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一说本就是钱万冠当先提出,君瑜自然知道,他既然事到如今还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那必是有所依仗,所以在看到赶来的捕快对他一副点头哈腰的恭敬模样时,也丝毫不觉诧异。
本来嘛,这些小官所每月所得朝廷的银两并不多,收入的大头多来源于城中商贾同他们的“互利互惠”,所以在这些捕快眼中,钱万贯这类人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像城中衙门知府或许还能同商贾平起平坐,而收了钱的捕快在见到“金主”之时,就只能尊敬地捧着了。
捕快到来之前君瑜便已将剑收了起来,所以他们见到的还算是一副较为和平的局面,并没有报官百姓所言的“恶霸强抢民女”,亦没有钱府报信家丁所说的“公子险些被血溅当场”,但当领队的捕头看到钱万贯略有深意的眼神后,他也当即意会。
君瑜好笑地看着那位捕头带着自己手下的捕快,完全无视眼前站了满路的一众钱府护院直直向自己走来,然后冷声义正言辞地说:“官府接到举报此地有人当街劫财,姑娘,同我们走一趟吧!”
君瑜笑笑,这种情况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在阶级等级森严的兖日,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早已蔚然成风,而如今,她面前的无论是商还是官,都认为她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碍于有百姓前去报官,所以不得不在他们面前走一下流程以示公正,但在这两方人的眼中,此时这个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结局已经注定。
有捕快上前想要缉拿君瑜,但却被她一个发身避了过去,顺便在那些伸过来的咸猪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些捕快之前并未理会君瑜“敲”的动作,但当他们笑着上前想要再次动手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两名捕快不禁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之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自己一般的骇然,当即怪叫一声转身便跑,回到捕头身旁后才叫着让一起前来的捕快帮自己查看一番。
钱万贯见此皱了皱眉,附在捕头耳旁旁窃窃私语了一番,这才目光冷然地看着君瑜说道:“此女子会些功夫,恐怕在场之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拒不从捕那该如何?”
君瑜冷笑一声之后,立即配合地露出一番诚惶诚恐的表情:“钱老板可莫再无故向小女子身上加持罪名了,若您一个着急说我‘欺君’或者‘叛国’,那难道让我去找当今陛下说理去吗?”
言毕,君瑜脸上便恢复的平常的淡然,下颌轻扬点了点那两个为自己胳膊至今还在不断努力的捕快,平静地说:
“小女子从未说过什么不听衙门命令的话,但你们却是在没用弄清前因后果之前就动手抓人,置我兖日国的法律何在?最重要的是,我讨厌陌生人的触碰,这两位捕快的手一个时辰后便会恢复正常。”
那捕头却是像完全没有听到君瑜之前的一番逼问,反而挑着眉说:“既然姑娘听从衙门的命令,那若我不派人抓你,那你是否会自己走着跟我回衙门呢?”
已经看出,这些人已经完全将她视为了朝城中毫无地位仅空有一身武功的江湖女子,君瑜冷笑,并不再同他们多言,当即自己先一步向衙门走去。
一路上君瑜凌然独自走在前面,而钱万贯同捕头则一路在她身后有说有笑地相互捧着,似钱万贯本人并不是此案的相关之人,而是纯粹被请去衙门喝茶聊天的。
正猜想着花雪月去请的究竟是哪路神仙,以她的速度,估计都能绕着朝城飞上个十来圈了,却为何直到现在还完全不见身影,便听到了身后钱万贯以自认为很小的声音同捕头的对话:
“知府已经知道此事了吗?”
“自然!大人先是听百姓说这里出了事,后来又接到你家丁的消息,便知大概了,当即便命我带人前来。”
“劳费知府大人费心了,事后小人定登门拜访。”
君瑜在前方听了个真切,她轻笑出声,而后脚步不停朗声道:“登门拜访知府大人之时,万要记得带个万两黄金,不然便对不起您的腰缠万贯!”
钱万贯和那捕头脸色齐齐一沉,便知两人之前的对话已被这女子全部听了去,想到江湖上神乎其技的各种能力,便对视一眼双双闭上嘴不再多言。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朝城衙门便已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迎着衙门口左右整整齐齐站了两列的捕快的目光君瑜坦然走进,而钱万贯见到衙门竟然出动了如此之多的衙役捕快,便知知府是听说了这女子的武功,谨慎起见才出动了如此之多的人,当即更觉扬眉吐气,几乎是鼻孔朝廷经过冷眼看他的君瑜,熟悉地同知府打起了招呼。
坐于高处的知府向钱万贯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命人搬来座位待他落座之后才将醒木狠狠一拍,目瞪着君瑜说道:“堂下犯人,为何还不下跪?!”
