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志,我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我是孟梨花啊……”
由于天气寒冷,空中又飘着雪花,不说路上没什么行人,就是屯里都看不到几个人走动,因此,孟梨花丝毫没有负担被人看到她此时正紧追着一男同志。
“我爹是孟家屯的大队长,顾同志,和我做朋友对你没坏处……”
孟梨花喋喋不休地说着,落在顾彦耳里,聒噪得很,他加快步速,尤其在看到一辆牛车正慢悠悠行驶过来,直接迎面跑向那辆牛车。
“我很差劲吗?为啥不理我?”
孟梨花见顾彦跑远,心里憋闷得很,她跺了跺脚,没再追向顾彦,而是站在路边,等顾彦和数百米外的牛车到跟前。
……
“爸爸!”
“小姨夫!”
“姐夫!”
四小只分别被长辈抱在怀中在牛车水坐着,看到顾彦出现在眼前,高兴得不约而同喊出声。
回小家伙们一个微笑,顾彦与孟三魁、韩副厂长几人一一打过招呼,继而面向舒颖,见舒颖要下牛车,不顾长辈们和四小只、及正在看着他,伸手就将舒颖从牛车上抱了下来:
“累坏了吧?”
嗓音清冽却又柔和似水,黑眸中更是溢满心疼。
舒颖摇头:“还好。”
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们,舒颖轻拍拍男人仍揽在自己腰肢上的手,略显不自在说:“注意场合。”
顾彦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不过,他到底还是听了亲亲媳妇儿的话,将揽在舒颖腰肢上的手收回。
牛车缓慢行驶,两人并肩走在牛车后面,慢慢的,与牛车拉开十多米距离,顾彦攥住舒颖挨着他这边的那只手紧了紧,问:“怎么就想着在年跟前回到这边?”
一个星期前接到舒颖要来东北的电话,顾彦无疑是高兴的,但一考虑到东北这边实在是冷,他又不其然地心疼起舒颖,
然,他劝说没用,舒颖也没告知她要来东北过年的具体原因,只是说她已做决定,家里人都同意,反驳无效。
顾彦无奈,只好没再多言,但有说会去接站,结果被舒颖制止。
缘由?
天寒地冻,大老远倒车跑去市里接站,尽在路上折腾,没必要。
再说,他们一行四个大人外加一少年,带四个小家伙一下火车转乘开往县城的班车很方便,而后,直接乘坐县城的班车到镇上,一路绝对安全。
完全不需要有人亲自接站。
何况男人是自己的,既然两人已是夫妻,作为妻子,她心疼他,哪能让这人跑大老远站在风雪中受罪?!
“不想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
舒颖也没矫情,直接道出心里话。
闻言,顾彦心中暖流涌动,眼里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我很高兴你能来陪我过年,但我更多的是心疼你,
你知不知道……从安城到这边多远啊,你带着几个小的一路过来,无需去想,我便知道你有多辛苦。”
“怎么就是我一个人带四个小家伙过来的?”
舒颖一脸好笑地摇摇头,语带揶揄:“不算你的小舅子乔乔,还有你两位岳父和三舅哥一起呢,难道你都没有看到?”
“……”
顾彦怔了下,旋即轻咳两声,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我的眼睛没问题。”闻言,舒颖当即轻笑出声。
这笑声令顾彦实难继续装淡定,他眸中神光宠溺而无奈:“真是个坏丫头,你不知道在我眼里只有你吗?”
猛不丁听到男人这过于直白的情话,舒颖脸上瞬间布满红霞,见状,顾彦恨不得立时立刻将亲亲媳妇儿,他的小丫头好好疼爱一番。
然,场合不对,他这会儿只能遏制住自己的情感爆发,但眼神灼热得能将人融化。
而舒颖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脸颊不其然地愈发滚烫,禁不住随口来了句:“你想吃掉我不成?”
不成想,男人不假思索回应:“想!”
舒颖怔住,须臾后,她只想来个当场消失。
糗大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呀?
好想捂脸!
