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厮端上的并非是红笺居寻常盛放酒品的精致长颈玉壶,而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大肚陶器,甚至这个陶器酒缸周围仍然夹杂着并未清洗干净的黄泥渣滓,在场的众人微微一怔。
反倒是今日话语极少的萧宸双眼冒出精光,极为感兴趣地说道:“坊间传闻红笺居中越是精致的器皿盛放的越是常见的东西,反而这种粗糙的锅或者缸中,其内所放的才是这九牧上难得一见的珍品,玉姑娘,不知我所言可对?”
君瑜但笑不语,却直直站起身来将酒缸的封口解了开来,待那清冽又浓郁的酒香溢满这个大厅后,她才轻笑说道:“莫要我回答,殿下们自己闻来便可知这答案。”
在君瑜将这酒的封口打开之后,初闻到这酒香之时,萧瑄笑便已直了双眼,一口樱桃小嘴微张着,却不时咽一下口水,半晌之后,她突然站起身来,拿着一并送来的木舀子当即便往自己杯中盛了一勺。
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后,萧瑄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不断咂着嘴,半晌之后才眼睛晶亮地说:“玉姐姐,好酒啊!当真是闻之清冽浓香,入口之后起初味道并不浓烈,直到全部下腹之后,才突觉一道火线只逼味蕾,再一细品,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君瑜闻言一笑,开口答她:“公主聪慧,此酒之名乃为‘其味’二字,取自其味无穷,亦令人回味无穷之意。”
萧瑄笑点头笑她:“这名字倒是简单易懂。”
而在座的其余几位皇子,在听到萧瑄笑竟然对于此酒如此推崇之后,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知晓了在场的其余之人也同自己一般被引出了馋虫。
七皇子萧瑞忍不住苦笑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午后父皇唤了我们去华盖殿共商国事,本已打定主意仅仅饮茶便好,毕竟带了一身酒味前去极为不妥,谁又能想到玉姑娘竟然拿出了如此好酒……”
在场之人,出了喝得欢快的萧瑄笑,纵然是萧宸,闻着那浓郁的酒香神色间也有些悻悻然,喉结不断上下上下滚动,想必也是馋的紧。
君瑜垂眸一笑,而后便唤了小厮为他们每人盛上了一杯,在这期间,她自己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美眸微眯,露出了极为满足的神色,双眼再睁之后依旧眼眸清亮未染半分醉意。
将手中酒杯倒置,君瑜脆声解释道:“殿下们不必惊慌,此酒如同十六殿下所言一般,乃是红笺居酒中精品极少示人,亦不同于红笺居中寻常酒水之烈,虽然公主殿下曾言入腹之后极为火辣,但后劲却是不强,以我浅薄的酒量尚可喝下五六坛而不见醉意。”
君瑜如此解释之后,在座的诸位皇子眼眸齐齐一亮,再不有所迟疑,纷纷将手伸向了自己面前的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萧宸自然知道君瑜不可能害自己,于是毫不犹豫地干脆将眼前之酒一饮而尽,片刻之后,他双眼晶亮地看着摆于地上的那个大缸,干脆说道:“给我拿碗来,这个小酒杯喝‘回味’,太过小家子气了!”
七皇子萧瑞怔了一瞬间,随后便大笑出声:“我倒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好酒,居然能令你这个尝遍九牧美酒的家伙干脆牛饮!”
此时小厮将萧宸所要的碗送了上来,恰逢七皇子已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众人便听他朗声说道:“给我也取个碗来!”
空气寂静了片刻之后,便是哄堂大笑。
君瑜笑得极为无奈,便唤小厮为在座的几人全部取了一个碗来,最后,就连有些局促久未说话的潘彩儿面前都被摆了一大碗酒水。
痛快地将碗中其味一饮而尽,四皇子萧光一把擦去唇上酒液,看着手中之碗,感慨道:“此酒也唯有牛饮方能体会其味中之美啊!”
君瑜再次将众人面前的酒碗填满,轻笑着说道:“听酿酒的师傅说,也是因如此口感,才特意将酒中浓度调到最低,以便爱酒之人能够酣畅淋漓地饮上一番!”
有了“其味”助兴,众人一顿膳食吃得爽快无比,就连身体不好一向极少饮酒的潘彩儿都忍不住喝了两碗,而小酒鬼萧瑄笑一连喝了十来碗依旧不见分毫醉态,使得君瑜忍不住对小公主的酒量刮目相看,虽然之前一直听说她自幼爱酒并已练得酒量惊人,却还是在她把酒当糖水喝时依旧忍不住侧目。
正看着萧瑄笑的小肚子,怀疑着她究竟将那些酒喝到哪里去的时候,君瑜便见小公主突然凑了过来,而后伏在她耳边问道:“玉姐姐,如厕的地方在哪里?”
