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一个警探,虽然已经和穆兰比较熟悉了,也十分尊敬他,但进到这间办公室他还是有点紧张,因为办公室的窗边和门边都画了一些特殊的文字,来过这办公室的警员都猜测是什么咒文,是怕什么东西跑出去。
“是什么案子?”
穆兰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面,警探向着艾文致敬了一下,然后快速阐述事情。
“这段时间我们在追查一些不安定分子,原本仅仅是一桩零件厂工人罢工的小纠纷,但连续有好几个工人失踪,导致工人怀疑厂主蓄意报复,所以出现了暴动,已经蔓延到好几个厂区和作坊,附近几个警局联合过去镇压了,我们怀疑背后有危险的邪教分子存在,探长和纳罗子爵都希望琼斯特大人也能出面。”
“纳罗子爵?”
对于这个没什么印象的名字,穆兰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一个大厂主,最初的那家零件厂就是他的,损失最大的也是他。”
穆兰站了起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先去准备吧,我马上就到。”
“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你们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执行好了,我会去查的。”
“好,那我先走了。”
探员匆匆离开了,约克区警局大部分警力都要去负责维持那边厂区的治安,等他一走,艾文也起身告辞了。
“看来你有工作了,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你真的觉得是邪教徒在作祟吗?”
穆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拿起现在都还没有去修复过的手杖,然后走到衣帽架边上戴上了帽子,而艾文只是摇了摇头。
“我希望真的是。”
“我也希望是,比起常人的诸多无奈,对付邪教徒不需要讲道理。”
穆兰和艾文先后离开办公室,一个回大圣堂,一个则和刚刚回来的亨德尔一起,同约克区警局的几十名警力一起离开。
冬天即将过去,但天气依然十分寒冷,约克警局的诸多警员全都穿戴整齐,不少人都带上了木盾和警棍,然后在几名警探的带领下小跑着朝施法穆兰和亨德尔并没有和这些警员一起行动,只是远远的跟着。
由于此次罢工的影响,约克区附近的蒸汽轨车都已经停运,更不可能给所有警员叫马车,所以他们都是跑着去的。
大冷天的花了半个多小时跑到那一片厂区,所有警员都顾不上休息,就赶紧在警探的催促下扑了上去。
厂区那边一片嘈杂,到处都是情绪激动的工人,人数足有上千人,而约克区警局和周边几个警局的警力加起来不到两百,全都手持盾牌护在几个主要厂房和附近的贵族府邸边上。
工人们虽然都是赤手空拳来的,但一个个情绪激动气势高昂,和赶来的警员们推搡在一起。
“让他们交人,人一定被他们关起来了!”
“交出来,交出来——”“吧奇力他们交出来——”
“给足我们的工钱!”“把拖欠的钱还给我们——”
“后退后退,你们进入的是私人领地!”“再不后退我们要付诸武力了!”
“不准推,不准推——”
......
穆兰和亨德尔并没有靠近,和外围一些站着远远观望的路人们站在一起,穆兰只是静静地看着,而亨德尔和其他路人一样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竟然有这么多人,很多厂区并不相干,他们为什么也会一起来?他们不怕受到报复吗?”
边上也有路人在擦着眼镜然后戴上。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这些工人是疯了吗?他们不怕丢了工作吗?”
“这有多少人,一千多人?”“恐怕得有两千人了。”
“警察们也怕了。”
“圣光在上,恐怕是有邪教徒在蛊惑他们。”“这可是在迪高!”
穆兰看着远方激动的工人们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任何出面的打算。
“砰砰砰砰——”
有一名警探朝天鸣枪,让现场短暂地安静了一下,随后非但没能彻底吓住工人,反而让他们更加激动,警察们因为害怕,有人忍不住用警棍攻击推搡他们的工人,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有工人被警棍打伤,也有警察被工人围起来打......
那些厂区的贵族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不少纷纷回到家中关上了铁门,家中仆人也端出了枪,留警察在外面苦苦支撑。
直到马蹄声响起,迪高的军队出动了,终于让这场工人暴动落下了帷幕,工人们慌乱着各自逃跑,很快就跑了个干净,警察们在后面撵人,抓住了不少走得慢的和落单的。
直到这个时候,在远处街道上的穆兰才动身了。
“亨德尔,注意到我刚刚指的那几个人了吗,走,不要跟丢了。”
穆兰紧了紧衣领,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带着亨德尔离开了街道,拐入了一条巷子内,随后两人很快分开,各自跟踪着目标。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穆兰和亨德尔重新会面了,因为他们跟的人先后到了同一个地方。
又过去半个小时,穆兰和亨德尔跟踪的人从那个巷口小楼里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另外六七个人,都是白天暴动工人的一员。
穆兰和亨德尔没有再跟着目标离开,而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琼斯特大人,要我通知警局的人过来吗?”
“不用。”
穆兰抬头看着这栋四层高的小楼,走到了门前,摘掉手套,轻轻触碰门把手。
共鸣!
