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内的宛卿并未与左简直接挑明,两人坐在大堂之中相顾无言。
最终是由宛卿打破了沉默,“爹爹,有些事,还是直说吧。利用来利用去。为了什么,我们心中都是清楚。”
无非是为了皇位,无非是为了权利。就是因为这些,要放弃百姓的安居乐业,要牺牲身边所有人的情或者命。当真是好法子。可惜陷于其中的人,永远都看不透。
“既然,你都清楚。你要选择谁?这是我唯一可以让你选择的了……”左简看着越来越像自己和左夫人的宛卿,兀自叹了口气。却是始终不松口。
左宛卿垂下头,低低地笑了笑。
冠冕堂皇的理由,仅剩的选择。
“我谁都不会选。”宛卿起身走到了门口,转过头丢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无法选择,但是,我可以选择。既然你已然负了我们母女两,那么,也休怪我了。”
从第一次杀人开始,从第一次被推到直面困境开始,有一粒阴暗的种子早已在她的心中种下。
前一世无权无势无利。她被迫离开了家,被迫入了那楼。
今生,该有的,她几乎都有了。唯独亲情,是怎么也填补不上的缺失。
她只求一个护她的人,却发现无论前世今生,这人都不会出现。
所以她只能狠,对自己狠,也对所有敢利用她的人更狠。
一层如同窗户纸的距离,捅破了便什么都不剩了。
左夫人和左简还尚且有着夫妻的情分。但是宛卿和左简可没有任何联系。
换做在太后未点破之前,她可能还会有些顾及,顾及那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而点破之后,只剩那些揉捏造作的表演。所以她不会再有所顾及。
拂袖而去的宛卿,在此刻的左简眼中,却是一个已然离手的纸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走,再也抓不住它。
如果说,左简蓬勃的野心,是宛卿厌倦的。
而左夫人对自己始终如一的关心,就仿佛是心中的一种亏欠。所以宛卿不愿让左夫人担心更多。
“娘亲,明日宛儿入宫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管。”宛卿拉住左夫人的手,低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带着纸鸢和墨香收拾了些贴身的细软出了府。
看着杀气凌然的宛卿,府中之人自然没有人拦。
当楚律辰在别院门口看见宛卿的时候,他顿时有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你不是说,这别院,随时欢迎我来吗?”宛卿对着楚律辰低低一笑,却是依旧难掩眉宇间的些许感伤。
她现在,似乎在利用楚律辰对她的好感。
楚律辰点了下头,转身引着她逛起了别院。
“对了,你的桃核还在吗?”走到一半,楚律辰转过身看向宛卿。
猝不及防地对上楚律辰的目光,宛卿微微退缩了一步,却是不由自主地在他清澈的目光中沉沦了下去,从随身的小袋子中,取出了被洗净的桃核。
楚律辰示意宛卿闭上眼睛之后,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放到了宛卿的手中,取走了桃核,“宛卿,我非常庆幸,我能够活着出了皇陵。”
宛卿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楚律辰,倒映在眼中的真挚,让她来不及确认自己的心意便给了他一个不明意义的拥抱,却又匆忙地抽身而退。
“我答应你,明日那场戏,我会好好演的……”左宛卿在楚律辰的耳边低低诉说着,将他刚才递给自己的玉佩带到自己的腰间,取下了那枚破破烂烂的玉佩,将它贴身收好。
楚律辰安静地看着,伸出手理了理宛卿的头发,似是不舍又似是害怕,“宛卿,你真的决定了?这一步跨出,便是再无回头之路了。”
无论如何,楚律辰的这份情谊她已经是无以为报了。
所以,她愿意以命换他盛世安稳!更何况,比之嫁给那两个胸无大志的人虚度光阴,或者苦难一生,还不如就此报答楚律辰的恩情。
“先将这桃树种下吧。”楚律辰收回了即将外露的情绪,匆忙让九影和八哥儿去取那些铲子之类的东西。
看着楚律辰不遗余力地亲自挖坑,宛卿突然笑了起来,趁他不备将他手中的桃核给夺了过来。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轻声笑了起来。
不知是因为这院中的花太过美,还是因为这一日的阳光太烈。在楚律辰看见宛卿肆无忌惮的笑容的时候竟然有着些许的晕眩。
“二皇子,宛卿有个不情之请。在这院落之中,可否容宛卿,肆无忌惮?”宛卿弯下腰,将桃核放进了挖好的坑之中,就着这个姿势仰视楚律辰。
细碎的阳光因为楚律辰的遮挡而零落进宛卿的眼眸之中。
楚律辰知道,自己说不出拒绝,而他,也不会拒绝。
“宛卿,在这院落之中,没有任何人会质疑你。也没有人,会管你。”包括我。楚律辰没有出口的话,宛卿知道,所以她的笑容更加大了起来。
楚律辰或许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但是她愿意孤身一试。
“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住处。”楚律辰将土填好,又看着宛卿小心翼翼地将水浇头,默默地合眼许了愿,便带着她往右边走去。
右边的院子是楚律辰根据宛卿的喜好所建,所以当宛卿一走进去,便喜欢上了那地方。
被竹林围绕,屋中干净而舒适。推开窗便是一处池塘,几尾锦鲤在其中自由来去。
“喜欢吗?”楚律辰见宛卿脸上的笑意始终不散,轻声开了口,见宛卿点头之后,笑意更加浓。
心中的悸动让他希望明日能够快一些到来。又害怕明日失败。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证明日计划的万无一失。思索着宛卿也需要休息。
“明日,千万小心……”楚律辰再一次嘱咐了一句,才退了出去。
纸鸢和墨香在宛卿的吩咐下收拾着细软,宛卿看着那锦鲤,波光粼粼的水面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却又移不开眼。回想着午间和楚律辰的计划,宛卿缓缓地放松了身体,趴在了窗棂之上。
明日这个谋划还真是疯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