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过去,城市变成了大城市,吸引大批外来务工人员。人口数量达到十万人。城市四周都是大棚基地,种植各种蔬菜,每年出口量是sin区的三分之一,并逐年上升。
49星作为蔬菜星球,在sin星区小有名气。
同时,城市的绿化越来越好,道路两旁种满了绿树。道路右侧三米宽的位置铺上红色的橡胶,作为学生每日晨跑的跑道。
三年来,由福利院的男孩带头,开启了晨跑日常。每一天,无论刮风下雨,他们的身影都准时出现在跑道上,从城东到城西,再跑回来。后面跑步规范起来,一共四列纵队,由孙壹,重生,单于利利,拉格带头,井然有序的前进,俨然有军队的小小雏形。当然,还有踩着自行车跟在身边的库克。
不过今年以后,单于利利和拉格两个年满十四岁的男孩,同其他孩子一同前往其他星球的军校学习。
学习两年,回来部队训练两年,正式上岗。
这样的安排注定两人只能成为49星的护卫队,说得好听点同是联邦军人,事实上的军部大部分人并不认可。马伦·多利教导他们两年,不忍心他们困于49星,提议两人去联邦的直接管辖的步兵集团。
星际时代机甲部队盛行,但步兵作为传统的、经典的兵种并没有被淘汰。他们从前线退居幕后,逐渐变得神秘。
马伦·多利虽然从第六军退伍,但他同拉斯金·格林关系好,不时收到一些讯息。在两人上次聊天中,拉斯金·格林透露独立联盟疑似扩军,对象正是步兵。尽管不明白独立联盟的谋算,联邦也相对扩大步兵规模。
在马伦·多利看来,拉格和单于利利的体能,完全符合机甲兵的要求,一生困在49星实在是可惜。他找两人进行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谈,又说服洛克和朱朱玛丽亚。最后,拉格和单于利利注销49星部队的编号,带着马伦·多利的推荐信离开。
他们走得神秘,连朱朱玛丽亚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孙壹知道。
马伦·多利在办公室同他们商量的时候,一班教室的桶装水没了,机器人还没把空桶换下。她等不及,拿着粉红色的大肚杯来到办公室,在三个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接水。
三年来,马伦·多利已经习惯孙壹这种不合时宜地出现行为。反正一提到正事或者相关机密的时候,总会出现她的影子。
孙壹接完水镇定地离开。
马伦·多利吸了一口气,接上之前的话继续说。
半个小时后,孙壹拿着她一升大的大肚杯再次推门进来。
马伦·多利气笑了。
“老师,她不是故意的。”单于利利拦住马伦·多利,开口解释孙壹最近饮水量剧增,就她房间十升的桶装水,两天就能喝完。
马伦·多利端详孙壹的面容,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澜,但双颊泛红。
“怎么了?”他手背触碰孙壹的额头,“这么烫,发烧了?”
单于利利和拉格围住她,说:“一个多月了,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来。”
“她喝水很猛,以前没那么严重。”拉格补充。
“你怎么回事?”马伦·多利质问孙壹。
“没事。”孙壹扯开他们的手,举着杯子“咚咚”地喝了起来。
她觉得吸管喝着麻烦,一年前就拆了。
“别喝了,也不怕肚子涨破了。”马伦·多利阻止她,“我带你去主星的医院看看。”
孙壹拒绝:“不用,没什么大问题。”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马伦·多利眉头紧皱,回过神继续同拉格两人商讨刚刚的话题。
他告诉他们,联邦军部不仅仅是机甲部队,也有步兵集团。只是这片宇宙所有战争都是机甲作战,鲜少步兵上战场,现在多参与间谍和反间谍作战计划。接着,又说训练学习艰苦,要求严格,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等日后退伍,再回49星也可以。”马伦·多利最后说。
拉格和单于利利在盛夏离开,走得很安静。
他们离开后,马伦·多利强制拖孙壹去主星的医院检查,没检查出任何结果,败兴而归。
从主星回来之后,孙壹病得更严重。她脸红扑扑的,无时无刻都在猛灌一大瓶水,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她最爱的火锅都不吃。
重生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美食都也没能挽救她日渐消瘦的身躯。马伦·多利找拉斯金·格林联系欧泽找来了最顶尖的医生,同样检查不出结果。贝尔夫人猜测是心理问题,再一次把苏珊请回49星,无济于事。
孙壹这一场大病,把福利院闹得收拾人仰马翻。像朱朱玛丽亚,落嗒嗒,洛克几人,也跟着消瘦不少。
七月底,孙壹双颊凹陷,身体和当初骨瘦如柴的重生一模一样。她通身发烫,除了拼命喝水外就是跑进卫生间,打开花洒,让冰冷的水洒透全身。
花洒底下一站,就是一天。
傍晚。
孙壹开门出来,撞上重生。他抓住湿透了的衣角,口舌苦涩:“你,你会死吗?”