君瑜瞥他:“一来,我不是犯人;二来,你不配!”
知府当即冷笑出声:“你这女贼,偷走钱掌柜家珍藏的珠宝之后,竟想当街杀人灭口,你不是犯人谁是?如今还当众侮辱朝廷命官,更是罪上加罪!”
知府右手一招:“来人,让这贼女给我跪下!”
未等捕快近身君瑜便一个轻跃站在了钱万贯身旁,场景再次重现,但是她并未取出剑来,而是极为友好地拍了拍钱万贯肥硕的脑袋,“毫无恶意”地说道:
“大人,如今钱老板有椅子坐,您却让我跪着,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若您想好好审案,那我也不要求拥有同钱掌柜一般的待遇,毕竟我没给您送礼,小女站在钱掌柜身旁便可,但若您真的要一心偏袒,我若一心急的,保不准就不小心将钱老板的脑袋错当做西瓜给拍了。”
“你……!”
知府立起,用手指着君瑜,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双眼怒瞪,身体止不住地轻颤:“你,你胆敢威胁本官?”
君瑜摸着钱万贯有些油光锃亮的头发,笑得人畜无害:“小女子怎敢威胁大人?!无非就是求个平等待遇罢了!”
“来人!”
知府怒火中烧,只想着命人先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抓了不由分说先上刑,待她老实了再继续审案。
看到知府已然暴怒,如今想要命人将这女子抓起,若是别的时候,钱万贯或许还会喜闻乐见并在一旁“建议”多加些刑罚,但此时他的脑袋还在这女子手中,甚至他能够极为清晰地感觉到那柔软的手不断在轻拍自己的头顶,当真怕她因知府的命令而一个手滑不慎将自己的头当成西瓜给拍碎了。
钱万贯见知府出声,立即便下意识颤着声音阻止他:“知府大人!我,我的头!”
听到钱万贯的呼唤,知府才似在被即将暴走的边缘被唤醒,他浓重地粗喘了几口气后眼睛才重新回归清明,狠拍了一下桌子重新坐回椅子中,再次响亮地拍了一下醒木,咬牙切齿地例行公务说道:
“本官接到百姓报案,说你偷了钱万贯钱掌柜家的首饰珠宝,且当街持剑伤人,你可认罪?”
君瑜倚在钱万贯的椅子旁闲闲而立,有些满意钱万贯的识时务,对于这种“父母官”她是真的不屑于下跪,如今能够站着打话,自然是最好不过。
她毫无迟疑:“当街持剑架在钱掌柜脖子上我认,但此番也是为了自保而已,至于钱财珠宝,我承认,我有,但我的东西同他钱万贯却是没有分毫关系,他是见色起意之后又见财眼开!”
“一派胡言!”未等钱万贯这个当事人说话,知府当即便径自开口反驳君瑜:“众所周知钱掌柜家私丰厚,又怎会贪图你一小女子的珠宝首饰!他派人捉你不过是想要追回丢失之物罢了!”
君瑜冷笑:“如果我的珠宝首饰,足以买下半个朝城呢?请问若是知府大人您见了这笔财务,您会不会动心并想将其占为己有呢?”
起初听闻君瑜的话时,确实令纵然经常同各商贾打交道的知府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便猜是这女子在胡编乱造,于是再拍醒木大声呵斥道:“一派胡言乱语,纵然此财物当真如此贵重,你这一介女流之辈除了偷盗又是如何得来的?!”
君瑜一笑,但还未待她说出口,衙门门口便已远远传来一句清晰且慵懒魅惑的女声:
“呦,居然有这等强盗心理,为何只有你认识的钱万贯能有此家财。旁人却不能了呢?”
人未至,声先到。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嘲讽,知府心中怒气升腾,气得他一连将醒木拍得及其响亮,大声怒吼道:“何人咆哮公堂,无关之人给我速速离开!”
“呵,孙知府,除了你,本皇子似乎并未听到其余人在公堂咆哮,您这醒木都快把本皇子的耳朵震聋了。”
皇……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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