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拨开灌木,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这一看,所有人差点笑喷,只看到两三百个少年顽童正扭打在一起,不少人手里还拿着棍棒,但大概是说好了不许打要害,只往屁股上打,不少顽童裤子都是开档的,露出个屁股在外面,被棍子打的哇哇大叫,看的极为有趣。
“这是哪里来的顽童,真的是”姜德摇摇头,这些古代孩子没东西玩,就打群架玩的吗?
“主公,这些孩子不简单啊,这打架中好像暗合用兵之道。”朱武眯着眼睛,对姜德说道。
姜德哦了一声,仔细看去,果然发现有些不一样,这些顽童并不是胡乱打成一气,而是有的负责攻击,有的负责防守,两方都打的有模有样,更让姜德感到吃惊的是,居然这些孩子还有预备兵,十几个最为强壮的孩子半蹲在左边骑牛孩子后面,一看就是想给对面致命一击,而右边的也不简单,十几个孩子正在从外围绕着走,看样子也是准备给对方来个偷袭。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果然有些门道,这样的用兵思维,如果没有人教导,就只能说是用兵天才了!”姜德赞许的说道,谁说宋国都是弱书生,只是没人给这些天才一个舞台罢了,华夏数千年,什么时候缺过人才?
“杀啊!活捉吴家兄弟!”那群绕过战线的孩子们猛的大声喊叫起来,各个拿出手里的木棒,冲了上去。
“早就知道你们有这一招!上!”骑牛的孩子也吼了一声,就看到蹲在他后面的孩子们一半拿着木板,一半拿着木棍,冲了上去,拿着木板的孩子在前面,都是最为强壮的,也不管对方的攻击,对着来人就是用力一撞,撞开对方阵型后,后面的孩子跟着就打,没多久就把偷袭的人全部打倒在地了。
“敌军已败!杀啊!!”骑牛的孩子大声叫道,那些打败偷袭部队的孩子冲向了战场,使得左边的孩子顿时士气大涨,右边的孩子很快就溃败了起来。
“不许退,上啊!给我上啊!”右边的一个身高异于其他人的孩子拿着个棍棒就冲了上前,左边的孩子连忙拦住他,好半天才用十几个人压住了他。
“哼!怎么样?我说曲端,说好的,六盘山这个月归我们得胜军了,山上的物你们一个都不准打,药材一株也不许碰,你们镇戎军的就回去自己吃自己的吧!”那个骑牛的孩子趾高气昂的说道。
“吴阶!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等着吧,下次我们一定会赢的!”那被压着的孩子大声吼道,一肚子的不服气。
吴阶?难道是那对双子星?姜德的眼睛一亮,站了出来说道“哪里来的孩子?居然如此顽皮打闹,就不怕打死人吗?你们的大人呢?”
数百个顽童看向姜德这边,他们也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骑牛的吴阶对姜德喊道“你是什么人?这是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快走快走,坐慢了,休怪小爷我揍你!”
如此桀骜不驯!完全就是一熊孩子啊,姜德走下来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十几个黑衣护卫拔出兵刃,牛皋在前,李忠在后,朱武、许贯忠护在左右,顽童虽多,但看着那些明晃晃的兵刃,哪里有人敢乱动的。
吴阶也没想到姜德身边会有这么多的护卫,顿时吞了吞口水,压着曲端的一堆熊孩子也站了起来,躲到一边,姜德看了看四周问道“你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打架,你们的大人呢?”
曲端站了起来,对姜德说道“这是我们两军的惯例,你不是本地人吧?”
姜德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谁可以和我说说?”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巧克力,丢给吴阶、曲端,又丢给四周几个顽童,然后剥开自己先吃了一口说道“我看你们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是从大名府来的,难道这是你们的习俗不成?”
曲端跟着吃了一口,只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连声说道“好甜,这是什么?”
姜德笑道“这叫巧克力,是我家的特产,你们说说吧。”
吴阶也吃了一口,也笑了起来,然后就把巧克力递给其他人说道“你们也吃一口,却是美味。”
曲端一看吴阶这样,也跟着递给其他人,然后对姜德说道“这六盘山位于得胜军和镇戎军交界处,我们两军的乡民都需要这山来砍柴、采药和打,但这山就这么大,大家都来,也就会起矛盾。”
吴阶接着说道“原来我们两军时不时为了这山而械斗,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几十年前,韩相公来此处,就下令这个月我们上山,下个月他们上山,但每个月山上的东西都不一样,尤其是一些珍贵药材,过了时节就没有了,还是时不时有人偷着上山,所以还是不行。
最后我们两边就商定,两边的孩子每月来此打架,谁赢了就能独占这山一个月,如果输了的,就不许上山,我们孩子的力气小,用的又只是木棍,加上不许下死手和打要害的规矩,也就不再怎么死人了。
今天就是我们两边械斗的日子,就像你看的这样,我们得胜军又赢了!”
曲端哼道“下次就不会这样简单了,你忘记上个月是怎么被我打屁股的吗?”
“输了就是输了,还想抵赖不成?”
“谁和你抵赖?我们镇戎军的说话算话,下个月这六盘山归你们就是!”
姜德看向这数百顽童,突然想起来昔日明朝的戚继光也是看着乡民械斗而发现兵源,从而打造出了战无不胜的戚家军。
姜德对吴阶二人问道“我看你们打架都暗合兵法,是何人教你们的?”
吴阶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人教我们啊,我都是自己想的。”
曲端也点头说道“我家人平日也不管我,也没人教我读书。我也是自己想的。”
朱武在旁边赞叹道“这样说来,你们二人都是可造之材啊,你们可愿意学习兵法?”
