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恨那些地痞流氓,恨他们依靠暴力横行无忌,招摇过市鱼肉百姓。
可人们总是忘记,是有人允许了他们的放肆,收了些好处便纵容和包庇这些流氓。
最可恨的,其实是坐在了该担起责任的位置上却没有担起责任的人,他还要占着茅坑不让别人拉屎。
大沙镇的人怕蔡明,不是因为蔡家人有三头六臂,毕竟蔡峰两兄弟打娘胎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个毛孩子,三天不吃饭也得饿得嗷嗷叫。
他们怕的是蔡家背后的势力,怕的是那份能随便作恶不被制裁的背景。
不过今天,蔡明居然被抓了,李想还死在了蔡明的手上,不知道多少看蔡家不顺眼的居民乐颠颠地开始看起了笑话。
有仇的报仇,没仇的看热闹,人就喜欢看别人倒霉,特别是比自己强的人倒霉。
蔡峰也清楚自己最大的依仗是在本地足够深厚的关系网,现在自己盟友被林枫瓦解,他只能寄希望于更强力的盟友下场助阵。
书房里,蔡峰草草书写好一封信件,快速递给手下:“去,你再带一队人,直接去市局找江主任,请他一定要在今晚六点之前带人赶过来。”
拿到信件的手下知道事关重大,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蔡峰看着手下出门,恨恨地将手里的钢笔丢回桌上。
他在这一刻恨不得去把通讯运营商剐了,大沙镇花了那么大力气修好的线路和基站居然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如果放在以前,他只需要一通电话打过去,援兵几个小时就能到达大沙。
先前已经派人去联系自己的朋友江主任了,但他还是不放心,专门写了封信把自己遇到的困难讲了一遍,派出第二波人马去请援兵。
一个年轻小伙愤愤不平地说道:“老大,东海人这么不讲道理,居然直接把常河的人带走,太他妈过分了,我们去市政告林枫的状!”
“有屁用,东海人就是摆明了不守规矩了。”蔡峰无奈地掐了掐眉心,“这王八蛋敢杀李想,未必没有胆子弄点意外搞死阿明,到时候官司就算打到京都又怎样,东海人一定会把他保下来的,这种时候制造意外太简单了!”
蔡峰此时也是投鼠忌器,他也知道林枫就是吃准了自己投鼠忌器才敢这么无法无天。
蔡明只要上了路,林枫随便折腾,东海人有的是办法写报告。
告状有什么用,上面的人会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犯去惩治东海警局吗?
蔡明以前做的那些烂事,根本无法让蔡家获得上面的同情,这事儿有理都没用。
小伙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满腹牢骚想说不敢说。
蔡家往日在大沙堪称一手遮天,哪吃过这种亏,蔡峰难受,大家也一样不爽。
“那我们真的要按林枫说的,退出大沙,晚上去接走二哥吗?”小伙继续问道。
蔡峰冷着脸在椅子上坐下,思索了好半晌后说道:“这人心肠毒得很,我们如果去带走阿明,那他可以顺手把我也踩成罪犯,不管有没有证据,别人都会认为是我做的。到时候我们要想再回来争夺煤矿,他就可以拿这件事对付我。”
“妈的,我说他搞这么多弯弯绕呢,原来是想抓我们的把柄,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看江主任了。”蔡峰无奈地叹息道,“这里开车去市局最快三个小时可以赶到,江主任收到消息直接带人坐直升机过来,一个多小时就够,算下来能在他们押走阿明之前赶到大沙。只要江主任以市局的名义带走阿明,那这局就能盘活,不然我们就彻底是被林枫牵着鼻子走了。”
蔡峰说完便脑袋后仰,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他今天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不是傻子,当手下把王强的话带回来后,他立马就知道了林枫没在安好心。
林枫就是故意要连夜送走蔡明,逼着自己在今晚之前就让出煤矿退出大沙,然后去野外带走蔡明,这样负责押送的万大山就会以车队被攻击、犯人被同伙劫走的名义收尾。
蔡峰不配合,东海人就会直接用直升机,真把蔡明带回东海作为人质要挟蔡家。
蔡峰知道这他妈就是个饵,钩子都不带遮掩地摆在那等着自己去吃,但留给他的选择不多。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市局的朋友能赶过来,否则他就真的只能去“劫囚”,让蔡明以后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
……
距离大沙镇十几公里外的一条公路上,一群穿着灰白色雪地服的壮汉正在快速清理着路上的尸体和汽车残骸。
这条偶尔可见煤渣散落的公路是大沙镇连接常河中心地带的交通枢纽,肩负着物资运送的重任。
大沙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开采出来的煤矿通过这条公路运出去,换回他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
把这条路称为大沙的生命线也不为过,没了这条公路,装载煤炭和物资的大车将无法通行,大沙将彻底成为荒原中的孤城。
刘涵叼着烟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一脚踢飞路边的积雪,草草将血迹掩盖。
“动作快点。”
他神情严肃地朝众人命令道,说话间还真有了那么一股子大人的味道。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注意,A3区域有人在车队在靠近。”
“收到。”
刘涵按着耳麦回了一句,随后朝面前众人挥挥手:“又来三辆车,隐蔽。”
众人快速翻下公路,各自找掩体躲藏,还有人直接趴下,藏身在白雪中。
那些灰白色的雪地服让他们很好地隐藏住了身形,远远地根本看不出异样。
刘涵和两个同伴躲在一辆伪装成废车的皮卡后,默默地看着公路的前方。
几辆汽车在地平线上出现,那是一支自大沙镇方向驶出的车队。
刘涵按着耳麦问道:“是蔡家的人吗?”
“没法确认,不过大概率是,看到车上有武器。”耳麦里的侦查兵回道。
刘涵没有再说话,而是翻身进了皮卡后车斗,抓上了车斗里的一块篷布。
篷布下来似乎盖着什么东西,形状有些怪,不是平常的货物。
周边还有好几辆废车,都是养路队清理路面时随手推到路边的,这时候废车太多了,不可能全拉走,只能就地废弃。
这辆做过伪装破破烂烂的皮卡置身其中并不显得突兀,常人看了只当是辆普通废车。
车队快速驶来,车上的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开得很快,要不是路面做过基本的养护铲掉了路上的冰雪,这个速度随时能让他们打滑翻下公路。
“开这么快,真是赶着投胎。”
藏着车斗里悄悄观察着车队的刘涵嘀咕了一句,等到这只车队靠近到两百米左右时,他一把掀开面前的篷布。
一台已经换装好了供弹链条的铁灰色车载机枪机枪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刘涵站起来握住机枪扳机喊道:“开火。”
话音落下,周围的掩体后闪出数支枪口,雪地里又站起数个人影。
扳机被扣动,机枪喷吐出黄色火光,弹链疯狂跳动着,金属弹壳从抛壳口飞出连成一道弧线。
金属和火药的嘶吼打破了雪地的宁静,震碎云霄。
这支被蔡峰派出来求援的车队,还未来得及反应,头车里的四个人便被金属交织成的雨幕砸中。
他们甚至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得到,身体就在子弹激起的震颤中被打成了碎片。
血肉与车身残骸一同飞舞,车厢内部瞬间变成了赤色的炼狱。
等到那三辆汽车顺着惯性冲入公路下的雪地停下,刘涵才从原始而狂暴的杀戮快感中挣脱出来。
只需轻轻扣动手指,几秒钟就能完成对十几个敌人的屠杀,绝对的武力总是这样让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