“咕咚~”
心脏和灵魂一起震动,无数光线和嘈杂的声音在穆兰的意识中出现,模糊的轮廓随着线条流动,一个个人的背影浮现,开门进门,情绪有失落有激动也有愤怒。
仅仅不到两秒,穆兰松开了手,而意识中的光影还没有完全消散。
虽然还没有选择道路,但并不妨碍一些手段的运用,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自身的天赋,穆兰能一定程度上使用命运系的力量,也能运用一些其他道路的手段。
在穆兰松开手的时刻,面前的门已经解锁,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
“走,我们上去看看。”
亨德尔点了点头,手伸到怀里拔出了枪,穆兰则抽出了手杖,他们先后进门,亨德尔则轻轻将门关上。
小楼内这会没什么声音,看起来像是一座空楼,但穆兰知道一定有人在楼上,他带着亨德尔轻轻走上楼梯,尽管控制了脚步,但木制楼梯依然不可避免地发出一些“咯吱”声。
等他们接近二楼,一个衬衣外罩着马甲,身上披着大衣的络腮胡男子,正举着一把双管猎枪对着楼梯口。
“先生们,我可以认为你们是走错了路吗?趁我还没有发火,现在退出去,入室行窃并不是一种正当手段!还有你,不要试图用你的枪,你动一下,我就把你们打得脑袋开花。”
穆兰举起手来,然后侧脸提醒了身后人一句。
“放下枪。”
亨德尔其实有把握在对方开枪之前击中他,但他对穆兰的命令绝对服从,所以还是将放在了楼梯上。
“很好,现在,请你们转身,沿着楼梯下楼,开门自己出去,我会全程盯着你们的!”
穆兰并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他的络腮胡子已经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年纪已经不小,但端着枪的手很稳。
“你知不知道有心人如果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到你这里,比如说我们。”
“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街上的警察很多,他们应该很乐意来抓你们。”
穆兰笑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不是警察呢?”
男子瞳孔明显微微扩散,然后骤然收缩,手上的手指明显抖了一下,而穆兰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起了一阵,但二者终究都没有动。
“如果刚刚你打算开枪,在你击中我之前自己就会倒下。”
“你还能快的过子弹?”
“比你的反应速度快就行了。”
穆兰放下了手,一步步朝楼上走去,男子犹豫了一下也放下了枪,长长叹了口气。
“不介意的话,我想喝杯咖啡,你去厨房看看。”
穆兰这话是对着亨德尔说的,但并未叫他的名字。
“好的大人。”
男子诧异地看着穆兰,对方不是来抓他的?他看着穆兰走向开着门亮着灯的房间,自己也跟了过去。
房间里,穆兰扫视着书柜和书桌,也看着桌面上的稿纸。
“我正在写一些东西。”
“和那些工人暴动有关的?”
穆兰看向男子,后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不是暴动,而是一种抗争,没人能帮他们,没人愿意帮他们,那么他们就要自己团结起来帮助自己!”
“上千名工人如果丢了工作,全家都会过得更凄惨。”
“不,不会的,如果只是几个人,那他们会丢工作,而这么多人,这么多厂区一起抗争,那些贵族和厂主不会做得太过,他们既是恐惧,也为自己的利益。”
穆兰略微诧异,简单的几句话,足以彰显出面前这个人的不凡。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摩尔,那你呢,警探先生,你是谁?”
穆兰又笑了。
“我可不是警探,你可以叫我x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请便。”
摩尔显得很大度,穆兰便不客气地取了几张稿纸看了起来,随后他慢慢坐到了椅子上,表情也越来越认真。
虽然文字不同,虽然细节不同,但从理论这个角度上说,穆兰甚至觉得自己在看《资本论》的雏形,当然这并非是完全的经济学,稿纸中还夹杂着不少带个人情绪的言论。
但穆兰明白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在萌芽,让他甚至亢奋得有些微微颤抖,他有过这种设想,但自身是贵族,并没有这种颠覆强动力,也没有这种胆量,他深知其中是何等艰难,是一条比踏足神秘世界更为艰难的路。
可真的见到这种可能性,穆兰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之振奋。
“你觉得怎么样?”
穆兰抓着稿纸缓缓抬头看向一边的摩尔,这个年长他许多的人此刻眼中有着期待。
“摩尔先生,你知道吗,你不该现在就表现得这么活跃,你该更好的保护好自己,排除个人情绪,以冷静的第三方角度把它写完!”
“你觉得它怎么样?”
“这注定是一本着作,但只有它是不够的。”
摩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知道眼前的人看懂了他的文字,而在看懂的同时能说出这种话就更让他开心了,这代表着一种认同,他迫不及待想要和这个陌生人分享一些东西。
“你觉得有哪些地方要改的?我还有一些稿子!等我找给你看......”
穆兰已经不安地站了起来,亨德尔才端着咖啡过来,他却已经顾不上喝了,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摩尔先生,你该搬家了,除了迪高的警方,还有别的东西也在找你!”
远方似乎有一种黑色烟雾在渗透过来,这是超越直接层面的演化,接近于预知性的力量,穆兰握紧了手中的手杖,不论面对什么情况,这个人他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
“搬家?什么时候?”
穆兰严肃地看向他。
“带上你的稿件,现在,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