯定又免不了跟她吵上几句,可是今天情况不同了,王翠芬是一个将死之人,时间有限,还在医院里巴巴盼望着呢。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王翠芬不行了,她想在临终之前见你一面,赶紧跟我过去。”
顾可彧说完话便伸出手,想要强行将顾可君给拽过去,却被顾可君给一把推开了。
“你别碰我!我不会去的!我今天太忙了!改天再说!”顾可君态度冷漠,仿佛那病床上的人跟她毫无瓜葛似的。
顾可彧并不放弃,伸手再一次生拉硬拽,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顾可彧一愣,大概知道生了什么事儿,她松开了顾可君,摁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顾小姐,很遗憾的通知你,刚才王翠芬女士病情恶化,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还请你们家属迅过来做一下后事准备,请节哀顺变。”
一阵风吹过,顾可彧打了一个寒颤,此刻周遭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医生的声音就像是没有温度的机器,顾可彧鼻头一酸,眼泪流了下来,而对面站着的顾可君,却只是一瞬间的错愕,转眼就恢复如初。
顾可彧紧紧握住手机,她再也忍不住了,王翠芬可是她顾可君的亲生母亲,她怎么能做到这么冷血无情,毫无反应?连最后一面都不肯施舍?
“顾可君!你还是不是人!死的那是你亲生母亲!从小把你呵护在掌心的女人!什么好的全部给你,什么重的脏的都没让你碰过!她临死之前就想见你一面,你都不愿意满足她最后的心愿?良心不会痛吗?这一辈子能够心安吗?你简直是猪狗不如啊!畜生!”
顾可彧这番话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心头也舒服多了,可换来的却是顾可君满脸的不屑和冷笑,她几步走上前来,将顾可彧逼到墙角,嘴角带着讽刺的意味说道:“说的真好,别光会说啊,你对你的亲生母亲难道做了尽孝心的事儿吗?”
“自己都没有做到,还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呢?”
看着顾可君得意忘形的模样,顾可彧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人是多大心啊,母亲刚过世居然还有闲心嘲笑他人。
不过……令顾可彧更加感到不安的是,顾可君嘴里居然说出,有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话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要说就把话给我说清楚。”顾可彧后退了两步,眉头微蹙的看着顾可君。
这样子看来,顾可君知道的应该不少,之前顾可彧也怀疑过,顾可君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来历,应该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多,不过她只是怀疑,现在她完全能够确定,一切就和她所想象的一模一样。要不然像顾可君这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嘴里也不可能说出这个话来。
顾可君恐怕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下意识想要抬手捂住嘴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只是轻咬着下嘴唇,脸色涨红。
末尾,她好像突然释怀了,不耐烦的冲着顾可彧摆摆手说道:“你快走吧,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多说,你今天就当没来过了,更没有见过我,我是不会跟你过去看王翠芬的。”
顾可君说完话还不等顾可彧回答,直接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自顾自的离开,留下顾可彧一个人在原地错愕,这也太奇怪了,顾可君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前段日子王翠芬刚住院的时候,顾可君虽说也没有做的多好,可也不至于现在这模样啊,嘘寒问暖总归是有的,怎么现在人死了,她反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表现的那么漠然。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中间究竟生了什么?
虽说顾可君这个亲生女儿对王翠芬不闻不问,可顾可彧还是要尽最后一点孝心的,王翠芬走的突然,之前也没有做好这一切准备,顾可彧也是头一次处理后事,自然有些手脚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能听医生护士的话,把人送到殡仪馆给火化了。
王翠芬去世后,一切又回归正常,顾可彧的生活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再也不用去那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医院,她感觉王翠芬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界上似的,今后也不会再从谁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一切事宜全部处理妥当之后,顾可彧心知这次重回剧组不容易,第二天一大早就赶紧往剧组赶去。
一进组,就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儿啊。顾可彧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很会察言观色,昨天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可不是今天这副模样,就算他们知道自己是靠着6季延拿下这个角色,也只敢在背后说上几句悄悄话而已,当面表现的还是那么热情。
可今天,这些工作人员,纷纷向自己投过来不屑和嘲讽的目光,顾可彧看的真切,眼神里满是鄙夷。她想尽办法去接触周围的工作人员,却都被躲开,她就好像是个附带感染体的病原一样,谁都不愿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