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暗搓搓想了好些招要给战君复一点厉害瞧瞧,结果呢,左等右等也没有任何动静,因为这个,容徐差点倒了大霉。他再三保证自己没胡说,一家子上下还是抱着怀疑态度。
“战君复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龌龊的事也不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人家毕竟是当朝王爷。看上咱们老容家姑娘在世人眼里是咱们高攀……父亲您别瞪,我们如意配他当然是绰绰有余,那些凡夫俗子比较肤浅,看问题只能看到表面,他们哪能知道咱们姑娘的价值?”
“还有一点,皇上最疼最宠的就是晋王的生母,对心上人的儿子总会特别一些,要是知道他丢如意的想法。就算我们再不乐意,恐怕也得点头,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咱们留下糟糕的印象呢?”
这番话是容信之说的,老头子一想,有道理啊,他就转头去看容徐,这个时候,容徐才注意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雍京城回来之前,虽然捎了信,因为各方面的顾虑,并没有写明白原因。简单地说,老爷子他们只知道人要回来了,为什么回来。他不清楚。看自己和笔触也能感觉到雍京城里是出了事,你让他凭空想象这太难了,毕竟,他们离开之前,那边还是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的。
容徐嘿嘿笑道:“老爷子您不知道?咱们打的是为长辈庆生的名号,其实没这么简单。急着赶回来是因为京城没法待了。走得太突然,晋王连阿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会用那种龌龊手段传话倒也是正常的。”
……如今可是七月份,眼看就要到中元节,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怕冲撞了牛鬼蛇神。
什么叫没见到最后一面?
会不会说话的?
容翰林看这个孙子的眼神都变得阴测测的,忍不住就想收拾他,好在容徐机警,察觉到不对立刻举手要解释:“太愤慨忘了这茬,怎么律哥也没说?我还以为他说了。”
容律的口风是最紧的,他会说什么才怪了,老爷子嫌弃的看了容徐一眼:“到底怎么回事,你解释清楚。”
“我一直跟着吴大人做学问,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听阿姐说,她和瑞王打了个赌,对方挖了坑给她跳,准备来个一石二鸟,她顶着压力力挽狂澜最终还是赢了。就是这个赌约,引出了一系列的后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瑞王突然就想不开要造反,我们提前得知这个情况,就决定立刻撤出雍京,这摊浑水老容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蹚。”
听到这里,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次,双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还算稳重的,容信之双眼怒视这个不靠谱的儿子,“这么大的事你也敢瞒!”
“……父亲您别这么暴躁,听我说,事情没那么严重。”
“阿姐和律哥商量之后,决定以家中长辈寿辰为借口,从那边脱身,为了确保不出现意外,我们还得到了皇上的许可。前后也就耽搁了两天,因为事发太过突然,几乎没来得及和京城朋友道别,晋王怕是之后才派人追出来的,快马加鞭赶在前头,在镇上等着。”
这么说倒还算合理,难怪晋王会做出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举动。
因为听说了瑞王要造反这种事,容家长辈的注意力反而偏离了,他们首先关心的不是晋王给如意传了什么信,而是他们有没有掺和到派系斗争之中,会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雍京局势到底有多紧张?瑞王真的是箭在弦上必须动手?
如此深刻的问题,容徐怎么回答得上来,正好如意过来找老爷子喝茶,就撞见他们开小会,靠在背阴的屋檐下稍微听了几句,发现老爷子在为瑞王造反案着急,她就走出去了。
“您放心便是,皇上他老人家知道我们容家的忠诚。”
她一出来,几个爷们都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干笑,像是在隐藏什么假的不能更假的笑。
容翰林作为家主,同时身经百战见过各种大场面,他最稳重了,就说:“这么大的事,尘埃落定之前谁能放心?乖孙女你啥时候过来的?找老头子干啥呢?”
