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的店铺前，辰北看着一大堆过年贴的各种画心下茫然。
老街冷清的吓人，恨不得一阵晚风吹起空的矿泉水瓶子，再往远看，街道上还有可疑的灰烬残留。
又是深更半夜，哪个出租车司机会往这地方跑？
光靠吴常那摩托车，累死也带不回去。
“我们要打个网约车过来吗？”
“不用！”
吴常以一种民工蹲的架势，蹲在店前打王者农药，到选英雄的时候，他还开麦怒喷队友一顿。
堂堂鬼差，要不要这么接地气？
不光接地气呢，还接地府。
这位鬼差大爷祖安输出十分强大，以祖宗十八辈为圆心，以七大姑八大姨为半径。
辐射之广，问候之惨烈。
反正辰北生出几分心理阴影。
他打定主意，半夜绝不打农药了。
谁知道那头的队友是人是鬼？回头碰上队友，成了带你投胎的鬼差，那多尴尬。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两个身穿西装肃穆的男人开着一辆车过来，吴常站起身，听两个黑衣男人喊了一句口号。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不是，这年头东风快递都发展进地府了吗？
辰北心说长了见识。
吴常签收了这辆车，招呼着俩人把神画往车后备箱搬，进门之前不忘朝夺笋道。“祖宗请上车！”
他毕恭毕敬的开了车门。
这排面。
辰北和齐鼎昌对视了一眼，再次确定夺笋这位国宝背景很大，就是不知道那位大人物养的国宝，能有这排面。
当然，这个疑问俩人没敢问。
齐鼎昌坐在后座，两人一左一右把夺笋放中间，问就是为护卫这位背景大的祖宗。
幸亏夺笋纯洁的脑海中，它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因果兽，没有什么男上加男。
“这车，吴哥，我好像没见过，能不能说出来给我们涨涨见识？”
齐鼎昌左右一环顾，发现这车不仅外面酷炫的像跑车，里面更是神奇，空间大的不似外面看到的一样。
宽度足够好几个人在里面睡觉。
真皮沙发座椅，小冰箱，甚至还有个全自动投影仪。
他自认为是个见多识广的，也没见过这场面啊。
吴常乐得炫耀，给他们介绍。“这车叫地府x65，限量款跑车，能走阴间领导专线的车。”
“我们地府就前年发行了一百台，能拿到的都是大人物。”
“这次我也是沾了这祖宗的光，才能向上面申请专车，没想到上面竟然派下来一台x65！”
“听说我们酆都大帝最近出行的座驾就是这款，到现在还没换呢！”
别的听不明白，一说酆都大帝，辰北当场惊叹出声。“卧槽，真的假的？”
“酆都大帝同款！”
四舍五入，他们岂不是体验了一把酆都大帝的待遇？
辰北有点可惜这是游戏里，要是在外面他直接和兄弟们吹牛逼，那几个狗子不得当场纳头就拜，甘称义父？
“要么怎么说，有钱有权人享受的，咱们底层人民根本想象不到呢？”吴常也跟着感叹了一句。
他平日里就是个小鬼差，能摸到地府x65足够吹个一辈子的了。
酷炫的超跑一声轰鸣启动，夺笋随着车开的平稳直接睡着了，辰北忍不住探头往窗外看，心里存着点事。
吴常犹如会读心术一样，问他。“你找跑出去连家那小子？”
他们等车送过来耽误了半个小时，理智告诉辰北，那个人早就回家了。
直觉却告诉他，那个人怕是出事了。
果然，下一刻吴常收敛了笑意，语气淡淡。“别找了，他不可能活下来的。”
辰北愣了愣反问。“吴哥，为什么他活不下来，神画不是能保佑人吗？”
出来之前吴常解释过，神画其实就是过去过年贴的门神画，井神画，灶王画。
只不过平常的门神之类的，图的是心安。
画师画出来的神像，那是能真正请动神明的一丝意念。
吴常还和他俩开玩笑，说这一趟请了这么多神像回去，那就都贴上，实在不行他俩睡觉抱着睡得了。
辰北：……
抱着神睡觉，辰北想想就窒息。
感动吗？不敢动。
他一下子想起网上有句话，叫做汗流浃背了吧？
吴常一路开出老街，一边看路，一边给辰北这小白解释。“画师的画，得是他愿意卖的人才能得到庇佑，不然你就算抢一车回去也是废纸一张。”
“那小子别看拿了一堆出去，一张都没用。”
“况且守夜人这条街，乃是离各种魑魅魍魉最近的地方，他抱着一堆没用的废纸跑出去能有什么好下场？”
“别看我们一路什么事没发生，那是我好歹有个公职在身，有眼力见的，能力再强也不愿意招惹我，省着到时候地府追究起来不好收场。”
“这年头，甭管怎么样，得有个背景。”
这么黑暗的吗？
辰北听着吴常的感叹，有一种神话世界幻灭的感觉。
吴常似猜到他想什么，手搁在方向盘上接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很黑暗？”
他笑了笑，笑的贱兮兮的。“放心，你们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毕竟，你俩如今也算是有后台的人。”
这么一想，辰北忽然觉得真香。
原来他讨厌的不是后台，而是有后台的那个人不是他。
对不起。
他，脏了。
听着辰北又追问了好几句，吴常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没必要愧疚。”
“知道为什么画师对那小子的态度这么不耐烦吗？”
“要知道画师可是人族，画师的立场是偏向官方上面的。”
画师和游戏世界的官方有关系？
辰北这才明白守夜人的意思，顺着吴常接话。“为什么？”
吴常看着前面的红灯，一边等红灯跳绿灯一边道。“因为他该死。”
“有句话怎么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在我们地府，他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可惜你们阳间的事，我不好管。”辰北是大学生的清澈愚蠢，不是傻，他一下子就意识到真相了。
“他杀过人？”
吴常嗤笑了一下。“追你们的女鬼，生前就是叫他和一些人逼死的，因果报应。”
“他能撑这么多天，已经是他们家祖上积阴德的结果了。”
“要么怎么说，子孙后代，但凡有那么一辈教坏了，祖宗基业就完了呢？”
齐鼎昌听了半天，深有所感的叹了口气。
作为败家子孙之一，在这个话题上他相当有发言权。
“那可不。”
“吴哥，我就想知道，像这种事以往应该不少发生，上面会怎么处理？”
不同于辰北是玩家，齐鼎昌乃是这个世界的原着居民，他头一次意识到，科学的世界背面有着一层未知的，普通人无法接触的世界。
这层阴面不是一夕之间复苏的，而是千百年一直存在。
吴常问了辰北的家，决定今天去这小子家里蹭住一波，主要是古董铺太小了，睡大床坐真皮沙发多舒服。
朝着辰北指路的方向开，闻言吴常头也没回道。“明天早晨看新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