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瑜才重新看向钱万贯,她的眸光不同于花雪月所猜想般疯狂,语气甚至比之前还要平静地说:“这样,如今的我在你钱老板眼中便不再是‘贱民’了吧?”
钱万贯眉头紧皱,眸色有些怪异地看了君瑜一眼,而后竟然直接吩咐身前的护院说:“这女子抢夺了我钱家宝库,你们将她擒下,只是莫要使这些饰物受到损伤,之后便将这女贼给我押回府审讯!”
花雪月露出惊讶的神色:“此人当真是目光短浅,这下好了,看来不止看上你的美色了,如今还盯上你的钱财了。”
那些护院已经手持双刀一窝蜂向前冲来,花雪月自然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躲在君瑜身后看热闹,俗话说刀剑无眼,他们在血阁中上的第一堂课便是不去轻视任何一场战斗,纵然对方在你眼中宛如一个能被手到擒来的蝼蚁,但也要小心,莫要被他们反身蜇上一口。
而远远躲在众护院身后的钱万贯,在见到花雪月面貌的那一刻便有些痴了,待他反应过来之后,当即高声嚷着:“莫要伤了旁边那一位美人!”
花雪月受到“额外观照”后却并未感到开心,罕见地直起了腰板不再一副慵懒的模样,她冷眼负手而立,向来以“柔”示人的人此时竟然傲然飒爽无比。
君瑜被花雪月拉到身后时,她便知道了她的想法,因九牧皆知,血阁红袍出手必无活口。
看着那些仍在持刀上前跑来的护院,君瑜轻叹一口气,伸手按下了她即将拔出的武器,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再次走到花雪月身前。
见君瑜如此,花雪月便也未再坚持,她再次变成慵懒的状态,扭着腰走到小巷一旁的墙体下斜斜靠着,嫣红的嘴唇微张吐字问她:“这种人留在世上指不定还会伤害到多少良家妇女,又会贪图了多少人家的家财,你为何阻止我?”
君瑜勾唇一笑,瞬间将手上戒指收回虚鼎之中,并自虚鼎中取出一把寻常的剑,一个翻身便踏着另一侧的墙体越过六七个护院的头顶,轻轻巧巧落在了钱万贯身旁,在他还反应不及之时便已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扬声道:“你想你们主子血溅当场便给我住手!”
在此之前,有护院在看到君瑜向钱万贯的位置飞去之时便已立即转身,而仍有两个护院拿着武器向花雪月快速冲去,却在他们未近身花雪月之前便被喊了停。
这两名护院犹自不知自己刚刚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因不同于君瑜,花雪月纵然打算不再插手,却依旧不会在有人想要用她威胁君瑜之时让对方还有命活着。
看着几名威猛高大的护院全都心有不甘地放下手中武器之后,君瑜晃晃自己的头发出一阵清脆的玉石碰撞之音,有些感慨地同钱万贯说:“你是不是作死啊,就算你是想给本姑娘送人头,也要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
钱万贯直到被君瑜用剑架在脖子上后依旧心有不甘,仗着君瑜不敢杀自己便扯着嗓子嚷道:“天子脚下劫财害命了!快来人报官!”
钱万贯的一番叫嚷当真引了几个路过的百姓探头来看,君瑜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劳驾您们帮我去报个官了,毕竟确实有人谋财还好色。”
路过百姓见手里拿剑的姑娘对他们并不恶意,便壮着胆子探头向里面看了看,毕竟惠帝鼓励多立案,所以朝城中帮人报官的百姓能够拿到朝廷的奖赏,既然这两方都同意,他们又能拿点小钱,何乐而不为呢?
但不看不知道,这仔细一打量却是有些惊煞路过的百姓,只见一个明显富贵的胖子被一个穿金戴银好似更加富贵的姑娘拿刀架在脖子上,而这两人身后跪着一群人,似忌惮着那名拿刀的姑娘,而在那一群家丁身后,则懒洋洋倚了一个绝世大美人!
