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诺看着赵天一,赵天一也在看着他,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十足,如果不是这跟前有那么多人买酒的话,他们都想往对方身上捅刀子。眼神如果能杀死对方的话,季诺的眼神早已在赵天一的脸上划了无数刀。赵天一呢,心里也一直憋着口气,精心策划的好事被魔主季炎给破坏了,这口气一直没地方撒,所以这不找了过来。
赵天一的骨子藏着一种傲气,这种傲气是家世带给他的,同样也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长生盟的大权一直被牢牢掌握在他老子赵长生手中,当随着赵天一的长大,长生盟也逐渐有了赵天一的一席之地。甚至在赵长生的暗中支持下,赵天一的话语权也是越来越大,能支配的资源也越来越多。
季诺的酒名声很响,其所具有的独特意境,也是酒客们所追求的。
赵天一想和季诺打擂台,自然得拿出一些与众不同,甚至说完胜季诺调的酒才可以打击到季诺。赵长生大手一挥,让人从酒窖中弄出来这珍藏上千年的杜康酒,只为了让赵天一有动力做事。赵长生才不在乎这酒是否价值千金,价值万金的,能让儿子从阴影中走出来,那就值了。
听到赵天一亲口承认,这是千年的杜康酒,人群顿时就骚乱了,哪怕原先还排在队伍中的人,也都挪步走到对面,围着那三口大酒缸细细端详,那眼神中透漏着贪婪,好比一个饥渴的汉子看到赤裸裸的美女。
物以稀为贵。
季诺调的酒是很稀奇,意境同样也稀奇,所以才有很多的酒客去追捧。但这个稀奇程度,与沉淀上千年的美酒相比,不值一提。岁月才是最值钱的,季诺的调酒可以再造,但这上千年的美酒喝完可就真的喝完了。闻酒三分醉,开坛十里香。用来形容此酒最为恰当不过了。
看着那投入对面怀抱的酒客们,季诺的脸发青,这事情地发展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赵天一眯着看了季诺一眼,心情是无比地舒畅,自己老爹给自己支的这招真是高啊,一下就把季诺从天堂打到了地狱。原本有些灰蒙蒙的的天,此时在赵天一眼里都是晴空万里啊。
赵天一可不是孤家寡人,诺大的一个长生盟自然也不缺商业上的奇才,此此前来为赵天一做事的,曾是京城最大拍卖行的掌柜,甲掌柜。所以赵天一放心地回去喝茶,而甲掌柜则从醉神仙中走出来招呼客人。
甲掌柜,他自己就给自己起的这个姓,甲,意为第一。刚这么嚣张的人,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看着赵天一回去,酒客们自然变得焦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回去了。但看到甲掌柜,不由自主问道:“掌柜的,这酒怎么卖啊?”这可不是酒客们客气,而是甲掌柜给人的感觉他就是掌柜的,与生俱来的气质般!
