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云洗完澡回来,身上已经换了陆征那套干爽的衣物,看起来显得很宽松,裤脚别了好几层才不至于拖地。
陆征接过她手中换下来的衣服裤子,翻了翻,问道:“你的内衣和小裤衩呢?”
江诗云面无表情地答道:“不知道。”
陆征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穿湿的你难受不难受?赶紧给我脱了,玛德老子是你老公你还矜持什么鬼!”
江诗云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来:“流氓!”
“流氓?”说着陆征指了指自己的小弟弟,“看到没有,抬头了!你这小妖精再不听话,我可要把你就地正法了。”
江诗云才不会去看他的小弟弟,鄙夷地哼了一声,转身向岩石背面走去。
陆征把江诗云的外套翻了个面继续烘烤,阵阵白雾不断腾起。忽然不知什么事物飞了过来,陆征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脸,伸手取下来一看,竟是一件粉『色』的内衣和一件白『色』的小裤衩。
陆征感觉心好累,就连骂小妖精卑鄙无耻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让江诗云坐到棉垫上,然后给她脱了鞋,说道:“你先休息,我去把这些东西洗了,咱们没有多余的衣服,今晚要是不烤干明儿就没的穿了。”
把江诗云的衣物和鞋子洗干净回来时,陆征发现这小妖精竟然还没睡去,他懒得去管她了,只是默默地烘烤衣物。
江诗云侧着身子躺在棉垫上,呆呆地看着陆征,突然问道:“兵痞,你背上那个巴掌大的图案是刺青吗?”
陆征随口答道:“不是。”
“那是什么?”
“胎记。”
“胎记?”江诗云半信半疑,“胎记怎么会生成这样的图案?”
陆征不以为意:“什么样的图案?”
江诗云想了想说道:“好像一朵花。”
“花?”陆征扭过头来,显得有些诧异,“什么花?”
江诗云思考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像一朵绽放的花,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花。”
陆征轻哼一声,说道:“那你就当它是菊花好了。”
江诗云啐道:“呸,没个正经!”
“讨个老婆当花瓶,还得当爹又当妈,真是作孽啊。”陆征一边感叹,一边把烤干的外套拿过去给江诗云盖上。他把江诗云别起的裤脚放下,然后扯了一撮熊『毛』搓成两条细绳把裤脚分别绑住了,将两只小脚套在了里面。
江诗云躺在这张精心制作的小床上,感觉还挺舒适,暖烘烘的一下子睡意就涌了上来。她撑着疲惫的眼皮,问道:“兵痞,你还不休息么?”
“我先把你的衣服裤子和鞋子弄干了再休息。”陆征应道。
“哦。”江诗云说,“那一会儿你睡哪儿?”
陆征答道:“这里这么宽敞,我睡哪里不行。”
“你要光着身子睡沙子上?”
“谁光着身子啦?”陆征纠正道,“我穿着小裤衩好不好,才不像某些人小裤衩都不穿……”
江诗云不怒反笑,说道:“这垫子不算小,我们可以挤一挤。”
“不,”陆征义正言辞地拒绝,“我怕半夜一不小心控制不住把你给糟蹋了。”
“你个兵痞!”
等江诗云沉沉睡去,陆征便注视着火苗发起愣了。他在想事情,想很多事情。他在想究竟是谁会用炮弹攻击客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针对他。
他还在想他和江诗云要怎么离开这里回到红叶国去,以及回不去他们该怎么办。
他想啊想,最后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二天醒来,两人换了各自的衣物,陆征把昨晚连夜烤熟烤干的熊肉片包起来,又将熊皮和棉垫卷成一捆负在背上,对江诗云说道:“我们到海岛的另一面走走,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江诗云系好鞋带,站起身说道:“这个荒岛上连个人都没有,全是原始森林和与世隔绝的飞禽走兽,以及那一口大火山,能有什么办法回去?”
陆征悻悻地说:“没有法子也得回去,总不能跟你在这里生一堆猴子然后孤独终老吧?那可太折磨人了。”
江诗云板起脸说:“你不损我会死啊?”
