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你说萧什么?”
几个连兖日正式官员都算不上的人自然没有知晓本国皇子名字的能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无知到底,至少本国皇室的姓氏他们还是知晓的。
“萧”之一字,正是兖日皇室的姓氏,名前被冠以这个姓氏的人必为皇亲国戚,而据他们所知,近期身在小小洛城的皇室子弟,也唯有那位令大人们趋之若鹜的十六皇子了……
心中突然涌出强烈的惶恐与危机感。
他们能够在无数溜须拍马的人中得到几位大人的青睐与重用,表明他们并非是愚钝之人,相反,这几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几年来在洛城如鱼得水,若非日子太过安逸,他们应早已看出端倪,如今将那发昏的脑袋用力摇摇,使自己清醒许多后,他们自然而然便看见了眼前女子似笑非笑的表情。
纵然君瑜如今依旧纱笠在头,但自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嘲讽不屑与厌恶却是能够令人清楚地察觉。
这几人只觉自己此时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清明,大脑运转间已大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归拢清楚。
所以这个女子并非无意路过,而是同十六殿下一同过来的,而殿下如今仍在出事地点兢兢业业地主持搜索,她却已能回城休息,而且她竟能胆大妄为地直呼皇子名讳,此女子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有人心跳加剧呼吸加深,也有人放轻动作努力掩盖自己的身形,不论此时作何想法,他们心中却不谋而合地闪过三个字——“怎么办?!”
君瑜并未理会这些人心中的小九九,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已转过身,脚步轻抬,顺口说着:
“走吧,晚上你们便可见到心心念念的皇子殿下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时候为你们这些年的强取豪夺杀人放火付出代价了。”
之前“见鬼”的经历瞬间浮上心头,他们这些年虽然作威作福,但确实没有少干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大人不便出手的事情全部为他们代劳,纵然不清楚这名女子知道了多少,但他们却明确地知道自己不能同她回去等待殿下和大人们回城,甚至不能留下这个女子成为祸患!
以他们对于几位大人的了解,纵然大人们想要讨好皇子殿下,但那是以保证自己官运亨通的前提之下,若他们知道了这名女子已经知晓他们这些年所做的龌龊事情,也必定不会饶了她。
他们的心思百转间君瑜已经踱步走出几丈远,似完全不担心他们转身逃跑。
也对,毕竟他们充其量也仅仅是打手的地位,真正的幕后主使定是洛城的几位官员无疑,跑得了和尚却跑不了庙。
君瑜的闲庭信步使这几人齐齐红了一双眼睛,之前的恐慌已被怒气代替。
他们暗自攥拳,似恨不得将君瑜挫骨扬灰,其中一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一个狠辣恶毒的女子,在将害我等之时,却依旧如此悠然,在你的眼中人命就如此不值钱吗?!”
君瑜本已不想与他们多做交流,此刻听到如此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却依旧令她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瞪大了一双眼眸,君瑜心中大骇,她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番怒气冲天的几人,她今天真算是打开了眼界,没想到世间竟真有如此三观不正之人。
惊奇骇然的同时她也想要知道这几人心底是否已无一丝良知。
深吸一口气,君瑜强行按耐住心中的厌恶,反问他们:“这些话应该由我活着那些被你们所残害的人来说吧,你们害人之时可有想过人命的可贵?!”
在生与死面前,这些人再一次忘记了君瑜之前所展现的能力,一个个声嘶力竭地同她辩论:
“我们奉大人之命,为大人而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那些低贱的人命本就卑微不值钱!”
“他们除了挡财道拦官路还有什么作用?!”