如意端端正正给外祖父容翰林行了个礼,又同舅舅打了招呼,这才找了位置坐下,“我是来找您品茗对弈的,没想到这么多人,既然大家都关心那事,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最近这阵子我夜观天象,发现妖星的光芒直逼帝星,也就是说,冲突马上就要爆发了,但是,原本围绕在妖星周围的几颗星已经黯淡下去,他本来占着绝对的势,却因为某些行为寒了自己人的心,把得力帮手逼到了对立那边……我说得更简单点,无论局势看起来怎样,无论他多得志多张狂,结果一早就注定了,瑞王坐不上那个位置,他注定要失败,如今只是最后的挣扎。咱们容家从来没插手过这档子事,从来没为逆贼提供任何帮助,无论闹成啥样,对我们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这么说还差不多,几个人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容信之对亲儿子容徐更是嫌弃万分。
都是一家人,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别说手段和本事,他就连表达能力都差了如意一截。
宋承望虽然不是个东西,他和小妹结合生的这个姑娘真是不简单,要是个男儿,绝对顶天立地大丈夫!
容信之想了想说:“做戏做全套,你们既然找了那样的借口回来,咱们就得说好了,只要说起那事口风一定要对上。”
容翰林点点头:“以皇上的心智,应该也能猜到你们真实的意图,即便如此,谨慎些总没错。我们容家维护的是皇权没错,指不定就教出了想不开要跟着瑞王造反的学生,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要大意。”
姜还是老的辣,如意在心里给老爷子竖了个大拇指。
至于容徐,则摆摆手轻松的说:“离京之前我同吴大人聊过那事,御史台那边很清楚我们的立场,就算有个什么万一,或者被泼了脏水,有他坐镇京城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再说,晋王不是喜欢阿姐,也得帮咱们不是?”
卧槽这傻子!
卧槽啊!系亚役弟。
……
这种事怎么能摊开说?姑娘家脸皮薄,多不好意思?
事实证明,容徐还是了解如意的,听他这么说,如意当真点起头来,“徐弟提前知会了吴大人,御史台那边的确不用担心,至于晋王,他是最明白前因后果的,就算有心人士想搅混水,只要有他坐镇,也不可能成功……不客气的说,前朝后宫那么多人,从王爷大臣到太监宫女,包括各路宠妃,皇上最信任的就是晋王。同样手握重兵,冯大将军一定是被猜忌的那个,而晋王则是皇上的救命稻草。”
为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在心里问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如意也没有故弄玄虚,她笑着说:“原因很简单,如果战君复愿意的话,他可以拥有更大的权力,他能够统治更多,他根本看不上天沐国这点土地。”
“普通人只知道三个国家,不知道三国所有的地界只是大路上很小的一片,那些本事更大的人,或者说隐士高人,全都生活在另一个地方,那里又被称作方外之境。”
“战君复的生母就是那边来的,她所在的家族可说是方外之境的统治者之一,本事之大连天道院都要避其锋芒。本来,那位娘娘已经是没有价值的弃子,她的儿子也一直没受到关注,之后发生了一些事,让情况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战君复完全继承了血统赋予他的能力,他要想做什么根本就用不着兵权,一个人可以抵御千军万马。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混账青帝也没有责怪,总是在纵容,这儿子心肠的确是硬,手段也很残酷,他却有个优点,那就是完全看不上皇位。”
……
……
容徐捂着胸口,迎风流泪。
这种事你早说啊!
早知道就不拆晋王的台了,这种禽兽也是凡人惹得起的?!!!
容徐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悲催的未来。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他这么坑了战君复,人家还不搞死他!
老爷子还是很威风的,照外孙女的说法,小子来头的确是大,不过……那又如何?他想把老容家的闺女娶回家就得问老头子答不答应!婚姻大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能私定终身不成?
“既然如此,这事咱们就不谈了,等着京城那边的消息就是,”说着他端起茶碗喝一口,“前些日子上山来的那些人怎么样?都安排好了?习惯不?”
他说的就是那一窝子山贼,这问题是容信之回答的,“我看都是踏实肯干的,帮了咱们不少忙,我还想说按长工算钱,他们死活不收,说是吃咱们的住咱们的已经很不好意思,就希望能让儿子跟着听课,怕挤着贵人蹲墙角听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