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笑声很爽朗,却透着些不满的戏谑。
“师父!”康鸿远忍不住叫了声。
这叫声还是提醒之意占多吧。
“来,喝茶。我们这里没什么讲究,只有这口粗茶,还请乔小姐不要嫌弃。”
年婆婆端着两只冒着热气的粗碗从伙房出来。
康鸿远上前接过两碗茶,将其中一碗递给乔晚凝。
乔晚凝也没什么计较,接过茶碗,揭掉面纱,吹了吹热气,喝了口,笑道,“这茶挺解渴。”
前世受困时,她可是连泥潭里的水都喝过的人,又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年琚夫妇自然看到了她脸上的烧伤,但都没有露出讶异或者嫌弃之色。
乔晚凝大大方方地端着茶碗到角落的小桌前坐下,“康少卿,你想问我话,打扰两位不问世事的老人家,就没意思了。”
康鸿远走过去,坐在乔晚凝对面的矮凳上,“不论你肯说多少,我都要问。康鸿丽在大理寺与我说,她是受人蛊惑,误会来者是晟王妃,才会说那番话。”
“难道她暗害齐程也是受人蛊惑?就算是蛊惑,她亲口招认的害人是假的?康少卿与我说这番话,是同情康鸿丽?那你可是找错了人。你应该去对齐家的人说才是,毕竟她直接害到的人是你的好兄弟,齐程。”
“她是说自己一时中了邪——”
康鸿远话没说完,就被乔晚凝打断,“那就去找晟王妃啊,晟王妃不是认得什么巫师,请巫师给她做法啊。”
康鸿远一噎。
他没有见过姑母让人给齐如月如何做法,可是,那日乔晚凝在晟王府的情形他是亲眼见到的。
对乔晚凝做法是存心害人,那当年对齐如月呢?
这也是康鸿远不敢去想的事,想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不配做齐程的朋友。
迟钝片刻,康鸿远方又道,“康鸿丽这回是不会被轻饶的。可有些事还需弄明白。康鸿丽说蛊惑她的人就是在戏院,将她丢下楼的主仆二人,那人与你也有瓜葛。康鸿丽原本以为那人也是记恨于你,但事实上,他帮了你与齐家的忙。没有任何人去引晟王妃现身,晟王妃没有任何动静,压根一无所知且,所以那人与康鸿丽说晟王妃会出现的话就是假的!”
“你也一直在说,‘康鸿丽说’,一切都是康鸿丽自说自话,你就相信?”乔晚凝反问。
“确实有人给齐家纸上留言。”
“那也只能证明有人帮我,而不能证明就是康鸿丽所说之人。难道她亲眼看见了吗?”
“她听出了声音。”
“声音?”乔晚凝冷笑,“她也听到我的声音,不也以为我是晟王妃么?我认为,一个耳朵不太灵的人,说出靠声音判断身份的话本来就很可笑!认定是把她丢下楼的人,那是因为她内心对那主仆二人产生了恐惧,所以在恐惧之时难免产生深刻的幻觉。根本不足为证。”
“那么……是何人帮忙抓了康鸿丽?画舫的主家说,有人直接将一百两银票丢到他的饭桌上,等他去查看,画舫已经被人划走。划动一艘画舫,可不止一两个船夫!即便让我怀疑追命,追命的身边一定还有帮手!”
若将此事弄清,石虎逃狱一事也就定能有所进展。
康鸿远沉下声,“追命,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他是个大夫。”
“他此时人在何处?”
“不知道。”
“不知道?最起码你昨日大早见过他!”
“康少卿已去侯府问过?那你就该知道,追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也管不了他。”
“楚柏渊的人给你送帖子的事又是如何?”
乔晚凝笑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你觉得可能吗?”
“那话就是昨夜在河上传开。”
康鸿远实在搞不懂,他们在画舫上遇到康鸿丽,而画舫周围又有人散播关于乔晚凝的传言,还扯到楚柏渊身上?
他想抓住传言源头,可惜没人能说清那两个打着天武使者名义的人的模样,夜幕之下,那二人乘的船上并未点灯,声音听得真,样貌如何却看不清。
而大理寺又不可能因为几句闲话,就将那二人当做要犯大肆搜查。因为确实有天武信使与朝廷接洽,楚柏渊即将来到焉城是事实。
若那二人真是楚柏渊派来传个话的,天璃大动干戈,岂不是在向天武挑衅?他可担不起破坏天璃天武两国难得的和平的责任。
“是,或不是,各会如何?”
乔晚凝瞧着康鸿远的眉宇拧成了个大大的结。
“若不是,便极可能是追命故意散播传言。若是,追命极有可能就是楚柏渊的人!”
在康鸿远看来,反正都是利用楚柏渊在给乔晚凝脸上贴金。
但又转念一想,“此事也不好造假,只要楚柏渊来到焉城便有定论。”
所以,搞得他是一头雾水。
石虎逃狱一事也更加扑朔迷离。
难道是天武人救走了石虎?天武与天烽背地里有了勾连?
这才是让康鸿远更加担心的。
康鸿远不觉间拧了拧眉心。
“乔小姐,我希望你能实言相告。你需要追命的帮助,但若将自己搅入一座爬不出的泥潭可是得不偿失,而若因此又让齐家人为难……总之,我希望你能做事时,懂得并坚守住一条底线。”
“康少卿,我问你。若你是我的外祖父,自己在前线拼杀,有人却在后方将他的家人性命不当一回事,之后还故意混淆是非,你会怎么做?也要像我外祖父一样,一个字都不计较?”
不仅不计较,谭铮死前还将他的部下遣散,不给天璃朝廷留下压力,以此表示生死臣服?
骁勇善战的一个人是如此愚忠?!
康鸿远想问,如何计较?可话到口中,又吐不出字。
当年的事,算不得舍小家保大家,谭家的人本来可以提前获救的。是天璃朝廷寒了在疆场拼杀的将士的心。
乔晚凝没等康鸿远回答,放下喝干的茶碗,站起身,“若是我,我的答案是,绝不妥协!我为天璃保家卫民,也可以饶恕一个知错改过之人,但绝不会委身屈从一个专注在错误上打补丁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