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我手的美女阴差,虽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我还能记得,她是我的手下,我一直在强化这个记忆,一直在脑海中默念——总得记住点儿什么吧?
她拉着我的手,往某个方向一直走,她在倒退,我在前进,一开始我的每一步都很小心,怕踩着她的脚尖儿,但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担心仿佛是多余的,双手感知回馈告诉我,她没有重心起伏,应该是倒退着在飘,我尝试迈大一点步子,果然没踩着她的脚,不过膝盖撞在了她一处柔软地带。
“哎哟。”她娇声叫道。
“没事吧?”我赶紧问。
“大人,别睁眼!”她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轻声道,“千万别睁眼,咱们已经到了土地庙地界,如果睁眼,你会魂飞魄散的!”
给我吓一跳,我不想魂飞魄散,那样,比失去记忆更可怕。
我跟着她继续走,走出几步,她说:“抬脚,有个门槛。”
我抬起脚往前够,碰到了门槛,大概二十厘米高,迈过去后,双脚先后落地,感觉站在了松软的沙滩上,耳畔还有海浪的声音。
“到哪儿了,手下?”我问她。
“哈,你叫我什么?该不会连我是谁也忘了吧?”
“别说是你,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我摇头苦笑。
“我叫朴……算了,反正您过会儿还会忘,能记住我是您的手下就行,听我的话,不要怕我。”
我点头,跟着朴阴差继续走,又行二十余步,她放下我的手:“您先站这儿别动,我去给您登记。”
“好。”我说。
几秒钟后,右手边大概五米之外,传来她的声音:“土地公公,我乃地府黄衣蜂卫千户,朴七七,这是我的令牌。”
啊,她叫朴七七,好奇怪的名字。
“小神,窦第主,见过朴大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一个苍老的男声,应该是朴七七所称的土地公公,刚才她好像说,这里是土地庙?土地庙建在海边吗?
“窦公公,他是我们小阎王殿下点名要的人,并非本地户籍,您的户籍册上应该没有他的名字,但我时间紧迫,还望您行个方便,放我们入关,事后,烦请您与连城的土地公公沟通一下,互换批票。”
折纸打开的声音。
连城,好像是我老家,也是我的户籍所在地,批票,是不是我进入地府的护照?
“这个……好吧,”窦土地爷有点为难地说,“小神自然要给朴大人个面子,如果地府那边追究过来……”
“放心,地府那边我会解释。”朴美女说。
“那就好。”窦土地爷说完,刷刷刷,在写什么东西。
他一边写,朴美女一边说:“陈洋,无字,林吉省连城人士,生于己巳年(1990)八月十五日辰时,卒于丁酉年(2017)七月十六日丑时。”
我叫陈洋?
“好了,”窦土地爷说,而后,刺啦一声,纸撕下的声音,“这是他的批票副本,朴大人请收好。”
“多谢。”朴美女说。
为表示礼貌,我也向二人说话方向抱拳:“多谢!”
“嘘,你怎么能跟土地公公说话呢?”朴美女不满道。
“我怎么不能?”
“闭嘴!别再说了!”朴美女有点生气。
“呃……朴大人,您还……没跟他灌水银?”窦土地爷小心翼翼地问。
“公公,希望您高抬贵手。”朴美女说。
窦土地爷沉吟片刻,有些无奈地地说:“好吧,小神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进去吧。”
“多谢公公!”朴美女拉起我的手,继续倒退着走,又迈过一道门槛,前方忽然明亮起来,我虽闭着眼也能感觉得到。
“能说话了吗?”我问朴美女。
“可以了,也可以睁眼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只有脚下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一直通向远方的天际线,我又看向面前的美女,不禁赞叹:“哇,你长得好漂亮!”