君瑜左右看了看,发现潘彩儿此时脸上微红,眼中略有隐忍之色闪过。
她放下筷子擦擦手,越过已经站起身来的萧瑄笑扭头问道:“潘小姐,我带您和公主殿下去转一转。”
潘彩儿峨眉轻皱,刚想出口拒绝,萧瑄笑却已经弯腰附在潘彩儿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之后潘彩儿俏脸一红,有些犹豫的看了君瑜一眼,有些不想承她人情却又因贪杯多饮了两碗而实在有些隐忍不住。
见潘彩儿连上个茅房都如此纠结,君瑜无奈叹口气,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并不想开口劝她,毕竟在这个个已经将自己视作“情敌”的人的大小姐眼中,她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获得对方的半分好感。
君瑜离桌后,萧瑄笑随即便也跳出了椅子,对于潘彩儿她并未多想,只当对方并不想去,便小跑着追上了君瑜。
潘彩儿独自皱眉纠结了片刻后,见君瑜和萧瑄笑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樱唇紧抿便站起了身,向几位皇子快速行了一礼,便向她们追去。
君瑜并未回头,却在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后,唇角微微一扬,却是不动声色将脚步放缓了下来。
潘彩儿一路小跑,在终于追上君瑜和萧瑄笑后,她轻轻喘着气,眼神却是倔强不灭,将头颅一扬,不看君瑜,却是脆声说到:“你别想让我因此承你人情,我不会放弃宸哥哥的!”
有些好笑于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君瑜干脆不去接她这个话题,淡然说道:“潘小姐,我仅仅是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小解,也请您不要过度猜测,不然总受无端的恶意猜测,会让我很困扰的。”
萧瑄笑左右看了看两人,却是抿着小嘴底底一笑,拉过仍旧有些别扭的潘彩儿清脆说道:
“彩儿,我知你私募我十六皇兄已久,但是不能因此便排斥所有出现在皇兄身旁的女子啊,将来你若当真成了我嫂子,那便是皇妃之尊,至少也应雍容大度,以身作则同十六皇兄的妾室们好好相处。”
潘彩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又怎会不知,以萧宸的身份将来必定会有其他妻妾,亦会儿孙绕梁以繁盛兖日皇室血脉,但每每看到萧宸对其余女子展现好感之时,她便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将那些女子逼走。
因自幼身体不好,午夜梦回常常梦到自己身旁的亲友在她将死之时,皆冷眼看着她无助地挣扎,虽想同命运抗争,但世间确实存在人力所不能影响的,如天灾,如她身之病……
察觉到身旁原本斗志昂扬的潘彩儿在自己的一番话之后突然便神情暗淡了下去,萧瑄笑求助地看向一侧的君瑜,小公主误认为自己说得话太重了才会令她如此。
君瑜对萧瑄笑安抚一笑,而后便绕到潘彩儿身旁,未开口一言,却伸出素手直直握住了潘彩儿的手腕。
在感受到君瑜触摸到自己之后,潘彩儿下意识便想要用力甩手,想要令君瑜松手,却未想君瑜竟然力气如此之大,三根看起来纤细秀气的手指竟宛若钢钳般,面色依旧气定神闲,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令自己再移动分毫。
看着近在咫尺的茅厕,潘彩儿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在看到君瑜竟然丧心病狂地轻轻眯眼,似想要极为细致地为自己探脉之后,她才咬牙切齿地说道:“玉姑娘,你若想做什么,我不会再阻止你,但至少也要在我小解之后!”
正沉下心为想要探明潘彩儿究竟身患何病之时,却猝不及防听到如此一句话,有些诧异地睁眼看向潘彩儿,却见她一脸隐忍,樱唇抿得有些苍白。
犹如触电般收回手指,君瑜歉意一笑,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便将话重新吞回了口中,玉手一伸,忍着笑示意她随意。
瞪了君瑜一眼,潘彩儿扭头便随着萧瑄笑的脚步跑进了茅厕,只留君瑜一人站在外面眼神微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之后才然后摇头轻笑出声。
负手望着天边流云,君瑜再次皱起双眉,纵然刚刚并未能够细致探看完潘彩儿的脉象,但大概病症她却已经大概看出了,潘彩儿确实同外界所传般是自幼便有的病,但在她看来,却不像是娘胎中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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