那话太具有歧义了,身旁这人肯定想入非非,继而给她那么一个回应。
坏家伙,就知道占她便宜,回头有他好看的!
无比傲娇地暗自哼了声,舒颖敛起心绪,就听男人说:“领了证,咱们都没来得及过新婚夜……我就离开了安城。”
“我怎么不记得?”
舒颖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瞅着男人明显有点不自在的样儿,眸光清亮又认真,问:“你是不是记错了?”
“媳妇儿你装得一点都不像。”
顾彦这会儿倒是恢复了自然,他深眸中笑意蕴染,看眼亲亲媳妇儿完美无瑕的侧颜,紧握掌心的柔夷,弯起他好看的唇角,边前行边说:
“你看咱们要不要在这边顺便把婚礼办了?”
“是在和我说话吗?不好意思,风太大,我刚没听清楚。”很显然,舒颖是在故意逗男人。
她知道男人言语中透出的意思,但就想逗逗他,不让其轻易如愿。
顾彦深眸中聚满笑意和宠溺,他摇摇头,一脸纵容说:“好,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趁着我两位岳父和三舅哥他们都在,咱们索性把婚礼办了,你看可好?”
舒颖淡淡地“哦”了声。
“……”
顾彦摸不清舒颖这个“哦”究竟是何意,他想了想,问:“你这是同意了,对吧?”
舒颖没有直接作答,她看眼男人,说:“只有娘家人在,你觉得合适?”
“……”
顾彦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启口:“我妈知道咱们已经领证,是受法律保护的正式夫妻,她身体不好,
来这边出席咱们的婚礼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我在帝都的家人,我会抽空打电话告诉他们,说我和你结婚了。”
现在的他,对那个家已无任何怨言,因为他有了属于他自己真正的家,有了陪他一辈子的那个人,用不着再去计较其他。
“就这样?”
舒颖挑眉。
“嗯,就这样。”
顾彦颔首。
“不担心你爸妈他们会多想?”
自从知道顾彦早年因何离家那会,舒颖就对帝都顾家没什么好印象,再往后,即舒颖一个月前在舒家又听舒母说了不少有关顾家的事儿,
及顾彦时隔多年为找她重新踏进大院、踏进顾家遭遇的不痛快,这些加在一起,使得舒颖就对帝都顾家更没有好印象,甚至想着,以后如无必要,绝对不会登帝都顾家的门。
且她觉得顾彦心里想的肯定和她一样,没有特殊情况,万不会回帝都顾家。
而今日,就在前一刻,舒颖从顾彦的言辞中无比确定,她所想果真如此——顾彦,她男人对帝都顾家的态度很淡漠。
舒颖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好吧,可以这么说,舒颖其实在这个事儿上是完全支持顾彦的,因为如此一来,她喜欢的人,她的男人才不会受到伤害。
“多想?不会的,他们不止我这一个儿子,而且在他们心里我这个儿子可有可无,又岂会在乎我结婚是否邀请他们出场。”
顾彦淡淡说着,面部表情丝毫看不出异样。
“我知道。”
舒颖望向男人,杏眸中满是心疼,她说:“你家的事我知道一些,日后你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们有自己的家,你无需再去在意他人对你的态度。”
“嗯,我有你就足够!”
顾彦点头,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
“三叔你回来啦?!”
孟梨花在路边站着,见孟三魁赶着牛车到近前,忙面带笑容,故作大大方方地和孟三魁搭话。
“你在这做甚?”
孟三魁疑惑。
头顶飘雪,迎面冷风吹,不好好窝在家里,跑到屯子外面……难不成找罪受?
“三婶让我到屯子口看看你从镇上回来了没有,三叔,这牛车上的同志和小朋友就是你今个要接的人?”
孟梨花明知故问,面上装得一副天真样儿。
“嗯。”
孟三魁点头,继而说:“回吧。”
“哦。”
孟梨花应了声,目光落在舒珩身上怎么都挪不开,哪怕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依旧不错眼地盯着舒珩,她心里连连发出感叹,莫非大城市的男女都长得这般俊俏?
死丫头刘甜漂亮得像天仙儿!
