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鹰一听这话，点了点头，“你说。”
“前辈，这把剑，是我从御剑门的剑池当中带走的，您应该还记得吧？”
王小六儿说着，将木匣托着，递到了林正鹰的面前。
林正鹰双手托着，打开来看，一看那黑色的古剑，立即点了点头，“对，没错。鬼剑惊龙。这把剑，之前一直被视为不祥，因此被御剑门的老前辈们一直封印在剑池之中。说实话，你当时能拔出这把剑的时候，我非常惊讶。”
王小六儿微微颔首，“这把剑，有什么特殊的来历么？”
林正鹰一听这话，微微地愣了一下，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微微地往前探了探身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觉得很奇怪。”
王小六儿顿了顿，“我看这把剑上，有铭文，但我看那个字，似乎并不是所谓‘惊龙’，我想知道，这把剑，原本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林正鹰一听这话，略微犹豫了一下，“你怎么忽然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是出现了什么情况么？”
王小六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从御剑门回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不会拿出这把剑，因为我隐隐地感觉到，我和这把剑之间，存在了某种隔阂。这把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威势远比我之前留在御剑门的那两把剑更加强大，但是，这把剑怎么说呢？它有些，桀骜不驯，有的时候好像很不配合我。”
王小六儿顿了顿，又说，“我之前，跟米婷聊过类似的事情，米婷跟我说，御剑门的理论认为，剑器，也是有生命的，每有一把剑，都有自己的性格和好恶，只有一把剑真正的主人才能将一把剑的威势发挥到极致。这句话，深切地影响到了我。我隐隐地，总觉得这把剑……对我，有点儿不服。”
王小六儿说完了，又抿了抿嘴，“这种感觉有点儿难以描述，就感觉，像是两个人在吵架一样，别扭得很。我不知道是我的方法不对，还是我们相互不够熟悉，有欠磨合。无遮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知道我会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说实话，名次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是，未雨绸缪，我不想因为这个事儿受影响。”
林正鹰点了点头，“要驯服鬼剑，自然不是容易的事儿，你知道，御剑门那么多名剑，为什么，只有这几把鬼剑一直被封印着么？”
王小六儿摇摇头。
林正鹰轻叹一声，“鬼剑，不同于普通的剑，鬼剑，原本就不是人间之物。御剑门那么多名剑，其中不乏神兵利器，但是在这几把鬼剑的眼里，那些东西，他们就没有一个能看上的。”
王小六儿作不解状，“那为什么？”
“因为，普通的剑，都是用金属制造，后天，以持剑者的气血温养，逐渐产生灵性。一把绝世好剑，可能需要无数前辈们的温养，才能让其发挥出足够的威力。然而，这鬼剑，却完全不同。鬼剑，自从被发现以后，一直就没给使用者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之所以称之为鬼剑，是因为，御剑门的祖师们对这几把剑的看法出奇地一致。他们认为，这几把剑，原本就不属于人间。它们，既不是人间之物为原料，也不是人间之匠人锻造，因此，也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
林正鹰说着，轻轻地扶着剑匣，将其放在身前，这才继续说道，“人间的剑器，以轩辕金剑为剑祖，据传说，轩辕金剑是华夏的老祖宗，轩辕氏第一个锻造出来的，此剑，为万剑之祖。人间的剑器，都是由这把剑演变而来。因此，轩辕剑出，万剑臣服。而这几把剑，却与之不同。我记得，我的师祖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说，这几把鬼剑，即便在面对轩辕剑的时候，也会表示出极大的恶意，因此，他认为，这几把剑，与轩辕剑，并非一脉相承。”
王小六儿一皱眉，“那这几把剑，是从何而来？”
“你，听说过黑骨人么？”
林正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传闻，早在上古时代，大神盘古以巨斧开了天地，自此天地间，有了阴阳两界，这一阴一阳之间，便是我们所谓的人间。是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盘古没有出现之间，天地混沌为道，混沌生盘古，为一。盘古开天地，为一生二。阴阳交融出人间，而为三，三，生万物。”
王小六儿微微皱眉，“那跟这把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林正鹰继续说道，“传说呢，盘古开天之后，有阴阳两界，盘古陨落之前，为阴阳两界厘定了秩序，但是，盘古大神担心，自己陨落之后，那些秩序会被篡改，因此，在盘古陨落之前，将自己开天的巨斧融化锻造，重新铸造了一把金色的剑，并以之为信物，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天神，司掌三界六道之力。有人说，轩辕氏手中的轩辕金剑其实就是这么来的。但同时，还有一种说法，说，盘古创造金剑的同时，其实还铸造了一些足以制衡轩辕金剑的黑色古剑，盘古将那些黑剑封印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用来制衡天神的力量。当天神无道，扰乱世间秩序的时候，就会有人解开封印，用黑剑掀翻天神的统治。”
王小六儿继续皱眉，没说话。
林正鹰顿了顿，“听起来，就像个神话故事，对吧？”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表情倒是严肃，“您继续说。”
“这些故事，也都是，以前的老祖跟我说的。”
林正鹰轻叹一声，“起先，大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以为是古人编出来的神话，直到后来，御剑门的祖师爷们开始发现了第一把黑剑的时候，开始怀疑这个故事会不会不是胡编乱造，直到，后来很多年，被我们搜集到的黑剑越来越多，而这些古剑，虽然极为古老，但是威力巨大，难以驯服，因此有人在研究这些古剑的时候，开始发现，这些黑剑，似乎确实与传说中，用以制衡天神的黑剑很是契合。也就是那个时候，这些黑剑，开始有了一个统一的称号：鬼剑。”
