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回到家中,心里百般懊恼,他房中服侍的丫鬟见状,缓步上前,柔声问道:“公子刚刚高中,正是春风得意,何故这般烦恼?”
这丫鬟名唤红袖,生得娇媚动人,是王瀚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她是个有心计的人,投其主子所好,在王瀚身边识了字,能读些浅显的诗词小书。
生得美,又略懂文墨,所以在丫鬟堆里这红袖是个拔尖的,王瀚喜欢她,便将她收了房,日常一应起居,皆由她照看着。
见美人关切,王瀚脸色微微舒展了些,一面叹气,一面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红袖。
“咱们家乃商贾,我虽然高中,但在朝中并没有可依仗的势力,好容易得了蔡祭酒赏识,我若能娶得他女儿,有这么个岳丈撑腰,将来又何愁仕途不顺,只是今日碰到了镇国公府那二公子,这个煞神,怕是要坏我好事。”
红袖专心的听了王瀚这一番话,她沉思了下,遂回道:“那蔡小姐在京中颇有名声,是个知书达理之人,那李家二公子既然成心让蔡小姐误会公子,那么公子便去亲口与蔡小姐澄清就是了。”
王瀚正在为此愁眉不展,他听了红袖的话,回道:“那蔡小姐书香门第,性情清高,我只怕她不肯信我。”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红袖闻言淡淡一笑,缓缓道:“若是一般的人,那蔡小姐定然不肯轻易相信,但是如公子这般芝兰玉树的人儿,又有哪个女子能够抵挡得住呢,那蔡小姐再是心气高,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只要公子态度诚恳,她定会给公子机会的。”
王瀚被红袖这么一鼓励,他复又燃起了希望。
他看着红袖微微一笑,遂抬臂将人揽进怀中,凑在她耳畔海誓山盟道:“你就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你且放心,待我将那蔡小姐娶进了门,必定给你个名分,将来,我也不会辜负了你。”
红袖心里,亦是盼着王瀚能娶得蔡伊眉的。
王瀚家乃是京城首富,王瀚又生得一表人才,若是能给这样的人做妾,自然是红袖这样的卑贱女子最好的归宿。
王瀚的母亲王夫人一直想让儿子娶她侄女,那女子名唤赵嘉儿,亦是个商贾之女,虽然也生得风流标志,但却是个厉害的,若是在这样的主母手下讨生活,必然十分艰辛。
而那蔡伊眉出身书香门第,性情高傲,这样的女子,是不屑于与妾室争宠的,更不会因为丈夫的妾室做出有辱自己身份的事来。
相比之下,红袖自然更希望王瀚能娶蔡伊眉。
红袖伏在王瀚怀中,垂着水目嗔道:“奴婢也不求什么名分不名分的,只要能天长地久的服侍在公子身边,待公子娶了如意贤妻,也能容下我一心照料着您和主母,我就知足了。”
男人都喜欢懂事的女人。
王瀚听了这话,又山海山盟了一番,遂关上房门,将人抱上了床榻。
第二日,王瀚来到蔡府拜见蔡祭酒。
蔡伦乃天下大儒,做了一辈子太傅祭酒,最喜欢有才学的人。
王瀚一介商贾之子,却是才高八斗,人又生得儒雅标志,蔡伦对他不由得更加高看一眼。
王瀚与老师高谈了一阵子,便彬彬有礼道:“学生听闻蔡小姐最近再习欧阳询的字,学生正巧练得也是欧阳公的字,在下想与蔡小姐切磋一番,不知是否唐突。”
蔡伦只有蔡伊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有才学,又自幼在宫中伴读,她常与父亲往来的学生交流学问,并不像一般的闺阁小姐那般只限于深闺那一分天地。
蔡伦知晓女儿对这新科探花郎有好感,也知晓王瀚想要求娶女儿心思。
在蔡伦眼中,此乃郎才女才的一对璧人,虽然王瀚出身商贾,但若是女儿愿意,他倒是也不会计较这些。
蔡伦听了王瀚所请,笑着道:“小女今日正好在后园习字呢,老夫这就命丫鬟带翰林过去。”
王瀚道谢,随着丫鬟进了蔡府后花园。
正值夏日,园中草长莺飞,百花争艳,蔡伊眉正在水榭的亭中练字,不经意的一抬眸,见一温润男子手持玉骨扇,缓缓朝他走来。
他身量修长,穿着月白的绣着文竹花样的净袍,头上玉冠虽然晶莹欲滴,却还是被那比美玉还要耀眼的俊面掩盖了光芒。
公子风流,芝兰玉珠,仿若落入人间的谪仙人。
虽然听了李平的话,她心里还在与王瀚怄着气,但一见这仙人之姿,蔡伊眉心里的气便是不由得消散了两分。
“王某贸然来访,希望没有唐突了小姐。”
王瀚走到近前,却没有进水榭,只立在岸边的花丛边双手作揖,向蔡伊眉缓缓道。
他的声音清冽如泉,一下下的碰撞进她心里,让她一颗少女的放心忍不住“砰砰”的乱跳起来。
“翰林可是来寻父亲请教学问的吗?”蔡伊眉问道。
王瀚淡淡一笑,回道:“实不相瞒,王某请教学问是假,借此来见小姐才是真。”
蔡伊眉听了这话,脸颊不由得微微红了起来,她微微侧过脸去,故作糊涂道:“翰林见我作甚?”
王瀚看向蔡伊眉,眼里满是真诚,他缓缓道:“昨日那李家二公子当着蔡小姐的面误会于我,昨日回到家中,我便是为此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蔡伊眉闻言抬起头,忍不住替李平解释道:“他就是那样的性子,与人说话口无遮拦,其实,他这人没什么坏心的,就是顽劣惯了,你莫要往心里头去。”
王瀚见蔡伊眉为李平说话,他心里不悦,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雅士模样。
他上前一步,对着蔡伊眉道:“李二公子如何冤枉我,王某并不在意,我只是怕蔡小姐会因此误会我。”
不待蔡伊眉回话,他接着辩白道:“从前,我一心在家闭门读书,甚少出去交际,自从高中以来,这外头的交往应酬便是再不可少了,那燕翠楼,我确实去过,那骊仙儿的弹词唱曲,我也听过,可是我跟你保证,我可与那些姬女没甚干系,每每我与友人过去,那骊仙儿主动过来敬酒,她一介女子,出来谋生,也不容易,我只是可怜她,不忍拂她面子而已,所以每每宴后,便会命小厮给些金银。”
“我对她,真的只是可怜而已,并没有像李二公子说得那般不堪,你若是不信,大可差人去那燕翠楼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