她娇羞一笑:“大人您说什么呢!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朴七七,你是我的手下。”我说。
朴七七点头:“从这儿开始,您就不会再遗忘什么了。”
我苦笑:“也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我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刚才在土地庙里的事情。
“为什么要灌水银呢?”我想起窦土地爷的话,问朴七七。
“阴差都会给鬼的耳朵、嘴巴、鼻孔、眼睛里灌水银,让它们七窍尽失,听不见声音、不能讲话,也看不见东西。”朴七七拉着我的手,和我并肩,沿着金光大道往前走。
“为何?”我问。
“我也不知原因,这是地府的规矩。”
“那你怎么不给我灌呢?”我笑问。
“我哪儿敢用水银灌大人呀,小阎王殿下还不得宰了我!”朴七七笑道。
“小阎王殿下是谁?”我问。
朴七七停下脚步,转头看我,皱着眉头,摸了摸我的脸颊:“好可怜呀。”
“谁可怜,我,还是小阎王殿下?”我问。
“都可怜……”朴七七叹了口气,“大人,这黄泉路上没人,您可以说话,不过过了下一站,遇见了其他人,您可就不能再讲话了,眼睛可以睁着,但也得把自己当成瞎子,假装什么都看不见,明白吗?”
我点头,说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我还记得一点:我得听她的,才会比较安全,朴七七是我手下,不会害我。
等等,手下?
我记得土地爷管她叫朴大人,态度还比较恭敬,那我是不是官儿更大?会是什么呢?有点好奇,但我没问朴七七,保持神秘比较好玩,便拉起她的小凉手,继续向前,走这黄泉大道。
我不渴、不累,也不饿,没啥知觉,跟着朴七七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座高高的石台,发出阵阵阴光,高约三、四十米,左边的石壁上,写着三个赤色大字——望乡台,右边的石壁上,有一条笔直的台阶,可以通到石台顶端。
朴七七带我登上石顶,幽声道:“大人,这是望乡台,站在这儿,您只要回头,便可看到阳世的家宅,看到亲朋好友,看到自己死亡的肉身,还会看到……您要看吗?”
“看看呗。”我说完,转过身去,看向后面,来时的那条黄泉大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类似海市蜃楼的画面,浮在半空中,宛若四幅缥缈的巨大画卷,不过,都是gif格式的,会动。
第一幅,一栋小区的楼房,看上去很高档,绿化带中央有个凉亭,里面两个老头,正在下棋,这应该是我家所在的小区,叫什么小区我忘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住在三楼,还好像,跟一个美女住一起,想到这里,我看向三楼的窗口,果然,一个美女站在阳台上,她正在晾内衣,花花绿绿的。
“她是我老婆吗?”我问朴七七。
“啊?”朴七七一愣。
“她跟我一起住,应该是我老婆吧。”我指着画面中的美女说。
“不是啦,她叫雷娜,是我地府的阴差,她以前是黑衣无常卫的百户,现在挂职交流到了日游神卫,任千户。”
我点点头,原来我跟美女阴差同居,不知道睡过她没有,想问问朴七七来着,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觉得不合适。
雷娜晾完内衣,回了房间,看不见她了,我便转向第二幅画卷,居然又是雷娜,这里貌似是房间内,客厅,雷娜坐在沙发上,侧身对着我,另外一个女孩子,正面对着我,也坐在沙发上,我觉得她很眼熟,怎么也在我家里?
“这个是我老婆吗?”我又问朴七七。
“大人,她是您的表妹,周小米。”
有点印象,我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美好的画面,是她在一张床上的销魂表情,难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想不起来了,我又转向第三幅画面,也是个房间,我看见了自己的尸体,躺在另外一具女尸身上,那女尸几乎没穿衣服,遍体鳞伤,不知道我们俩是怎么死的,殉情吗?
“这个美女,是我老婆吗?”我又问朴七七,身材可真不错,脸蛋儿也漂亮。
朴七七掩嘴偷笑:“大人,您哪儿什么老婆呀,您还没结婚呢!”
“那她是谁?”我问。
朴七七笑意消散,看上去有些消沉,她低声道:“她是我地府银衣鱼卫的指挥使,李须儿大人,看着情景,多半是已经阵亡了吧。”
我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一圈类似火烧留下的疤痕,又看向画面中,那个女尸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金属手环。
“她应该没死,”我皱眉回忆,“好像……在我临死前,把她给救了。”
“真的吗?”朴七七兴奋地问。
“记不清了。”我摇了摇头,记得有这么回事,但却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想了会儿,我放弃,又转向第四幅画面。
“这个肯定不是我老婆。”我对朴七七说,画面中,又是一位美女,长得实在太漂亮了,气质也是出类拔萃,堪称女神中的女神,以她的条件,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我。
“未必,”朴七七笑道,“现在还不是,将来,她应该会是您的正室妻子。”朴七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