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商人与倭人私下交易是重罪。何况交易的还是逾制异珠?
常风回了一趟锦衣卫,叫上徐胖子,又点了二十名力士,来到了城北碧翠号。
掌柜王有德见到锦衣卫,吓得腿都软了。
常风质问王有德:“东西呢?”
王有德一脸冷汗:“大人,什......什么东西?”
常风道:“那颗比鸡蛋还要大的异珠。”
其实,常风被九姑娘当枪使了。
王有德三年前,曾背地里在顺天府举发过九姑娘。这老东西想借官府之手黑吃黑。
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九姑娘不知道。
他低估了九姑娘。
九姑娘城府很深。三年不提此事。王有德还以为没事了,继续跟她做生意。
这一回,他算是栽了在了二十多岁的小娘们手里。
在阎王似的锦衣卫面前,抵赖是无用的。
王有德只得老老实实从库房中拿出了一个木盒。
这木盒上雕着八幡神。八幡神是倭国神。木盒应该来自倭国。
常风打开了木盒。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异珠。何止比鸡蛋大。简直跟人的拳头大小。
且此珠晶莹剔透。简直就是绝世神物。
常风问王有德:“你从哪儿得来的?”
王有德供认不讳:“此物不是我的。是住在四夷馆的倭使上彬信让我帮忙寄卖的。”
“他让我将海神珠换成银子,再买成丝绸、瓷器、茶叶交割给他。”
常风问:“海神珠?此物名叫海神珠?”
王有德道:“正是。”
常风又盘问了一番。基本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是一场倭人利用贡船走私异珠的案子。
常风猜测,倭人之所以没通过封贡渠道,跟礼部拿异珠换货物。应该是怕异珠交到礼部。礼部像黑心当铺一样,说“这破珠子虫蛀鼠咬,光板儿无毛”。
随便拿几千斤高碎就把他们打发了。
于是倭人找到了玉器店老板王有德。让他私下将异珠售出,再换成大明货物。
案情很简单,却涉及到了封贡使团。
常风做不了主。将此事告知了礼部。
礼部倒也没有深究倭人。只是派玉树临风、口齿伶俐的杨廷和,去把倭使上彬信严词训斥了一番。
上彬信为了平息明廷的怒火。表示愿将海神珠贡给大明皇帝。
其实,海神珠已经扣在锦衣卫手里了。他就算不上贡,珠子也是大明的。顺水推舟而已。
两日后,常风带着海神珠和这两天出售珍宝的账目来到了乾清宫。
弘治帝看了海神珠,大为惊讶:“真是天物啊。朕自小生活在宫中,但也从未见过如此重宝。”
“这天物,朕不敢享用。既然此物名曰‘海神’。就该拿来祭奠真海神。”
“你将此珠带到南海妈祖庙去,妥善安置。作为镇庙之宝。”
“重宝都是有灵的。希望海神珠有灵。可以庇佑福建沿海渔民的平安。”
常风磕头:“皇上敬天爱民,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弘治帝又问:“对了,内承运库的珍宝,卖得怎么样了?”
常风连忙呈上账册:“两日内已经售出近一成。得银两万一千两。”
弘治帝看了账册,惊叹道:“卖得这么快。你和李广办事果然干练。”
“两万一千两?河南黄河改道,淹了两个县。这两个县的赈灾、重建银有着落了!”
弘治帝衡量银子的价值,一向以银子能为百姓做多少事为尺度。
与后世把几百万两银子堆在内库长黑斑的财迷皇帝朱翊钧相比,弘治帝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弘治帝很高兴。一旁伺候的李广也很高兴。
李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百中有二是我的。两万一千两就是四百二十两银子。”
“这才出售了一成珍宝。全卖光,我能拿四千多两银子呢!发财了。”
常风离开乾清宫时,李广跟了上来。
李广道:“呵,九姑娘办事好生麻利啊。那个......”
常风知道李广的意思。他压低声音:“九姑娘说,您的那一份,随时都可以派人去湘西巷取。”
李广笑道:“好,好!”
常风带着海神珠回到了锦衣卫。将海神珠先放到了私库保管。
锦衣卫的私库,就建在北镇抚司内。有两百名力士轮班看守,稳妥得很。
只等到了月底,他会带着海神珠离京,前往福建祭妈祖。
下了差,他回了府。
府中已经有两位不速之客在等着他。
这两位不速之客是:未来外戚界的泥石流;如今的锦衣卫混世小魔王。
张皇后之弟,小国舅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
张鹤龄都十三了,却跟糖糖有着相同的爱好:舔嗦了蜜。
常府院中,张鹤龄跟糖糖对坐,舔着嗦了蜜。交流哪个铺子的嗦了蜜更甜。
张延龄缺德带冒烟儿,正拿一根小树枝戳虎子的屁股呢。
虎子通人性,似乎知道眼前的小王八蛋穿着麒麟服,比穿飞鱼的主人常风官大。它只得逆来顺受。
换做旁人,虎子早就滚扑撕咬了。
刘笑嫣则挺着个大肚子,半躺在院中的躺椅上。
按理说,在两位国舅爷面前,没有五品宜人躺着的份儿。
但张鹤龄却说:“大姐跟我们说了。您替她挨过刀。是她的救命恩人。”
“您要是在我们哥俩跟前站着。我们就只能跪着啦!”
“您肚里又有了娃。要是为招呼我们哥俩动了胎气。我大姐不得抽烂我们的屁股?”
刘笑嫣只得违礼,躺在躺椅上。
别说。这小哥俩跟糖糖还真玩得到一起去。
张鹤龄道:“糖糖小妹。等吃完嗦了蜜,哥带你找个蚂蚁窝灌开水如何?”
张延龄道:“我身上装着二十根小鞭儿呢。咱们一回儿去炸茅坑?”
常风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当初东宫海选的备档上,写着张丰菱两兄弟:读书,暂无功名。
可怎么听,这俩小魔王也不像是读书人。哪有读书人闲着没事儿拿开水灌蚂蚁窝,拿鞭炮炸粪坑的。
想来是张家花了银子,在备档上动了手脚。
两位小国舅的性子,用百姓家的俗语形容就是:白天惟愿牛打架,夜里惟愿鬼冲天。看书喇
唯恐天下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