“嘿,这位老兄问的好。本人姓甲,名掌柜,承蒙诸位看得起起小店,今天开业酬宾,所有的酒都打八折。包括这千年窖藏的美酒。”甲掌柜笑容满面,憨态可掬,给人一种亲和感。
“好,老板大气。”听到有折扣,这人群中有人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好。
“掌柜说的是真的吗?”同样也有怀疑的,小声问道。
“这位老兄是不了解我甲某人,在京城大拍卖场,甲某人一干就是二十年,说出来的话自然是算话的,一口吐沫一口钉,今天所有的酒都打八折,包括你们眼前的这三口酒缸中的美酒。”甲掌柜说道。“刚刚有位兄弟问这酒怎么卖,说实话,这样的美酒老朽也是第一见到,对于这酒的价钱也不好把握。此前老板都舍不得打开盖子让老朽闻一闻,所以老朽与诸位一样也是今日才闻到仙酒的香气。”
“这无价的美酒,老朽也不好用黄白之物来形容它,那是对它最大的不敬。既然开业酬宾,老朽就自主主张,这酒免费送,但有一个条件,只要在本店消费满一千两银子,可喝一两这千年美酒。先到先得,送完为止。”甲掌柜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挤在对面门前的人群就像是炸了一样,纷纷往对面店里跑,生怕跑的慢了,那美酒都被送出去了。也不是没有想浑水摸鱼的,悄悄往那酒缸跟前挤,却发现那抬酒缸的大汉就像四堵人墙一样,根本接近不了酒缸半分。
嘿,这边的小胖子陆翰斐就是那浑水摸鱼的人之一。用他滚圆的身材开路,周围人都挤不过他,借着力道他想凑近那酒缸,结果那抬酒缸的大汉真的纹丝不动,他试了两次无果,也不敢再试,悄然退了回来。
陆翰斐打小就在这汝州商坊中长大,生意上的一些歪门邪道他也见过不少。此次他就想趁着人群拥挤过去搞点小破坏,没想到连人家的那四个抬酒的关都没过了。季诺自然也发现了小胖子陆翰斐的小动作,本打算制止的,却碍于人群没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关起门自己说可以,但这人前他也不想让陆翰斐难堪。万万没想到,陆翰斐连人家抬东西的人那关都没过,这就让季诺意外了。
季诺开始也以为这抬酒的四个大汉是普通人,可现在细看来,这十二人都不简单,马步扎的极稳。而且人群的拥挤,根本不能撼动他们分毫,哪怕是陆翰斐故意引导的力道,也没让他们动了半步。这几人呼吸平稳,脸不红心不跳,显然内功及高,是练家子没错。至于品级,长生盟的看大门的都是天品高手,这几人起码天品以上。
管中窥豹,可见来着不善啊。
季诺又开始的愤怒,不安,到此时的平静,这一段时间他脑海中是天人交战,最后得出的结论,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季诺可没撂挑子走人,而是去店里问张蒙拿了一万两的银票。
“季诺,你拿这么多钱干嘛?”张蒙也就是随口问道。
没想到季诺回答道:“去尝尝千年美酒是什么滋味啊!”然后留下一脸茫然的张蒙和两个伙计走了。
看着季诺挤着人群进了对面醉神仙小店,张蒙无奈地抹了摸脑袋,此时他也不清楚季诺发什么疯,居然去给对面送银子,砸了对面的店还差不多吧。难道是气坏脑子了?张蒙对伙计说道:“店里此时也无生意,你两跟上季公子,别让他想不开,干什么傻事!”
伙计点头道,赶忙追了出去。
季诺是不会读心术之类的神通,如果他知道张蒙是会想歪的,也就解释清楚再出来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季诺当然得先摸摸对方到底是来干嘛的,有多少存货,卖什么类型的酒啊、价钱如何,然后才能衡量如何应对。估计赵天一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季诺觉得对方处处压自己一头,店面大小、掌柜的和伙计,还有卖的酒,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家扒光衣服,被人家知道地一清二楚。
醉神仙这间店面原先是卖武器衣甲的,店面自然是很大的。季诺开始有进里面瞧过,但人家店主不肯低价出租,自然只是瞧了瞧。但不知道赵天一什么时候入手的,此时里面的店面装饰的极具特色。
四周的墙壁都重新粉刷过,柱子上也都上了红漆,里面白天也点着灯笼,显得富丽堂皇。大理石的地板,一般官府人家都不一定能铺地起这样的地板。金丝楠木做的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地地名酒,用红纸金粉写着名字和年份。
