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最终没等到唐庭飞。
第二批启程的第十天,第三批,也要出发了。
他和崔问、原璟,还有十六岁的尼克,全都入选,远赴第三宇宙。
这一战,为联邦,为国家,更为他们自己!
b级普通人无能太久了,他们是为属于普通人的机甲而战,为过去无能的自己而战!
这一战之后,普通人也能驾驶机甲,也能上战场厮杀虫族;这一战之后,他们,就不会是虫潮中等救助的人,不是眼睁睁看着家人死亡的懦夫!
新的世界即将开始,他们,就是创世之人!
多么辉煌,多么骄傲啊!
双眼噙着热泪,心中激荡豪情,罗素和洛克、朱朱玛丽亚等人告别。
另一边,原璟也和原父告别,临走前,他笑着问一句:“对了,如果我有孩子了,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原父一瞪眼,离别的情绪消减大半:“什么意思?你不会……”
“女孩子吧。”原璟直接道,“希望她像孙壹一样,强大,自信。”
“你不会真的给我留了一个孙女吧——”原父脑子飞快运转,立刻排查儿子身边出现过的女性。
回应他的是,儿子庄重地敬礼,转身,离开。
顾不得孙女的消息,他双眼骤时红了起来,泪眼婆娑地送别他。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很久,落嗒嗒才扶着朱朱玛丽亚往回走:“玛丽亚,我们回去吧。”
朱朱玛丽亚木着脸点点头。
她庆幸自己没了这双眼,不用看一个又一个孩子走向战场。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一个都没留住。
胸口钝钝地疼,不知是疼到麻木,还是心死如灰。
还好啊,没了双眼。
她行尸走肉般,在落嗒嗒的搀扶下往回走。
洛克和马伦·多利在她身侧,安静地走。
突然,一道通讯声响起,马伦·多利在众人屏息中接通。
“马伦上校您好,”来电者叫着马伦·多利的旧时称呼,告知他唐庭飞自尽的死讯,停顿一会,“他最后说,希望上校,带他,回家。”
带他,回家。
氧气像被抽干了一样,连呼吸都会疼。
朱朱玛丽亚呼吸一滞,猛地栽在地上。
“玛丽亚!”
落嗒嗒眼疾眼快抱住她,眼泪喷出眼眶。
马伦·多利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明白,多谢了……”挂上通讯,他看向洛克,“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清清白白地把他带回来!”
“辛苦,”这两年,洛克双鬓零星冒出白发,眉眼沧桑,他似是疲惫地、恍惚地呢喃,“辛苦……”
唐庭飞回来,是两个月之后。
他回来不难,难得是洗清身上的罪名。
最后是马伦·多利找到重生,以英雄之名向重案组施压,加大力度查明真相,把他的罪名降到最低,让他清白地回来。
他的葬礼没有大办,墓碑在肖力奇的旁边。
两兄弟时隔多年,竟以这种方式相见。
安葬好唐庭飞后,福利院的气氛更加沉闷。
时值三月,49星这颗远近闻名的绿色星球,春意盎然,娇花明艳,熏风细雨……落嗒嗒猛地打个寒颤。
朱朱玛丽亚的情绪已经低沉很久,短短半月体重轻了十三斤,落嗒嗒很担心。她怀里抱着一丛白玉兰花,打算插在朱朱玛丽亚的窗台上,添几分生机。
白玉兰花朵在秃枝上,洁白的花萼高雅地绽放亭亭玉立,袅袅身姿,清香弥漫。
落嗒嗒深吸一口气,觉得心中都开阔许久。
她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很久,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一名陌生的女性神情复杂地站在院门口,两弯烟眉似蹙非蹙,忧愁地望向落嗒嗒。
“你是……”落嗒嗒拧着秀美沉思,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女人三分含糊,三分为难地表达来意:“我,我想去看看力奇……没有批准……”
肖力奇是英雄烈士,哪怕只是衣冠冢都有士兵每天扫墓看守,外人若想看望送花,必须得到49星政府的批准。
她一说,落嗒嗒便想起来了。她举起怀中的玉兰花就往女人头上砸:“滚!你给我滚!你怎么有脸去看他——”
旅游回来的落嗒嗒愈发娴静优雅,此刻倒成了不依不挠的泼妇,嘶声裂肺地驱赶女人。
花萼从枝头脱落,落在地上一片衰败之意。
“请别这样,我只是见他一面……”女人声音哽咽。
“滚——”落嗒嗒厉声打断她,“想见力奇,葬礼那天怎么不来!”
她怒指门口:“滚!你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你以为你的双腿是怎么来的!是他的命换来的!”
他们对肖力奇的姐姐是有怨的,这份怨,说不出是迁怒还是怪罪。她或许无辜,或许有罪,这都不重要了。他们心中积满憎恨,必须有人来承担。
肖力奇的姐姐脸色“唰”地变白,身形晃动,险些站不稳。
“现在就走——这里不欢迎你——”落嗒嗒别过脸,不再看她。
女人嘴唇张了又张,最后沉默地离开了。
她走后,落嗒嗒狠狠抹掉眼泪,蹲下来捡跌落的花瓣和秃枝。
白色花萼散落一地,她一片一片地捡,捡两三片,抹一次眼睛,又接着捡。
最后两片花瓣被一只的手捡起,手白皙饱满,肉乎乎的,不算肥胖。
这不是福利院里熟悉的手,落嗒嗒顺势抬头,看见圆鼓鼓的肚子,再看见婴儿肥的脸蛋。
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一张陌生的面孔。
两人对视,年轻女人展露笑容,脸颊上有两个梨涡,煞是可爱。
她下意识摸摸肚皮,开口:“您应该就是落嗒嗒女士吧,力奇常和我提起您。”
“你太客气了。”落嗒嗒将信将疑,“你是?”
“我是力奇的女朋友,特地来送信的。”女人抚摸肚子,浑身萦绕着母性的光辉,“信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里面有一封却是给玛丽亚的。”她歉意道,“实在抱歉,我本该早点过来的,但前段日子身子不大爽利,给耽搁了。”
落嗒嗒自动忽略她的话,直勾勾地看向她的肚子,上前虚扶她:“这是,是力奇的?”
女人脸一红:“应该……是的,我毕竟只,只有力奇一个男人。”
“!”落嗒嗒双眼放大,大脑空白几秒,冲进房间,“玛丽亚!玛丽亚!你要当奶奶了!”
年轻女人笑着看她欣喜的模样,摸摸肚子,随后懊悔地拍一拍脑袋:“竟忘了说的名字了!我是善贝贝儿啊!”
她吐吐舌头,踩着阳光迈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