不必多想,定是这男子带着家丁闲逛之时无意碰到了这两个绝色女子,便见色起意想要用钱财诱惑两位姑娘,谁知姑娘竟然身怀武艺,当即将那胖子控制住了!
越想便觉得自己的推理越合理,至于那姑娘身上的一种琳琅满目的饰物,或许是那有男子想用此诱惑姑娘,谁知姑娘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想通之后几名路过百姓当即向君瑜和花雪月许诺让她二人放心,自己则联合了周围人向官府跑去。
君瑜并没有忽视钱万贯在听说百姓去报官后自眼底流露而出的放松,联想到朝城中已非隐秘的官商勾结和官官相护,君瑜向花雪月看去,遥遥递给了她一个拥有深意的眼神。
花雪月自然知道君瑜的眼神是何用意,向她投去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当即便自倚着的墙前站起,抖着帕子扭着蛮腰走了。
见花雪月离开,钱万贯下意识便要向前追去,直到君瑜手中那柄锋利的短剑触碰到了他的皮肤,轻微的割裂声响起,剑锋处的寒气似刹那间钻进了自己的筋脉之中,使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由于下巴过于肥厚,致使他用力下视想要知道自己脖子的情况,却无可奈克地依旧只能看到一片粗糙的肥肉。
君瑜看他如此费劲,便好心地告知他:“不用看了,由于你刚才的不老实,你的脖子此时已经被滑出个大口子,鲜血正泅泅地向下流,你感觉不到有些头重脚轻吗?你感觉不到此时颇为寒冷吗?你感觉不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吗?”
钱万贯原本仅是感觉到自己的衣领有些湿润,但在听到君瑜颇有诱导意味的话语后,竟然当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无力,似乎真的即将失血过多而死。
见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白,有个护院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便硬着头皮告诉他:“公子,你莫要听那女子胡说,您脖子上仅仅只有一个小口子,流血也并不多!”
君瑜轻轻瞥那护院一眼,却并未反驳,因这胖子惜命,她还真怕自己三言两语便将他给吓死,所以仅是对那护院凉凉说了一句:“偏你话多,你没看到你家公子这流的不是血而是油吗?姑娘我是在帮他减肥!”
钱万贯得知自己失血并不多时这才略微放下了心,但随后回忆道自己竟然当真信了这女子的鬼话险些吓得半死,便又一股怒火自肝出而起,气得浑身轻颤,脸上肥肉随之轻轻抖动。
因头上、脖颈上和手腕上饰物过多,仅这么一会儿君瑜便觉得自己上半身有些发麻,便换了一个手拿剑架着钱万贯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收起自己身上的物件。
有些闲来无事,边一根根拔着簪子,君瑜边开始同钱万贯扯着闲话,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淡然,似在随意话着家常:
“你倒是聪明,看到我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来,便知得罪错了人,只可惜你最后并未悬崖勒马,而是恶向胆边生,既放不下美色,还作死地想要摊下姑娘我的东西。”
钱万贯冷哼一声,却是咬死肯定:“什么你的东西,这本就是我钱家的,你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必然是偷来的!”
君瑜轻轻一笑,并未动怒,依旧言语轻轻地说:“这有没旁人,你还这么嘴硬究竟是为了哪般?”
“事实究竟为何,我相信衙门自有公断!”