如果只是这样,季诺也就不以为意了,无非是富家子显摆,他有钱了自然也是可以弄的,而且可以弄得比此处更好。但细细看了红纸上写的酒名,季诺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浪。
桑落酒,三百年。新丰酒,五百年。蓝尾酒,五百年。长安酒,五百年。屠苏酒,四百年。。。。
如果不是季诺把那张写酒名的单子带回来,他甚至都怀疑是赵天一派人偷看了自己弄出来的那个酒单。而且,这些酒的年份着实不小,最少的酒都是百年起的。年代倒是季诺不怀疑,他知道长生盟的历史,长生盟最早可以追溯到大秦时,这么多年下来,自然藏了不少好东西。
虽然这架子上的酒坛子不怎么大,但季诺知道,这么一小坛子,价值不菲。用屁股想都可以想到,那上千年的杜康酒都被免费送了,不从里面的这些酒赚到钱,岂不是亏死。真当长生盟是开慈善堂的啊。
一问这价,嘿,赵天一定下的价,多少年的酒用多少两金子来买。
一两黄金换四两到五两银子。这上千年的杜康酒,一斤就是一千两金子,四五千两白银。就是这店里小坛子的酒,每一坛子也都差不值个千两银子。怪不得那个甲掌柜的说,进来花销一千两,送一杯千年的杜康酒,这生意稳赚不赔啊。即落了名声,也赚足了银两,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季诺四下转悠,这架子的酒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一回头想去买一坛子,却看见自己店里的两个伙计,就跟在自己的屁股后边,这地方人多,一时间也没察觉到。
“咦,你两怎么也在这里?”季诺问道。
伙计回道:“张掌柜的不放心您,让我们跟过来看看。”
季诺一拍脑袋,他也明白张蒙的好意,是怕自己脑袋发热,干什么出格的事,派两伙计拦着自己点。季诺说道:“你两识字不?”
其中一个举手说道:“我认识一些,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
季诺点点头:“今天店里应该也没生意,给你一个任务,看见这酒架子上的酒没,挨个把他们的名字给记下来,回头写个单子拿给我,此时干好了,今天发一个月的工钱。至于你嘛,”季诺沉思了一下,对着另一个不识字的伙计说道。“你既然不识字,这活儿你干不来,那你就跑跑腿,去找那个开酒馆的邹老板,告诉他说我要的酒让他马上给我送到咱们店里。送不到的话,以后就不从他家进货了。把这话带到,你今天的工钱同样也是发一个月的。”
两个伙计得了命令,各干各的去。季诺则是交银子,卖了一坛子五百年的新丰酒。
新丰,即今西安临潼县。新丰之名,起于汉代,汉高祖刘邦生于丰里,后起兵,诛秦灭项,建立了汉朝。他尊其父为太上皇。太上皇在长安城中思念故乡风景,刘邦便命巧匠胡宽依故乡丰里的样子建造此城,名曰新丰,意为新迁来的丰乡。新丰建成后,太公还想喝家乡的酒,刘邦就将家乡的酿酒匠迁到此处,从此新丰美酒享誉天下,文人、墨客多有吟咏。
南北朝时,梁元帝曾写了“试酌新丰酒,遥劝阳台人“的诗句。后世李太白也为其写诗:南国新丰酒,东山小伎歌,对君君不乐,花月余愁何。王维也很推崇新丰酒:“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宋陆游《雨中买酒镜湖酒楼》:“愁忆新丰酒,寒思季子裘。“
季诺当然有听说过此酒,打开坛子,一看,果然是最醇正的新丰酒,这酒呈翠绿色,清亮纯净,浓郁香醇,因为粮食酿造的低度酒,有深褐色的沉淀。
季诺浅尝一小口,清醇甘冽,如一股清泉流淌喉间,回甘怡然。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酒与季诺所调的酒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就凭这存放上百年后的酒液,季诺自愧不如。
季诺出来后,醉神仙店里的伙计也已经盛好了一杯千年的杜康酒。酿制杜康酒的泉水需用酒泉水,酒泉水清洌碧透,味甜质纯。杜康酒的酒液清澈透明,芳香纯正,入口绵甜,醇厚柔和,五味协调,回味悠长,饮后留香,风味独特。而这存放了上千年的杜康酒,又增加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这种风味是历史的沉淀,优柔绵长,季诺也从中找到了一丝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