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怎么缺了一缕？”弥杀道。
“什么？”花招心不在焉的问道。
“头发。”弥杀重复道。
花招一摸，真的少了一缕。
然后就没然后了。
他们在廊下遇到，两句话的功夫又背道而驰的分开。
弥杀倚靠在晶石圆柱上看着紫色的花廊下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弥杀以为他不在乎，谁知道晚上就听见这人喝醉后开始骂人。
这几日隔壁的小雀精几乎夜夜喝酒，他开着窗哪怕不刻意的去闻，酒香也会飘进他鼻子里，只不过前些天这人总是默默的喝酒不吵不闹的，今天或许是头发被人砍断了一缕，对着月亮哼哼唧唧的说起了他的坏话，准确来说应该是身为“殷爻”时他的坏话。
其实也不算坏话，更像是埋怨。
弥杀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时辰，颠三倒四的话，上一句还在说东天影谷，下一句便是在融焱城了。
弥杀听着听着，就听到他嗓子越来越哑，哭腔明显的弥杀实在无法忽略，只好翻身下了床。
“谁？”花招听到了脚步声。
“还能有谁？”弥杀反问。
“你来干什么？”花招坐在窗户边，对月抹了把眼。
他不开门，弥杀自己推开了门，“乖，吵到我了。”
融融月色下，银辉洒在花招那张冠绝无双的脸上，雌雄莫辩的美活脱脱的演绎了妖的艳。
“你偷偷一个人在说什么呢？”清清凉的夜风顺着窗户轻抚了弥杀满面，他站在门边没有贸然踏进去，也没有陪人聊两句的意思，只是柔和的催促道：“乖，早点睡吧。”
花招瞧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酒壶掷了出去，在距离弥杀一步之遥的地方四分五裂，酒液流淌了一地。
弥杀看都没看那酒壶一眼，注视着浑浑噩噩的人，耐心道：“没酒了，早点睡。”
花招先是轻哼了声，片刻后又忽地笑了起来。
他坐在窗台上，大半的身子悬空在外，漆黑的眼里是压抑的悲伤，嘴角却高高翘起，笑的妖惑动人。
弥杀看的心烦意乱，抬脚踏入了室内，“快去睡觉。”
花招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非我不可呢？”
“谁非你不可了？”明明是你非我不可。
他的潜台词花招听不见，也猜不到，他只看到了他看到的，于是，他极其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去逛逛花楼，或者再掳几个漂亮的人来这儿？”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里只有他，“这阁楼这么多层，可以在住进来许许多多的人，你还可以再找很多你喜欢的人来，怎么就我一个？”就好像这里只是特地为他一个人准备一样。
“你觉得孤单？”弥杀问道。
花招听见他这么问，错愕道：“不是，我…”他顿了下，让思路清晰了些，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道：“你不觉得这里人太少了吗？”
“不少了。你一个就够闹腾的了，半夜不好好睡觉还骂人。”他说着，伸手递过去一个一指长的小玉瓶，“仙露，解酒的。”
花招看看他手里的小瓶子，又抬头重新看着他，“弥杀，你真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老实说，确实不太懂你怎么想的。”弥杀打开瓶塞，把瓶口抵在他唇边，“你这些天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修炼，下巴都瘦的变尖了，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我差点就找到他了。”失之交臂，最是不甘。
弥杀把瓶口又往他唇瓣上压了压，“快喝。”
花招接过轻轻的抿了口，耳边听见男人道：“都喝了。”闻言，花招瞥了他一眼，心说他都不心疼这昂贵的仙露，自己心疼什么，一仰头全喝了。
弥杀见他都喝了，道了句“乖”，又等了两秒，见他眼皮打架，身子微微有些摇晃，把人打横一抱，拦腰从窗户上抱了下来，“安神的仙露，心肝儿，好好睡一觉。”
花招嘴巴动了动，想骂人，可惜意识先一步陷入了昏睡。
翌日一早，当花招衣冠整齐的从自己床上醒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再次蹦出了昨天晚上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弥杀喜欢他。
也可能是怜惜他。
对花招来说没差别，他只是感到不可思议，这男人居然对他有除欲望以外的好感，真奇怪。
*
“真奇怪啊！”
明瑚看着花招指的阁楼，感叹道：“你们竟然住这么高，我还以为你们住在下面的院子里呢。”
花招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是他选的房子，高些低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他兴致不高，是明瑚今天送了上次他们去玄奇堂接任务领的青果来，顺势来这里逛逛，可对于花招来说真没什么好看的。
“你们这边的水榭长廊做的好漂亮！”明瑚惊呼道。
花招起初也被惊艳过，可就一面而已，他无暇关注这些东西，也不想在这上面分去多余的心神。
“白忽草，琳琅飞蒲，金碧棉……招招，这里多好罕见的花草啊，怪不得下面铺着一层灵石晶石呢。”
“是吗？”花招顺着看了一眼，确实比野花野草看起来要漂亮些，他看过便收回了视线，带着明瑚继续朝北阁楼走。
“这是我房间。”花招话音刚落，就听见明瑚震惊道：“天呐！用鲛绡做窗纱吗？！”
哪怕明瑚出身明家，身份不俗，金尊玉贵的长大，还是被惊到了，仔细看了看，见是鲛绡无疑，语气羡慕又十分真诚的询问道：“招招，用鲛绡做的窗纱用着怎么样啊？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花招看着窗纱有些失神，这原来是用的鲛绡吗？好像同他之前那件法衣的内里确实很像。
明瑚听见他这个回答，有些不相信，这么贵的东西应该会不一样吧，可她进屋子看看，觉得这鲛绡在白日里，“夜晚会比普通的纱好看点儿吧？”
花招没仔细看过，但是他听人说过，“会。”他肯定道：“夜晚月光映照进来像是粼粼水波。”
“那应该很美。”明瑚想象了一下说道。
花招过了半晌才轻轻的应了声，等明瑚走后，他便坐在椅子上，面朝着窗户，这次不再盯着窗外，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窗上的鲛绡。
是鲛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