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父……你不会真的，真的打算抛下我，一个人出去有游历吧？”
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老头子抬起头，回过头来看着徐开。
那眼神仿佛带着些许崇敬。
“徒弟啊，哦不，不不不。”
老头猛地打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后接着又说。
“贫道觉得，以道友的本事，决不应该屈居在贫道之下，做贫道的弟子……”
“贫道又有何德何能呢？不如这样吧，从今日开始，咱们以师兄弟相称？”
“道兄为贫道的大师兄，不知道道兄意下如何？”
“虽然道兄之能直追我门历代先祖，但还是希望道兄能够勉强屈尊，与贫道同辈分论交。”
“贫道愿认道兄为师兄，甘愿唯道兄马首是瞻。”
一边说着，老头子有些恭谨的微微欠身行礼。
徐开懵了。
“啊？这……闹呢吧……？不不不，这怎么当得啊！我还年轻，怎么可能和您老人家同个辈分？”
“咱们还是师徒论交吧！”
老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十分认真。
他似是沉思的捏着下巴想了想。
“的确有道理，道兄如此大的本事，怎么可能和贫道一个辈分？”
“既然如此，那贫道今日愿意拜道兄为师！从今以后，道兄就是贫道之恩师！”
话音还没落地，老头子撩衣便要跪倒。
徐开狂喷一口鲜血！
这都特么什么跟什么啊？
这庄生大梦正法太靠谱了吧？！
都给老爷子整疯了！
他脚步一点，瞬间出现到老头的身边。
赶忙伸手扶住老头子的双臂。
“别别别，师父，你可别这样！你这样会把我吓死的！”
老头的脸上立刻带出了些许慈祥的笑容。
他顺势拉住徐开的两只胳膊。
满脸的皱纹竟在这一瞬间消散了很多。
就好像拿电脑把皱纹ps下去了似的，极其神奇。
似乎突然之间年轻了好几十岁。
他一甩袖子，反攥住了徐开的手腕。
几乎与此同时。
徐开猛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虽然体内全无灵气，发挥不出任何的神通。
可他依然能够通过刚刚使用过的庄生大梦正法，来和老头的精神世界产生一些细微的联系。
也正因为有了这一丝联系，他想要什么时候解除对老头的心理暗示，都能随时解除。
可就在刚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灌输的那两个心理暗示，竟然在无声无息间，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
而他和老头精神世界的些微联系，也断得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征兆。
徐开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主动解除，怎么会断的？
难道是我现在实力太低了？
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不会吧不会吧……
心理暗示没了！
那，老头他……
……
徐开盯着老头。
却发现老头根本没变。
还是那么津津乐道的说着。
唯一与刚才有些不同的地方就是……
那双眼神，深邃的宛若一片星辰大海。
“道兄！你若再称贫道为师父，那便是折煞贫道了！”
“我门中人向来以达者为尊，道兄既然不愿做吾师，那也绝对当得大师兄的身份！”
“更何况，从前是贫道愚钝，没有深思细看。”
“现下，贫道已然看出，道兄竟以未及二十岁的年纪，褪去肉体凡胎，晋升仙道之流！”
“道兄是维持我门，令我们重焕新生的曙光！不论如何，贫道不配再做道兄的师父！”
徐开心里猛地一惊。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理暗示明明解除了！
可为什么老头的语气没有发生任何转变？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老头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刚刚一直是在试探自己？
顺着自己演戏？
而且，这老头好厉害的一双眼睛！
那如同深海一般深邃的眼神，仿佛能够在一刹那洞穿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一个迷糊，徐开竟然有些分辨不出……
这个老头刚才在村人面前到底是真的受自己的神通所摆布，还是在装疯卖傻了！
“师，师父……你，你是认真的？”
徐开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混沌。
他迷茫的看着老头子脸上慈祥的笑容。
老头却缓缓松开了攥住他的手，也从他的手臂中挣脱出去。
抬起头看着湛蓝色的苍穹。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
老头感觉……
这一刻。
安山上下，一股无形的，极端强大的天地灵气，犹如雨后露头的春笋，茁壮攀升！
宛如潮汐一般浑厚的天地灵气，自虚无中孕育而出，自空洞中喷薄涌现。
灵气复苏的时代，开启了！
他的眼睛盯着天空。
没有说话。
只是这么看着。
笑着。
徐开盯着老头子的背影。
他觉得这个身影，在突然间，竟如同远古传说中托天的不周山一般，宏伟高大。
他的心里无端端的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这个仙人是假的把吧。
这个老人，好像才是真真正正的仙人！
可为什么，系统会说，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仙人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站着，谁也没说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可俩人谁都没感觉到气氛尴尬。
老头突然开口，喊出了一个让徐开感觉茫然陌生的称呼。
“天尊，是您活过来了么。”
“啊？师，师父，你疯了？什么天尊？这里哪有什么天尊？”
老头回过头。
徐开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深海一般的眼神。
老头笑了。
“呵呵呵，是贫道老了，这脑子不好使了。”
“徐开，贫道再说一遍，从此往后，你绝不能再称贫道为师父。”
“你的老师，在那里。”
老头伸手向上指。
徐开抬头看，结果啥也没看到。
只知道天很蓝，云很白……
老头也不解释，只是接着说。
“从今以后，你只能是贫道的师兄，是我门今代的大师兄！是我门今代的头领人！”
徐开眼神一凝，紧接着就连连摆手想要反驳。
“不不不，师父，我……”
老头猛地一瞪眼。
“你叫贫道什么？！”
“我我……”
徐开的气势立时就弱了下来。
“我，你……你真的让我做你的师兄？这辈分……这太匪夷所思了吧？你，你别是一时糊涂……”
“行了，别废话了，你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方才你有那个本事直接收了两个徒弟，现在就没那个本事认师弟？”
“我……”
徐开看着这个明明苍老，却突然焕发年轻光彩的老头。
沉默了一下。
感受到老头笃定而灼热的眼神，他这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那好吧，师，师弟。”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然后走回山洞里面，接着收拾行李。
徐开站在他后面看着，有些心虚的问。
“你……你还打算出去云游？”
老头将收拾好的东西打了个包。
就是几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衣，一卷有些泛黄的古书，还有一些钱。
其他的什么都没带。
“其实在此之前，贫道从来没有过外出云游的心思。”
“三十年悟道，贫道所追求的那一步，只与贫道隔着一步之遥，可贫道就是迈不过去。”
“今天看见了你，贫道才知道过去是多么愚钝。”
徐开指了指自己。
“我？我怎么了？”
老头直起了腰，回头看着徐开。
眼神不明。
“贫道追求仙途这么久，却从未发现，原来仙就在身边、眼前。”
“贫道想出去走走，也许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仙人还活着……”
徐开不太明白。
“你为什么想要找到仙人？想要寻找仙途呢？”
老头笑呵呵的说。
“世间之人，谁人不想褪去肉体凡胎，谁人不想永生与天地同寿？”
“贫道就是这么个俗人，追求长生罢了。”
“贫道有所预感，这个世界的格局，在不久将的将来，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谁道人间无仙所，仙佛自古以来，就是存在的。曾经仙佛漫天的盛世，终归会再度降临！”
“这是贫道受享长生的机会。”
徐开直嘬牙花子。
这老头子说话非得这么高深莫测的吗？
难道做道士的，都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你明明白白把一切用最简单的“人话”说出来就不行吗？
我特么一句都听不懂！
他捏着下巴想了半天。
这句“格局会发生极大的变化”，难道说的是——灵气复苏？
更多的话，老头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