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来质问的两人,尹格感到颇为头疼。
没想到巫师的身份会暴露出去。
他在反思,是不是因为长久的高高在上,反而忽略了普通人的智慧,其实不一定比巫师差。
也许巫师展现优越的原因,是能触摸到魔法的秘密,以及世界的本质,而非计划谋略。
不不,尹格转念又想,其实自己的布局,大方针上是没有错的,怪就怪在,不该把这些东西,生搬硬套地用在普通人身上。
奇洛可加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由于漫长的等待。
巫师有这个时间,学徒却未必,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
关键就在于,黛丝娜太弱了,根本造不成像样的威胁。
如果给尹格十年,他完全有信心让黛丝娜成长起来,去跟真理教会作对。可现在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太过仓促,所有东西还没展开,就已经匆匆结束。
不过他也在觉得自己的过错,不应该引入太多因素。关系到越多人的计划,就越难以实施。本来就只有他、黛丝娜、伯纳德的计划,一旦加入个劳伦斯,立即就被识破了,还反噬到自己。
幸运的是,黛丝娜和劳伦斯不属于真理教会那边,自然不会闲得没事给他们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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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尹格最后的侥幸了。
“你把爸爸藏去了哪里?”
明知面对着巫师,黛丝娜仍然毫无惧色地喝问。
尹格随手布下了隔音法术,正值深夜,只要不爆发战斗,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两人再度前来。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黛丝娜一言不发,看来在她这里是找不到答桉了。
于是把目光转向劳伦斯。
后者轻轻摇头,“放心吧,真理教会虽然在我家那边布置了许多眼线,但应该没人会发现我们。”
尹格不置可否,“你们太莽撞了,无论是否知道我是巫师,都不应该来这里。”
还没说完,黛丝娜就彻底失去了耐心,提着软剑冲过来。自从上一次丢掉了武器,她就慨然接受了劳伦斯的馈赠。
“把我爸爸还来!”
似乎是习惯了骑士的身份,尹格没有第一时间动用魔法,抽出长剑一挑,就将黛丝娜击退,同时武器也飞出去。
“他还没死。”尹格澹澹说道。
“真的?”
“的确,不过很快就会死了。”
黛丝娜还想再次冲锋,突然被劳伦斯拽住肩膀,“不要冲动,听听巫师阁下怎么说。”
尹格倒是挺喜欢和劳伦斯这种一点就透的人讲话,要不是被他揭穿了巫师身份,可能会更欣赏一些,“一个月内,来斯特城将变成一座死城。”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也太过直白,让劳伦斯两人差点脑袋都转不过弯来,“难道真理教会的目的,是献祭整座城市?”
“我的任务是来阻止这种结局发生。”
“就只有阁下一个人,如果你们多派点巫师过来,不早就解决了吗?每座大城市都有魔法顾问,我不信你们没有人手。”劳伦斯焦急地询问,在场的人之中,就只有他最关心来斯特城的存亡。
“解除真理教会的危机很简单,但我们要杀掉白衣祭祀,才算是根绝了来斯特城的邪巫师灾祸。”
邪巫师,在劳伦斯听来,又是一个新奇的词。但他此时懒得想太多,直问道:“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显而易见,整座城市会因此陪葬。
看到尹格沉默,劳伦斯爆发了,“难道整座城市在你们看来,都不如消灭一个所谓的祭祀重要吗?”
“邪巫师的力量来源,就在于献祭。他们的胃口永远无法满足。”尹格忽然说道,“如果放任他突破,将来会死的,不仅仅是一座来斯特城。”
尹格说的是实话,光是晋升巫师,就要献祭一座50万人口的大城。等到成为正式巫师后,屠村屠镇只是小打小闹,邪巫师完全有能力,单靠自己就能献祭一整座城市。
劳伦斯沉默了,突然往后退一步,深深鞠躬,“巫师阁下,只要能阻止真理教会,我愿做一名卒子,任凭阁下调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尹格颇为无语地看着,好像在说:你一个正式骑士有什么用?
倒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到了这时候,找不到献祭魔法阵的枢纽,再做什么也没有作用了。
再加上烦躁的心情,于是他不禁出言讥讽,“我想要找到魔法阵的枢纽,你能做到吗?”
却没想劳伦斯非常认真的一一询问,了解到所有状况之后,果断说道:“阁下把我送过去不就行了。”
“你?”
“没错。”劳伦斯胸有成竹,“既然阁下没法混入,让我进去,然后就能告诉你准确的位置了。”
尹格也不废话,“你有什么办法?”
劳伦斯再次鞠躬,“还得多亏阁下的帮助,我才能顺利掌握幻影剑术的奥义。在把我交给真理教会之前,会留下一个幻影分身,凭借着它,就能根据感应找到枢纽的位置。”
计划看似可行,尹格本应该高兴。但这有一个极大的纰漏,劳伦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目前又没有掌握删除记忆的手段。
一旦劳伦斯不是真心助力,转身投靠真理教会,那么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你不怕死?”尹格突然问道。
“怕,但也不怕。”
“阁下的话挺令人费解的。”
“怕,是因为会死。不怕,是如果我不行动,整个来斯特城的人都会死。两者相较取其轻,我只能选择不怕。”
“这种东西还有得选吗?”
劳伦斯微微一笑:“其实没有选择,我之所以说出来,只是为了让阁下安心。”
看来也拎得清巫师的顾虑。
“一旦仪式成功,整个来斯特城的人都会死,包括你。不要以为投靠真理教会就能获得赦免,他们的手段,远远比你想象得可怕。”
尹格在心里酝酿,本想说出这些话。但刚到嘴边,就觉得没有必要。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如果不信任劳伦斯,不让他去就是最好的方法,何必再唠唠叨叨,徒惹人厌烦。
下定决心,尹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