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卫觊、卫仲道等当时就慌了心神,自乱阵脚。
竖子刘和行事特异,根本不按常理来,这谁顶得住?
本以为凭尚书令身份来担保做媒足够尊贵荣宠,谁成想刘和把郑老夫子给搬出来,根本没人压得住。
郑玄神龙不见首尾,朝廷屡次征辟都视若粪土,却主动来给刘和说媒,姓刘的手眼通天啊。
听到郑老夫子召唤,刘和便整整衣裳,走上前来。
蔡邕也是一愣,指指刘和,对郑玄道:“原来老夫子为刘子玉说媒?”
郑玄一翻眼睛,“汝以为呢,除了小郎君,谁配劳动老夫的大驾。”
其实全是看了《太玄经》的面子,为这还搭上一头先帝的驴,就问你敢信。
王允等人要做最后一搏,他拦上前去说道:“其实老夫子不是这样的,原本学生是要先提媒的……”
郑玄瞪眼,“反正都为子玉提媒,谁说不一样,老夫都先开口了,汝还要抢这功劳么?一点谦让没有,汝儒学典籍咋看的,天地君亲师伦理纲常乱了秩序?”
这大帽子扣上来谁能受得了,王允当即闭嘴,连连拱手,“学生不敢,绝无抢功之意,老夫子说啥是啥。”
然后退到后面,冲着卫氏兄弟摊开双手,一脸苦笑。
郑老夫子金口一开,他这资格搁这摆着呢,谁还能再抢了先头去,不要社会影响的吗,名士的名望就不顾及了?算了吧,只能放弃。
卫氏兄弟则一脸死灰。
绞尽脑汁的谋算,就被老头胯下的黑驴蹄子,给碾得粉碎。
这场婚庆冲喜的算计,彻底成了泡影,以后就绝了这个念头吧。
刘和上来给蔡邕行翁婿之礼。蔡邕只能点头笑纳这个女婿。
郑老夫子做媒的亲事,汝敢不答应?就乖乖乐不得的应承下来吧。
这就是大名士大儒的影响力,反对反驳?对不起,都巴不得有这样的大儒大学者给提亲做媒呢,求之不得。
再说刘和给得也太多了,还有啥不满意的。这女婿多好,金龟婿啊。
卫二公子就算了吧,今天这场合一百金不好拿出手,有人家执金吾的排场大吗?
当然这些想法有点不好见人,要真这样想蔡邕会觉得羞耻的,不过讲真无论怎么对比,这会儿蔡邕也觉得刘和成就斐然,傲视同侪。
早有好事女宾客小跑入内堂去,把消息偷偷告诉了蔡昭姬,昭姬顿时喜上眉梢,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
蔡家今天真双喜临门,女儿及笄,又直接定了一门亲事,估计立时便会风传雒阳,成为一时之美谈。
其实今天郑老夫子来说媒,是刘和既定的计划。那天赠《太玄经》给老夫子时,刘和拜求帮助的就是说媒的事儿。
当时老夫子二话没说一口应承,今天有事耽搁来得稍微晚点,不过也算恰到好处。
让刘和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天子敕封诏书,兼领执金吾,让他着实高兴,索性拿了兵符调兵,借着巡城的由头,都带到蔡家耀武扬威。
这就是刘和的少年心气,有钱有势,非得显摆一下不可。
蔡昭姬许配给刘和,卫氏的礼顺理成章被蔡邕客气退还,这也就是蔡邕,要是换了霸郎军那帮人肯定一个五铢钱不会退的。地主豪强的钱都是搜刮农户而来,凭什么给退,都给我拿来吧,赈济灾民,咱也博取个八厨之类的美名。
蔡邕请郑玄上座吃酒,刘和、王允、周毖、袁胤等人自然作陪。
既然曹操都来了,也就请上桌吧,不能把今天的配角不当人,连桌都不让上。
蔡邕忽然想起一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玉,请托郑老夫子说媒之事,可曾得到汝父刘使君首肯。”
刘和道:“婚姻之事自己做主,派人知晓阿翁一下即可。再说他娶那么多小妾,可都没征求我首肯。”
气得蔡邕腰都直起来了,“汝不孝也!身为儿女,怎么编排阿翁不是,刘使君娶妻妾,何须征求汝之首肯。”
刘和笑道:“可他也没征求吾太公的首肯啊。”
郑玄点头道:“这就是刘使君的不是了,难怪小郎君会跟他学。”
蔡邕气得酒都喝不动了,“夫子,汝不要听这竖子胡诌,刘太公都死去多年矣,刘使君便算有心,却又上哪儿请示刘太公去?”
噗嗤!曹孟德笑得酒都喷出来,拍拍刘和肩头道:“子玉贤弟,汝不要说笑话了,若把汝岳丈气出好歹,小心昭姬跟汝气急也。”
郑玄打个圆场,“此桩姻缘由老夫担保做主,又是蔡尚书的千金,刘使君断无反对之理。子玉,明日速派人带书信前往幽州给刘使君报喜,然后由其择良辰吉日完婚,岂不皆大欢喜。”
刘和立刻答应了。
蔡邕也道:“一切听从老夫子安排。”
这时天色入夜,蔡邕命人掌灯,厅内顿时火烛明亮,众人把酒再饮。
蔡邕喝得高兴,便抚琴高歌,宴会中名士也都随声附和,其乐也融融。
忽听外面人声喧闹,呐喊声起,还有兵戈相撞,哎呦痛呼。
众人闻之皆惊,竟然有厮杀之声,这是出了什么乱子了?便纷纷起身出去观瞧。
此时院内灯火通明,宾客散座各处,还有执金吾麾下缇骑和持戟健儿在各处游弋巡逻。观礼嘉宾们带来的私军家丁也有不少。
只见有一黑袍男子从东南方现身,身材高瘦,长袖飘飘,纵跳如飞,竟然直取蔡家而来。
见情势危急,缇骑和持戟健儿以及私军家丁等人,便列阵而上,高声呼喝,想要将其截住。
这人手持三尺剑,长袖翻卷如云,遮掩格挡,将阻挡者的刀枪剑戟攻击都给挡住。寒光闪闪,剑出如风,每一剑必刺中一人,可谓剑不虚走,出神入化。
细看被刺中者,或手腕或肩肘或膝盖或脚踝,每中必倒兵刃离手无力再战。
叮叮当当,噼里扑通,他这一路过关刺人,如入无人之境。
数百缇骑、持戟、私兵家丁,竟然无人能挡住他。
唯一可以欣慰的是,他这一路刺倒无数,却未伤一人性命。
就见他再一纵身,已如大鸟般凌空飞起,越过院墙,直落阶下,倒持三尺剑,目光冷冷,望向刘和。
他朗声而道:“河南剑侠祝公道,只取狗贼宗亲一人首级,余者皆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