“呵,衙门。”收完了头上随意穿插的各类头饰后,君瑜偏头想了想,最后取出了一根细腻莹润,由几个玉片雕刻成花朵模样的玉簪重新插上,这才开始单手去解脖颈上的十几条链子。
暗恨自己为何如此手欠一气之下戴了这么多条,如今已有许多根缠绕在了一起极为不好处理,君瑜只好撇撇嘴作罢,准备到衙门后让花雪月帮自己一根根取下。
君瑜刚刚处理好,小巷尽头便已传来了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君瑜挑眉:“来得够快的嘛。”
钱万贯肥唇扬起,但还未待他说些什么,君瑜便已将短剑收回,冲他“善意”一笑:“咱们就看看你所仰赖的衙门会如何判决吧。”
报官一说本就是钱万冠当先提出,君瑜自然知道,他既然事到如今还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那必是有所依仗,所以在看到赶来的捕快对他一副点头哈腰的恭敬模样时,也丝毫不觉诧异。
本来嘛,这些小官所每月所得朝廷的银两并不多,收入的大头多来源于城中商贾同他们的“互利互惠”,所以在这些捕快眼中,钱万贯这类人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像城中衙门知府或许还能同商贾平起平坐,而收了钱的捕快在见到“金主”之时,就只能尊敬地捧着了。
捕快到来之前君瑜便已将剑收了起来,所以他们见到的还算是一副较为和平的局面,并没有报官百姓所言的“恶霸强抢民女”,亦没有钱府报信家丁所说的“公子险些被血溅当场”,但当领队的捕头看到钱万贯略有深意的眼神后,他也当即意会。
君瑜好笑地看着那位捕头带着自己手下的捕快,完全无视眼前站了满路的一众钱府护院直直向自己走来,然后冷声义正言辞地说:“官府接到举报此地有人当街劫财,姑娘,同我们走一趟吧!”
君瑜笑笑,这种情况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在阶级等级森严的兖日,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早已蔚然成风,而如今,她面前的无论是商还是官,都认为她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碍于有百姓前去报官,所以不得不在他们面前走一下流程以示公正,但在这两方人的眼中,此时这个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结局已经注定。
有捕快上前想要缉拿君瑜,但却被她一个发身避了过去,顺便在那些伸过来的咸猪手上轻轻敲了一下。
那些捕快之前并未理会君瑜“敲”的动作,但当他们笑着上前想要再次动手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两名捕快不禁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之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自己一般的骇然,当即怪叫一声转身便跑,回到捕头身旁后才叫着让一起前来的捕快帮自己查看一番。
钱万贯见此皱了皱眉,附在捕头耳旁旁窃窃私语了一番,这才目光冷然地看着君瑜说道:“此女子会些功夫,恐怕在场之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拒不从捕那该如何?”
君瑜冷笑一声之后,立即配合地露出一番诚惶诚恐的表情:“钱老板可莫再无故向小女子身上加持罪名了,若您一个着急说我‘欺君’或者‘叛国’,那难道让我去找当今陛下说理去吗?”
言毕,君瑜脸上便恢复的平常的淡然,下颌轻扬点了点那两个为自己胳膊至今还在不断努力的捕快,平静地说:
“小女子从未说过什么不听衙门命令的话,但你们却是在没用弄清前因后果之前就动手抓人,置我兖日国的法律何在?最重要的是,我讨厌陌生人的触碰,这两位捕快的手一个时辰后便会恢复正常。”
那捕头却是像完全没有听到君瑜之前的一番逼问,反而挑着眉说:“既然姑娘听从衙门的命令,那若我不派人抓你,那你是否会自己走着跟我回衙门呢?”
已经看出,这些人已经完全将她视为了朝城中毫无地位仅空有一身武功的江湖女子,君瑜冷笑,并不再同他们多言,当即自己先一步向衙门走去。
一路上君瑜凌然独自走在前面,而钱万贯同捕头则一路在她身后有说有笑地相互捧着,似钱万贯本人并不是此案的相关之人,而是纯粹被请去衙门喝茶聊天的。
正猜想着花雪月去请的究竟是哪路神仙,以她的速度,估计都能绕着朝城飞上个十来圈了,却为何直到现在还完全不见身影,便听到了身后钱万贯以自认为很小的声音同捕头的对话:
“知府已经知道此事了吗?”
“自然!大人先是听百姓说这里出了事,后来又接到你家丁的消息,便知大概了,当即便命我带人前来。”
“劳费知府大人费心了,事后小人定登门拜访。”
君瑜在前方听了个真切,她轻笑出声,而后脚步不停朗声道:“登门拜访知府大人之时,万要记得带个万两黄金,不然便对不起您的腰缠万贯!”
钱万贯和那捕头脸色齐齐一沉,便知两人之前的对话已被这女子全部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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