死丫头的未婚夫顾同志同样好看得如同天上的仙人下凡。
现在,他看到的这位年轻男同志,仅仅一个侧脸,就俊得令她心跳加速,要是……要是她能成为真正的城里人,
嗯,是住到大城市去,那她以后生的娃儿是不是也会长着一副好相貌?
孟梨花半点都不觉得她的目光失礼,她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牛车从身旁经过,心里美滋滋地想七想八,更是不自主地喃喃:
“都上了年岁,竟然和那个年轻男同志长得一样好看,看来是大城市的水养人啊!”
牛车渐行驶远,孟梨花收回目光,就看到顾彦和舒颖正好走到她跟前,瞬间,她不见有丝毫犹豫出声:“顾同志,我一直在这等你呢!”
顾彦一个眼神都没给孟梨花,就像是根本没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与舒颖闲聊着朝着屯里走。
见状,孟梨花咬了咬唇,拔腿追上。
“等等我!顾同志,刘甜,你们等等我!”
牛车上的那个年轻男同志是好看,但她还是比较喜欢顾同志,如果死丫头刘甜愿意把她这位未婚夫让出来,她倒不介意从今个起对死丫头好一些。
如是想着,孟梨花在追上舒颖二人后,就直接将心里话道出:“刘甜,我想和顾同志做朋友,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
“你说什么?”
舒颖停下脚步,淡淡地看向孟梨花。
顾彦在旁,浑身释放冷气,一双深眸更如同利刃一般刺向孟梨花的面门。
“刘甜你可真逗,我刚才声音那么大,你又不是聋子,会没听到?”
孟梨花捂嘴笑,这一刻,她像是没看到顾彦,没看到她长时间惦记在心的男人浑身释放冷气压,眼神锐利冰冷,正危险地直视着她。
“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舒颖神色依旧淡然,浅声道出一句。
孟梨花闻言,收起笑声,将她前面说的话复述了遍。
“你看上了我男人,想要我把他让给你?”
舒颖嘴角漾出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和语气皆充满玩味。
“是这样没错,你答应吗?刘甜,我可是你堂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没了顾同志,不愁找不到对象。”
“你的脸是不是太大了?”
“……”
孟梨花没听懂。
“看来你是没听懂,那我换一句,你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舒颖挑眉。
“你在骂我?!”
孟梨花黑脸。
“骂你?我可是文明人,怎么会骂你?!”舒颖微笑:“听好了,破坏他人婚姻,这说明一个人生活作风有问题,是要被抓去劳动改造的。”
孟梨花不以为然:“你吓唬谁啊!你又没和顾同志结婚,充其量只算是顾同志的未婚妻。”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手指顾彦,舒颖说:“他是我丈夫,是法律上承认的那种,听明白了吗?不明白的话,我不介意给你看看我们的结婚证。”
“不过是个神经病,不用理会。”
顾彦这时冷冷道出一句,而后,他握紧舒颖的手:“走吧。”
“顾同志,我不是神经病!”
孟梨花急急解释,生怕被顾彦误会是神经不正常。
“滚!”
在孟梨花即将靠近时,顾彦眼神冷若冰锥,接触到他的目光,孟梨花生生止步,且脸上像是失去所有血色,咬着唇,目中泪光萦绕,委屈得只差哭出声。
可惜的是,她这一副作态样儿,像是在表演一个瞎子看。
“怎么认识的?”
顾彦在“滚”字出口后,就牵着舒颖继续前行,这会儿,两人与孟梨花已然拉开两三丈距离,出于好奇,舒颖随口问了句。
“不认识。”
顾彦回答得很干脆。
“那她是如何知道你姓顾,又怎会像花痴一样缠上你?”
舒颖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眼男人。
“不知道。”
顾彦再次毫不犹豫地作答。
“那这就奇怪了……”舒颖稍作思量,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我知道了,八成是你那天和我前往大队部,
被屯里人看到,恰好也被孟梨花同志不经意瞧见,于是在咱们不知道的时候,你是我未婚夫这件事和你姓什么被屯里的人从我爹娘口中打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