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雷厉风行,说去就一定要去。
“爷爷,这里挺陡的,你……”
“小丫头片子,小瞧我!”老爷子挽起裤管,“走啊,待会儿不要赶不上我。”
方驰弛摇摇头,真没想到,她还真没赶上老爷子。
“爷爷,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方驰弛大口喘气。
老爷子看着满坡的玫瑰还有些其他的花,这都是年轻时的梦。
“等我们老了,要做什么?”
“种一山坡玫瑰和郁金香。”
“好啊,每天早晨你送我玫瑰,我送你郁金香。”
转眼间,那个少女好像就在眼前,却是泡影而已。
“啊,爷爷,你怎么爬这么快。”
“我年轻时候是登山爱好者,这对于我来说,就像你们吃饭一样简单。”
老爷子向前走去。
来到那个屋子前,门栓上是紫红色的。
“爷爷,你也觉得特别吗?”
老爷子没说话。
“那我们要建一栋楼吗?”
“不,一个茅草屋就可以了。涂上紫红色的门栓。”
“为什么紫红色的啊?”
“因为你叫紫云呀,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红色的。”
“哈,你讨厌。”
一转眼,已经60年了吧。
老爷子颤抖着手,迟迟不敢敲门。
方驰弛伸手敲门。
“来啦!”老奶奶高声喊。
门吱嘎一声打开,“哎呀,我就知道……”老奶奶抬头,看到一张老泪纵横的脸。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转向方驰弛,“丫头,这是谁?”
方驰弛还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哭,但是奶奶问又不能不回复。
“哦,我爷爷。”
“你爷爷?”奶奶疑惑的态度,“你姓池?”
方驰弛摇摇头,“不是的,我是池家的儿媳妇。”
“池家的儿媳妇?”奶奶瞪大眼睛,“池仲遇的?”
“是呀,奶奶,你认识他啊?”
“我……”奶奶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这孩子每次都和池仲遇来,不知道他们是夫妻?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老爷爷开口说话。
“哈,爷爷,你们认识啊?”
“小丫头,我需要点儿玫瑰花,哎呀,屋子里的枯萎了,你去帮我摘来啊,我总是觉得你摘的最好闻。”
“好呀。”方驰弛跑着去摘玫瑰。
“许久未见,池先生,进来坐。”
屋子里很简陋,只是日常起居,别无其他。设施也都过于陈旧,看得出来,这位老者在这里待过很多年了。寒来暑往,是怎么忍受寂寞的吞噬和各种天灾的呢?
“你还好吗?”
“很好啊,每日花花草草相伴,活的很自在。”
“那年,对不起。”
“哪年?”
“退婚的那年。”
“哦,你不必说抱歉,姐姐已经过世了。”老奶奶蹒跚着去箱子里拿东西。
姐姐?未曾听她说过有一个妹妹啊。
“这是姐姐给你的,写了60年了,不知道笔记是否还清晰。她不许我拆开,我只能等你来开启。没想到,你迟到了60年,我甚至以为你永远不会来。”老奶奶示意他打开。
老爷子哆嗦着手,打开。
“你终于来了,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谢谢你的提退婚,让我意识到爱情果然是最恶毒的一笔。你可能会后悔,但并不会阻止你无情的脚步。我无法带着对你的思念留在这个恶毒的人世。再见了,哦,不,再也不要相见。”
老爷子手开始剧烈抖动,泪水不听话地快速滚落,很久很久他才缓过来。
“她什么时候走的?”
“你抛弃她的第二晚。”
“对不起,紫云,对不起!”
“一切都晚了,少年不知愁滋味,却害苦了另一个人。”
“她的坟墓在哪里?”老爷子突然眼神焦距。
“这片花海就是,骨灰撒在了这里。”
“你在这里,60年?”
“是啊。我姐姐的故事告诉我,男人不可靠,和人接触,不如活在这里痛快。”
老爷子点点头,“你是聪明人。”
他环顾四周,“这里挺适合养老的。”
“是啊,有时候孩子们会来看看我。”
“池恒来过吗?”
老奶奶突然怔住,但只是一瞬间,“没有啊,他来干什么!”
“你不想他?”
“我想他做什么?”老奶奶有些慌的眼神。
“我的紫云过世了,在我抛弃她的第二天,可是你活着,重生的感觉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老奶奶连忙出门,“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我得去看看。”
老爷子摇摇头,可以什么都不承认,但是那个门栓和刚刚对池恒的态度是不得不承认的。
“丫头!”
“啊?奶奶,你怎么过来了?”
“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挑好啊?”
“没找到有缘的。”
老奶奶再度怔住,这孩子和她年轻的时候像极了。
“池仲遇怎么样?”
“啊?我没见过他。”
“哦?”
“嗯,从来没见过啊。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吧。不重要了。”
“走吧,不选了,回屋子,给你爷爷做饭去。”
方驰弛和老爷子闲聊,奶奶已经把饭菜端上桌。
“嗯,奶奶做饭真好吃啊。”方驰弛吃的很满足。
“哈哈,好吃经常来,带着小子一起来吃。”
“哈哈,他才没有这个口福呢。”
老奶奶转身回厨房,“还有个汤。”
方驰弛看着爷爷吃的很认真,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低头吃。
“再给我盛一碗饭。”老爷子高喊。
“你不会自己去?”老奶奶坐下吃饭。
老爷爷拎着碗,驼着背去盛饭,“小气,吃点儿饭还得自己盛。”
“哎?你说清楚,谁小气?你吃的那一口不是我的。”
“又不是不给你钱的。”老爷子使劲咬了一下饭。
“丫头,你看到没,坏人变老了就是这样。”
方驰弛笑了笑,“我觉得你们俩好像一对老夫妻哦,好玩极了。”
“别瞎说,谁跟他是夫妻。”
“看到没,丫头,这就更像了!”
方驰弛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了,好好吃饭。
吃完饭,两个人也就是要告别老奶奶了。
“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找丫头吧。”
“谢谢你。”老奶奶转身回屋子,门缝里看到他们离开。眼泪滑落不自知。60年了,冰封的心还是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