林正鹰顿了顿，“每一把足够厉害的剑，我们都认为，它们有自己的好恶，和性格，我们将一把剑的意志称之为剑灵，御剑门一个重要的修行方式，就是通过与剑器的交流，得到剑的认可，进而得到剑灵的力量，让长剑与自己配合默契，挥洒自如。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御剑们修行过程中的根本所在。”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对方的说法。
“但是，御剑门传到到现在，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代，那么多剑道之中的大修行者在尝试驯服这几把鬼剑的时候，最后，都失败了。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因这些黑剑而惨死，因此，前辈们才将其视为不祥，将其重重封印在剑池之中。说得直白一点儿，这些剑，与其余的剑器不同，别的剑器都在寻找自己的主人，而这些黑剑，却拒绝服从任何人的意志。当然了，也有一种说法认为，它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们在等待它们的主人再次出现。”
林正鹰轻叹一声，“越是强大的剑灵，就越是桀骜不驯，真正的利剑，必须小心挥舞。这，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就像是在追女人。一个女人越是优秀，眼光就越高，让一个女人屈服于一个她看不上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比让她去死还难受。可如果你足够优秀，甚至远比她优秀得多，那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王小六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您的意思，是现在的我，还不足以让这把剑认可我么？”
“也不尽然。”
林正鹰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如果这把剑不认可你，你根本没有办法见到它。如果它不认可你，你更不可能带走它。”
王小六儿更疑惑了，“那，您说现在这个情况，是为什么？”
“可能就是像你们说的一样，有欠磨合吧。”
林正鹰顿了顿，又一抬头，“对了，你刚才问我，这把剑的名字。”
王小六儿点了点头。
林正鹰轻声说道，“这把剑的名字，叫惊龙。”
王小六儿一皱眉，“这跟我知道的一样。”
“不。”
林正鹰摆摆手，“在《剑谱》上，这把剑有记载，这把剑的名字，叫惊龙不假，但在这之前，它还有一个名字。”
王小六儿抬起头来，“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叫天问。”
“天问？”
王小六儿一皱眉，“是，这个天问么？”
他隔空写下了“天问”二字。
林正鹰却笑了笑，他伸手，在茶杯了沾了点茶水，不急不缓地写下了两个字。
一个字人人看得懂。
另一个字，却极少有人能看明白。
复杂，而且繁琐。
“璺。”
“天璺。”
“璺。”
王小六儿口中嘀咕着，微微抬头看向了林正鹰，“那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呢？”
林正鹰闻言，反而看向王小六儿，“你知道，这个字的含义么？”
“当然。”
王小六儿顿了顿，“‘璺’，通俗地讲，就是细小的裂隙，俗话说，打破砂锅璺到底原本就是这个意思。”
“对。”
林正鹰点了点头，“‘璺’这个字，原本就是小裂缝的意思，‘天璺’的意思，就是天的裂缝。在过去的时代之中，天，在人们的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天璺’这两个字，看起来，多少是对‘天’有点儿不尊重，在天下人看来，天，怎么会有‘裂隙’呢？尤其是对那些自诩为天子的人来说，这更是不能接受的，因此，在很早很早以前，有人将这个名字改成了‘天问’。但‘天问’这个词儿，同样看起来像是对王权的质疑，因此，再后来的时候，这把剑的名字，就变成了‘惊龙’。”
王小六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我说呢。”
此时王小六儿仔细看那古文字，看起来，真如“天璺”二字的合体，“天”这个字叉开腿，骑在“璺”的头上，看起来，浑然一体。
可王小六儿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林正鹰，“前辈，我冒昧地问一下，这把剑的，从何而来？”
“这把剑，在我来到御剑门的时候，就一直被封印在剑池之中。”
林正鹰顿了顿，“但是，听人说，这几把鬼剑，并不是一起来的，是经过很多年，御剑门的前辈们无意间搜集到的。”
王小六儿作不解状。
林正鹰继续说道，“御剑门，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御剑门的有一个规矩，就是御剑门的弟子门人在去世以后，自己的配件要回到御剑门，如果弟子门人的后人想要重新得到那些宝剑呢，就要回到御剑门，经过试炼通过得到认可的弟子，一般可以在认可他的配剑之中选择一把。而那些不是御剑门的弟子门人，一样可以来剑池挑战，如果，挑战成功了，就可以在剑池中任选一把带走，如果挑战失败了，则是要留下与之相近的配剑。因此，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之中，有无数剑法高超的人物来过剑池，虽然，偶尔也有能挑战成功的，但是相比之下，仅做凤毛麟角。也正因如此，剑池之中的配剑也就越来越多，其中，名贵无比的神兵利器也不在少数。而这把剑，在历史上，曾经在御剑门进进出出几个来回，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按照《剑谱》上的记载，第一个带着这把剑来到这里的人，是东汉末年，御剑门来的一位贵客。”
“贵客。”
王小六儿一皱眉，“什么样的贵客？”
“一位，剑术大家，姓李。”
林正鹰说着，喝了一口水，王小六儿却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他微微侧头，直皱眉，似乎猜到了几分，“东汉末年，剑术大家，姓李。难不成，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