君瑜目瞪口呆之时似并未注意到,这几个神情激动态度激扬的人正声嘶力竭地反驳她边步步接近,待他们终于“直抒胸臆”之后,已离君瑜极近,几名或结实有力的大汉或尖嘴猴腮的瘦猴已团团将她围住。
君瑜发愁地看着他们,这几人的三观已经歪到了北荒大泽,就算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有心无力纠正不能,她这才真真切切了解到,人一旦双标起来,那完全可以将他们自己都深度催眠,无赖起来简直黑白可逆。
在这有着“皇权”与“神权”统治的九牧,君瑜确实不能说出人人生而平等的话语,人确有私欲无疑,但这几人的心态已经完全可以概括为——天上地下,为大人及自己独尊。
再同他们谈下去,君瑜感觉她自己的心态就要崩了,于是这位所谓的心系九牧、大慈大悲的丹阳“仙人”也将这些人放弃了。
她咂咂嘴干脆不再说话,准备在萧宸回城之后便将这几人赶快转手给他,顺便让他趁着即墨洺炎未被找到,他皇子身份依旧高崇之时,将这乌烟瘴气的洛城官场整顿一番。
原本以为边境小城安宁了数十载,定会民风淳朴,却未想到真的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在这人少城小的地方依旧充斥着杀戮与血腥。
即便天高皇帝远,惠帝向来不多做过问丹阳赤水周遭的事情,但若真的放任这些人作威作福下去,君瑜怕不出十年,这些所谓的大人便能将洛城百姓全部杀光,因他们官途最大,百姓已成为阻挡他们升官发财的绊脚石。
再无闲心出口感化,君瑜轻瞥他们一眼转身便走,一步之后却被拦住去路。
睥着他们眼中再毫无掩盖的杀意,君瑜轻笑出声,却明知故问到:“你们……这是何意?”
“何意?杀意!”
其中一名较为魁梧的寸头大汉面露凶光,眯眼咬牙,一字一顿对君瑜说道:“小丫头,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
另一名身无四两肉颧骨高起的矮个男子眼神阴鹜:“就算你真的是十六皇子的人,今日也难逃死劫,原想用你来得到殿下的青睐,却未想你不知好歹!”
这次君瑜真的笑出了声,她闲闲抱臂,侧首看他:“如此说来,小女子还要谢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这些人全是人精,又怎会听不出君瑜口中的讽刺与不屑,便咬牙住嘴不再多言,却极为默契地将身上所带的匕首利刃取出拿在手中,一步步接近君瑜。
眼中警惕却又嗜血。
“这枫树林地势偏僻,你的尸首被埋在任何一棵树下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来年无意途径此地的人也仅仅会感慨一番此树繁茂异常,却丝毫不会怀疑是有人的骨血滋养浇灌才致如此。”
君瑜翻了翻白眼,不得不说,这些人的幻想能力确实一绝。
在丹阳山下的她完全有恃无恐,更何况如今的武功与一年半前初次下山的她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君瑜甚至没有取出武器,在这些人离她半步之远时开口好心提醒:
“喂,你们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忘记在这枫树林中你们曾唤我什么来着?”
君瑜所制的阵法之前确实令他们极为惊恐,但因并未对身体造成明确伤害,他们便已放下了心,此刻被君瑜重新提起,一个个纵然眼中杀意不减,脚步却下意识停了下来,并不想成为第一个动手之人。
君瑜却并未给他们多加思考的时间。
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妖女”二字被她字正腔圆轻轻道来,向来银铃般清脆明媚的声音此时多了一些阴冷的气息,似在此二字之后她便已化身为祸国殃民只待天谴的真正妖女。
而这几名男子纵然此时此刻于心底浮现出些许怪异恐怖之感,但他们也不可能再后退了,今日若不能将这女子彻底留在此地,他们将面对的便是永世无法超生。
君瑜能够感觉到这些人眼底的杀戮之气更加浓烈,她也不再多说,樱唇轻抿,脚尖微点,下一秒便已缓缓落在树冠之巅。
这些人中尚有二人是个练家子,在看到君瑜行云流水翩若游龙的轻功之后,眼中一暗,便知今日自己这些人确实很难将她留下。
其余几人看不出武功门道,见君瑜上树,便也开始摩拳擦掌利落爬树。
耳旁突有破空声快速而来,君瑜偏头将其避过,定睛下视便看到有一人立于树下用匕首在瞄准自己,似想要再“飞刀”一次。
对于恶人,君瑜的耐心向来不好,此时更加知晓有人跟踪自己而逗弄他们的心情。
素手翻转,再现人前时如玉的掌间已多出了一团粗长麻绳。
将麻绳一端绑于纤细的手腕之处,她纵身跃下。
仍在吃力爬树的二人突觉自己膀臂之处倏然一紧,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已被一股强力的力道给拉下了树干。
下坠之时双手下意识四处乱抓,嘴里叫嚷着他们自己也无法听懂,未经过大脑的呼救,而后“嘭”“嘭”两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响起两人接连唉声叫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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