“不会。”
孙壹向前走,身上的水滴在地上汇聚,湿了地板。
福利院汇聚很多人,有包子大叔刘仞,单腿大叔谭木,连李虎也坐在长椅上抽烟。他们有的每天都过来,有的两三天来一次,孙壹的病让所有人揪心。
49星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大家一起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孙壹和重生,格外遭人关心。一开始是出于现实功利,可随着真心的付出,大家都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疼爱。
孙壹这一场大病,牵动所有居民的心。她的病查不出结果,每一个医生都无从下手。看着孙壹日渐消瘦,他们感同身受般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十分心疼。
孙壹换上干燥的衣服,也不管湿漉漉的头发,挎着大肚杯往外走。现在除了晨跑外,她还开始夜跑。
她体内正爆发着一场博弈,她不会输,只需坚持。
她一出门,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夜跑。一开始所有人都劝她好好休息,现在都缄口不言。
一推大人担忧地看着她慢跑出去,齐齐叹了一口气。
重生用西米米娅的大肚杯装满水,往身上一挂,跟着跑出去。其他男孩尾随其后。
孙壹夜跑跑很长时间,最难受的时候,她从傍晚慢跑到天边吐白。她一夜未睡,49星也没几个人入睡,他们看着她一圈又一圈地跑,一圈又一圈,红了眼眶。
火辣的太阳高升,孙壹就不跑了。
重生惦记她没怎么进食的事,在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跑去火锅店找厨师学习。孙壹是火锅店的忠实顾客,厨师们都很喜欢她。待重生说明来意,没有任何私藏,全都交给重生。一个月下来,他不知道记下多少菜谱,变着花样给孙壹准备伙食。
下午四点他赶回福利院,库克和艾力·贝尔等人守在房间门口。他推门进去,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开的,房间里也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脏“咔嚓”一声,像踩空台阶的失控感一般,紧张起来。
“人呢?”重生语气又急又快,库克没听清,“什么?阿姐不是在厕所吗?”
库克探头进去,一看,同艾力·贝尔同对视一眼,慌了。
“阿姐呢?”
几秒之间,重生跑到秋千处以及她常去的地方,同一时间,库克和艾力·贝尔分头去她常待的地方找,都没找着。
孙壹也不见的消息很快被福利院上下知道,洛克跑进监控室时重生已经在里面。
监控显示她上午十点走出福利院,在跑道的拐角处消失。洛克立刻联系同事调出整一个城市的监控。
重生双手撑在桌子上,大口喘气。他的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在脑海里演算各种可能性,猛地发现,在不断训练提升自己的时候,他对她的一举一动只能从库克和艾力的口中了解一个大概。
“车站!”重生抓住洛克的手臂喊,两分钟后得出她没有出49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经常去的地方都去找了吗?”马伦·多利问男孩们。
库克点头。
“你们向来粘着她,想一想她会去哪里?”
艾力·贝尔皱紧眉头思考:“阿姐这一个月就呆在卫生间淋水,她会去哪里?”
水!
重生心神一动,福至心灵,撒开腿往外跑。
“重生!”马伦·多利跟在他后面。
重生是最了解孙壹的人,这一刻,所有人都跟着他。
重生一路狂奔,最后跑到西米米娅母亲自杀的地点,49星水库,星沙湖。这几年出现两例意外坠湖死亡事件,政府为防止其他小孩进来,在外边围上一层栏杆。
重生纵身一跃,闯了进去。他的目光落在平静地湖面上,湖面反射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他看清时,赫然看到湖面上漂浮着一具熟悉的躯体,随风轻轻摆动。
重生双腿一软,险些倒下。
她,她不是说她不会死吗?
他双眸紧紧地盯着湖面,像一个炮仗冲进湖里。
你怎么能骗我!
重生牙齿抵在舌头上,狠狠咬下去,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
马伦·多利在他后面达到,睁眼一看,满目狰狞。他胸口钝钝地疼,也冲过去。朱朱玛丽亚到的时候,双腿一软,只觉得天昏地暗,一屁股瘫坐在地,失声痛哭。
重生伸着手,试图抓住她。等他的手指离她只有一厘米时,孙壹的“尸体”突然下坠。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重生懵了。
下一秒,孙壹的头和上身探出来。
“孙,孙壹!”重生反应过来,失而复得的惊喜将他的嘴唇向上拉起,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进湖水里。
孙壹径直上岸,洛克站在她面前,双手颤抖,欲言又止。最后,洛克蹲下来,说:“我带你回去。”
天气炎热,孙壹不想挨着火热的躯体,但还是不太情愿地趴上去。洛克眼眶一红,哑着声音说:“孙壹,我们不是你,总该跟我们说一声。”
半路碰到朱朱玛丽亚,她冲过来,恨不得捶他两拳,可孙壹瘦得只剩皮包骨,朱朱玛丽亚双手颤抖,抱着她嚎啕大哭。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这么狠心!”
孙壹回去之后,体温开始下降,每日的饮水量恢复往常。所有人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