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君青本未想强闯君瑜院落,不似内院妇孺目光短浅捧高踩低,他知道,就算是奉御史之命彻查刺客所逃往方向的院落,但他们侍卫队毕竟是外男,而君瑜为君家正经的小姐,冲撞小姐坏了人家清白的行为,若传了出去,他们怕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原已派人去内院请婆子奴婢协查君瑜院子,却未想在院外禀报了几声后并未听到有人回答,他便不由提心吊胆起来,莫非刺客挟持了独居偏院角落的五小姐?
思虑至此他不敢再犹豫,高喊道:“小人唐突得罪了!”
便提掌运气拍向院门,小院年久无人打扫修葺,院门早已斑驳腐败,一掌之后院门轰然而开。
门开那一瞬,掌风搅动向前,激起无数灰尘,一片尘埃飞旋中侍卫长恍恍惚惚似看到院内阴影中半蹲了一个模糊身影。
未待他定睛仔细去探,院内倏然狂风大作,本就未及落下依旧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尘埃瞬间和着枯枝残叶掠起升空,已枯死的大榕树被疾风席卷摇摆不已,破败的院内屋子发出沉重的嘎吱声,让人忍不住怀疑它将在下一瞬便坍塌倾倒。
狂风却只一瞬,下一刻尘埃落地枯木又寂,小院依旧安静伫立在御史府的边角处。
君青摸着自己的头顶疑惑踏进,他回头瞧了瞧自己身后的手下,却发现他们目光里镇定平静依旧,他疑惑的神色却忍不住又深了几分,刚才那幕仅自己看到了或者刚刚自己产生了幻觉?
皱着眉带人将院子搜查了一遍,除了额外破败些并未发现什么——其实也并未怎么搜索,院子小而空,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就已将院子全部家什看于眼底。
君青依旧皱着眉,他叉腰面对着漆黑一片的内屋,眼底目光闪烁不定,协查的婆子婢女还未到,但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追拿刺客是刻不容缓之事,刺客随时都能逃出府去。
有个胆小的属下边东张西望边对君青说:“老大,这五小姐的院子……府里都在说里面有脏东……”
话未说完就被君青一个眼神噤声。
命属下归队后他吐出口浊气,目光闪烁,大户人家深深庭院之内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妄加诽议的,鬼神真实存在与否他不敢评判,但这世上从来是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眉头狠皱,君青准备最后再通报一次,为了全府和五小姐的安全考虑,若五小姐依旧没有反应,那么他们就只能硬闯了。
刚提了气,还未等君青再唤君瑜,屋内就幽幽燃起了亮光,透过轻薄窗纱,隐约可以看见一女子披衣弯腰正在挑灯芯。
有清脆又略含稚嫩的女声传出“屋外何人?所谓何事?”
君青立刻抱拳弯腰:“禀小姐,有刺客潜进了府,属下们正在搜查院落,现在查到您这里了,小姐您方不方便……”
话未说完,但其想表达的含义已经明显。
屋内的君瑜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披上了一件厚外衣就走到门前。
门被毫不犹豫地打开,颊遮面纱的素衣女子缓缓走出。
对上那双静若明渊却璀璨耀眼的双眸,君青一愣之下立刻低头,再次告罪后招手唤属下等在外面,而他自己进去搜查。
君瑜侧身挡在门口,拢衣倚在屋门前,双手抱胸看着君青有条不紊地安排搜查和归置,待他搜查善后退出后,屋内一切如旧,毫无被翻看查找的痕迹。
君青再次施礼后留了两个侍卫修葺院门,携其余属下转身离开。
此人知分寸,懂进退,君瑜目含赞赏地目送他笔直如松的背影逐渐远去。
待院门修好,送走那两个侍卫,君瑜反手关上院门屏息倾听,确定了周围并未有人潜藏后快步走到院子正中。
“哇”,一口淋漓腥甜的鲜血被吐出,面前土地被润色得更加濡黑,流光闪烁间,一根倒插在地上的银簪逐渐显露出来。
君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咬着牙用力将银簪拔起,随手扔在身旁后无力地笑了笑。
下一瞬又有狂风突起,枯枝残叶再次随飙风席卷了小院一圈后无声落地,没于尘埃。
终避过次事,君瑜叹口气,想站起身进屋查看下那个刺客的情况,但在多次撑着腿想站起,却由于浑身酸软无力而颓坐于地后,她总算放弃。
无奈地摇摇头,干脆直接向后一仰躺在地上查看自己身体的情况。
闭目内视,在看到自己好不容易重新修炼起来的一丝灵力又被抽干之后,君瑜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每次刚修炼出来一点儿就会因各种情况被完全抽走,老天这是故意不让她在九牧大陆修练么?
今天的情况其实很危险,她摆放的阵法属于高级幻阵的一种,所有进阵之人的感官都会屏蔽掉施阵人不想让他们看到听到闻到察觉到的东西,人越多消耗的灵力就越快。
刚才若君青想带其他侍卫进去,君瑜也会阻止,万幸君青识时务又搜查得很快,若时间过长,灵力枯竭后此阵法将要消耗的就是她的精血。
躺着望了会儿夜幕繁星等着恢复体力,今天立冬,夜晚的寒风有些刺骨,之前因时间紧急君瑜未来得及重新穿上厚衣此时躺在冰冷的地面,她清晰地感觉到身下不断上涌的丝丝寒气,牙齿有些忍不住打颤。
半晌,感觉自己恢复些体力后,君瑜咬着牙撑地用力重新坐起盘膝,由于过度寒冷,动作有些僵硬缓慢,手脚并用坐好后轻闭双眼开始入定。
端坐于地的君瑜面上隐忍的痛苦渐渐淡去,银钩弯月的清冷光辉斜斜落下,照在她巍然不动的身躯上再投于地面,少女双唇紧抿,面目轮廓玉质般坚毅。
此时,已重归黑暗的屋内,窗边露出的一只闪烁不明的眼眸,他直直看着院中已入定的君瑜,待注意到她朦胧影子的头顶上氤氲弥漫出的层层寒汽后,一瞬间的愕然后眼底爆出浓重的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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