“憋着难受。”陆征头也不回就往前走去。
火山口在海岛的另一面,他们朝这个方向走便是越来越靠近火山口,同时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在慢慢升高。陆征尽量避开阴森的原始森林,找空旷的地方走,所以他们基本是沿着海岸线前行。
走了近两个小时,陆征见小妖精累得够呛了,脸腮通红,额头和两颊都细密的汗珠,他这才停下脚步,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儿,你在待这里别『乱』跑,我去找点淡水。”
他们随身带的淡水在路上已经喝光,陆征钻进稀疏的灌木林中,一般来说有淡水的地方都不会太靠近海岸,因此只能往海岛中心方向寻觅。事实证明他比较幸运,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淡水小渠。
他用海螺壳做成的容器盛满了淡水递给江诗云,擦了一把汗说道:“刚才我四处看了一下,这附近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江诗云对陆征的话一点也不上心,喝完水静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很正常。”
陆征没有反驳她,因为他没什么理由反驳,谁踏马会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一下子有很多事情他眼下不得不去思考,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责任,第一次知道责任竟如此沉重,也第一次知道一件事情要考虑周全是多么困难。
也许是他以前活得太轻松的缘故吧,以至于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江诗云是个聪明的女孩,她不会在这个时候问陆征该怎么办,也不会大哭大闹,她只是默默地跟着他,听他的话,让他做主,这就足够了。
陆征面朝大海,吹着腥咸的海风,一脸的『迷』茫。
“小妖精,”他回过神来,突然轻声说,“那天在桂华高中校门前遇见的那个女生,是你?”
江诗云“噗嗤”一笑,回答说:“是我。”
“哦。”陆征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当时我只是捡东西,并不是……”
“我知道。”没等陆征说完,江诗云就笑着说,“不过你挨揍也是活该。”
“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陆征愤愤地说,“要动起真格来,那几个小瘪三能是我的对手?”
江诗云直点头:“是是是,兵痞最厉害!”
“那是!”陆征没羞没臊地说,“话说回来,你读几年级了?”
“过完这个暑假,就高二了。”江诗云回答。
“过完这个暑假,我也该回部队报到了。”陆征叹息道,“真羡慕你们这些能念书的孩子。”
江诗云白了他一眼,说道:“说得好像你没读过书一样。”
“读过,但是只读到中学。”陆征一边回忆一边说,“不像你们,还能念高中,念完高中接着上大学。”
江诗云若有所思,静默片刻,问道:“你初中毕业就参军了?”
陆征点点头:“是啊,我可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也不见得。”江诗云说,“在学校未必就比在部队里好,你的家人这么做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陆征轻笑,说道:“什么前途,我才不稀罕。不过也好,那时候我也正想远离那个家,远离柳川市。”
“为什么?”
“因为家里有我不想见到的人。”陆征回答,“我恨他们。”
“婆婆和陆程?”江诗云问,“你好像对他们有偏见。”
“偏见?”陆征冷笑,“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一定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江诗云好奇道:“你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陆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说道:“那是我的事。你只要知道他们是我的敌人就行了,只要能让他们不好过,我什么都愿意干。”
“这种仇恨迟早会毁了你。”江诗云认真说。
“那又如何,只要能先毁了他们,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江诗云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你没有拒绝我们的婚事,也是因为他们?”
陆征点头:“如果我不答应这桩婚事就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我在我爸面前不讨好就是他们的胜利。”
“我看他们不像是坏心肠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果是这样,”江诗云说,“你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赔上自己的婚姻,值得吗?”
“我说过,只要能让他们不好过,我什么都愿意干。”陆征说,“何况只是娶一个长得还不赖的老婆,虽然中看不中用。”
江诗云啐道:“说得好像自己很优秀一样。”
“优秀谈不上,至少也是个有钱有势的大帅哥。”陆征不羞不臊一本正经地说,“就凭这点我会缺女人吗?而且我又不是没有喜欢的人。”
江诗云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喃喃道:“你竟然能狠得下心放弃自己喜欢的女人,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陆征笑了笑说:“那倒没这么严重,谁没有初恋呢?我读中学的时候跟她在一个班,毕业就分手,那时大家都还小,感情的事说懂不懂。”
“然而这么多年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陆征叹息道:“初恋是那么容易忘的么……分开这么多年没见面,我连她变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或许我只是单纯地怀念年少时的我和她,怀念那时又蠢又疯狂的时光,以及对心中的遗憾耿耿于怀罢了。”
“遗憾?”
陆征眺望着海平面,淡淡地说道:“是啊,遗憾。遗憾自己有始无终,遗憾自己做了傻事,遗憾自己没有负起责任。”
江诗云沉默片刻,问道:“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陆征转过头来,看了江诗云一眼,说道:“握了个草,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我还那么小会干那种事?”
“那是怎样?”
陆征静默片刻,摇了摇头:“反正也差不多吧,谁叫我是‘三好学生’呢。现在想想当时要是胆子再大一点,老子就不是处男了。”
“既然你还挂念着她,为什么不去找她?”江诗云平静地说,“跟她说清楚还来得及。”
“我本来是这么想来着,无奈不知她的身在什么地方,无处可寻。”陆征说,“后来可能是知道了,回家一趟却被告知要跟你结婚。”
“她现在在柳川市?”江诗云问。
陆征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似乎在,但不是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