二人都是眼睛一亮,但又一起暗淡了下去。
“我家没钱,没法请先生执教。”吴阶却是因为穷而苦恼。
“我爹爹早就战死了,我家也没钱。”曲端低着头说道。
朱武看向姜德,姜德点点头说道“我看你们两个都是未来的将才,这样吧,无论是你们得胜军还是镇戎军都有宜家油坊的店面,日后你们两每月可在油坊支取你们读书所用的费用,另外,我会派人在油坊内准备你们需要看的兵书,我希望未来你们可以成为保护我华夏疆土的栋梁之才。这打架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再参与了,好男儿应勇于外斗,窃于私斗,和自己人打的头破血流,不算什么本事。”
二人年纪都不大,但却都是苦出身,曲端还好,有一个三班借职的荫职,又有不少原来父亲战友的帮助,而吴阶却是真的从来没有受过别人这样的恩遇,顿时都心生感激,吴阶问道“还不知道恩公姓名,恩公如此帮助我等,我等实在是”
朱武说道“此乃内黄姜德,姜小郎君,乃宜家油坊和琼楼之主。”
姜德从怀里拿出两个小牌子,只看到这牌子非金非玉非石非铁,质材特殊,姜德说道“你们拿着这两个牌子去你们各地的宜家油坊,他们就知道你们是我让去的了,这个可要拿好,万不可丢失了。”
二人收好,对姜德拱手称谢,姜德看了看这几百顽童,又对二人说道“这些当中,如有愿意和你们一同学习的人,你们也可以带上,学费和书本都不要你们的了。”
其他的顽童原本只是对吴阶二人羡慕,一听自己也能和吴阶二人一起读书,顿时一起拜倒在地称谢,姜德连忙让众人扶起这些孩子,姜德看了看六盘山说道“这六盘山如此之大,我看养活万人也不是问题,你们两边的问题不是这里产出太少,而是你们从山上采的药材、物,恐怕根本卖不出高价吧。”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叫道“没错,上次我和阶哥打的狐狸才卖了七钱!那可是没有伤口的活狐狸啊!”
吴阶对姜德说道“这是我弟弟吴璘,但他说的却是实话,我们西北穷苦,大家都没什么钱,自然东西也卖不出什么价了。”
姜德说道“他们不出好价钱,我来出,尤其是药材,你们有多少,我收多少,当然,你们也要注意不能让草药断根绝种了!”
“真的吗?”曲端也兴奋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不出意外,一个月后,就会有我的商队来此收购你们的山货!这样,你们也可以不再斗殴了吧。”姜德笑着说道。
“小郎君,这我代我们六盘山两军的百姓,多谢小郎君了。”吴阶知道姜德这话代表着什么,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
姜德派了两三个黑衣武士去传达自己的指令后,又和吴阶等人吃了顿饭,姜德便和吴阶等人分别。
——
“主公既然喜欢这几个孩子,为何不收为己有?”朱武有些心疼的说道,在他心里,吴阶可是自己徒弟的好人选啊。
姜德笑道“朱先生恐怕是动心了吧,不过这吴阶、曲端留在此处对我们的用处要大于被我们带走啊。”
许贯忠却是明白姜德的想法,对朱武说道“朱先生,这两个孩子此时就可以统领这么多的顽童,日后从军,成为一方统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带走,主公不过多一将才,但留在此处,多施恩义,日后就是一枚暗子啊。”
朱武这才明白了过来,姜德叹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上的那一天,好了,快到夏天了,我们抓紧时间入蜀吧!”
——两个月后
站在长江的大船上,姜德看着周围的风景,听着两岸不时的鸟叫兽吼,不由的念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主公还兴致啊!”朱武走上前对姜德笑着说道。
姜德回头道“是朱先生啊,终于出川了,这巴蜀果然是天府之国啊,难怪能出三苏这样的人物。”
朱武点头说道“是啊,巴蜀地理异于天下,无论是谁掌握巴蜀,既能据险而守,又能东取江南,西取关中,成帝王之业。”
姜德叹道“可惜赵佶的恶政多在江南、河北、山东等地,这巴蜀还算稳定,也没有我等的可乘之机,不过此次也算是有所收获,和几大商贾订下了大批木材,日后我等造船可就不缺原材料了。”
说到这个,朱武就佩服的说道“主公和许先生所构思的战略,实在是奇思妙想,现在想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姜德笑道“不可思议就对了我们下一站是哪里?”
朱武看了看前方说道“再走半日,应该就是荆州了。”
姜德哦了一声问道“许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朱武摇摇头说道“还是有些晕船,这也难怪,许先生和牛皋兄弟都是北方人,不习惯乘船也是正常。”
姜德叹道“今日才知昔日曹孟德如何艰难啊,自古北军南征,多因水土不服而败,我等日后必要警戒此事。”
“学生无能,让主公担忧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姜德回头,看到被李忠搀扶的许贯忠,连忙说道“许先生,你如何出来了?快入内休息吧,等我们到了荆州,就休息一会,再赶路不迟啊。”
许贯忠还想说什么,又是一个浪来,许贯忠猛地一下,又跑到船头吐了起来。
姜德担忧的看着许贯忠,朱武说道“主公勿要担心,等过了荆州,这江水就平缓了,许先生也会好上许多。”
姜德点点头,只能如此,到了荆州,一群人休息数日后,到了鄂州,也就是后世的武汉。
鄂州此时还没有后世那么繁荣,许贯忠的面色此时也好了起来,和姜德等人坐在酒楼上,看着下面说道“鄂州如其名,扼住了长江命脉,昔日黄祖在此拒东吴两代人马,可见其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