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欢抬了抬手,看着他这样近,却不敢触碰。
“如今你长大了,可小时候脸上的肉都没了,怎么这样瘦了?”
她泣不成声,但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他,“当初陆家被判了斩首示众,我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想要安葬你们的尸骨。”
“不过我亲眼看到了,那人不是你的尸身,你不知道阿姐有多高兴。”
陆矜欢过于激动,很多话都说得没头没脑的。
她越说越难受,终于还是说不出来,只顾着哭了。
“阿姐,成煜都明白,明白的。”
成煜是她的亲阿弟,自然知道她的不易,能与她感同身受。
看着陆成煜没有远着她,而是同她如今儿时那般亲近,她瞬间欣慰不少。
是了,如果他不记着她,想着她,自然也不会和皇帝用官位来交换同她见面的机会。
陆矜欢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走得更近些,死死地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她的力气特别大,她的痛和泪,交织在一起,心里止不住地难过。
埋怨天道如此不公,竟然将她和阿弟生生分开了这么些年,不是死别,可生离也让她蚀骨一般地痛苦。
许是情绪起伏太过,她终究是受不住,肚子又开始撕扯地痛起来。
她还没有出声,又开始忍受不住地呼气,吸气的动作都难以继续。
脸上瞬间煞白了起来。
陆成煜见此吓得不知所措,只顾得上着急地唤她的名字,“阿姐,你怎的了!”
陆矜欢倒是想告诉他自己没有事,但肚子越来越痛,她说话都顾不上了。
身上止不住地掉下汗珠,陆成煜看她这般难受,便要去外面唤人进来。
陆矜欢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拽住,从牙缝中拼命挤出一句话,“不要……不要出声。”
陆成煜抱着她,立即回转过来,听她的吩咐,听她顺着气,倒了一杯清水,让她喝下去。
整个人瞬间好勒许多,她方才那股难受的感觉终于没有再继续发作。
整个人缓和过来后,她才对陆成煜说道:“你万万不能大意了,若真的那样去叫人进来,我便见不着你了,可能会被直接带走。”
陆成煜闻言满脸痛苦之色,“阿姐跟着他,如同囚犯一般被关着?”
陆矜欢无奈一笑:“并非如此,陛下虽说不是顶好的夫君,可也不是你想的那般难堪。”
“反而因着他对我好,日子倒是比从前好了许多,现在也是过得最为舒适的时日了。”
陆成煜闻言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他看着陆矜欢鼓起来的肚子,叹气道:“您在他身边也没个名分,始终不长久,”
陆矜欢抬手去摸他的头顶,就像儿时那般。
只记得那会儿的陆小公子,顶不愿意的,不肯被她碰。
如今她伸手出去,他再也不会躲了,反而眼中泛起了一道红晕。
姐弟两人因着这个举动,忽然哭成了一团。
在这一间小小的包房内,他们说了许久,关于王家,关于皇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还有许多话要讲,辛鸢便在外面敲响了门。
陆矜欢此时心情复杂,只能强行压抑住翻涌的心绪,清了清嗓音,“什么事?”
辛鸢低声道:“夫人,时间差不多了,再晚些恐怕主子会忧心您。”
陆矜欢垂了垂眸子,她当然知道辛鸢为何会这样做,因为皇帝肯定想要知道王家的事情。
自然她和阿弟聊天也避不开这些话题,他到时肯定会问她这些事。
她离开之前,抚摸着陆成煜的脸,轻轻笑了笑,“哭成个花猫似的,赶紧擦擦,等回去王家让人看见了。”
“阿姐担心他们会起疑。”
陆矜欢说完便离开了,开门走向辛鸢。
她和阿弟如今都不容易,所以要更加坚定谋划才是。
坐在了马车里,辛鸢不同寻常地问起她来,“夫人同陆小公子见面后,倒是精神气色都好了许多。”
“您和他都说了些话?”
陆矜欢眸色一暗,“不过是聊了些过去的事。”
辛鸢倒没有继续问,只是突然转过来同她说道:“夫人方才有宫人来说,陛下好似情绪不太好,您回去的时候万分谨慎些才是。”
“陛下从坤宁宫里出来便回了宅子里,不知会不会对您与陆小公子之间的往来,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辛鸢说的这些话,让陆矜欢心里很是忐忑,她不明白辛鸢之前怎么不讲。
非要等她和阿弟见面过后才告诉她。
下了马车,她便径直回去院子里去。
刚踏进她的屋子,就看到了萧奕祈已经在里面坐着等她了。
他一手背在身后,看到她进来,淡淡一笑,“囡囡,到朕身边来。”
那笑与以往不同,总之格外阴沉冷漠。
陆矜欢想起辛鸢说的那番话,加上皇帝这样的表情,让她瞬间担心和惊慌了起来。
只是她回想了今日和阿弟的见面,也并没有触碰到皇帝禁忌的事情,便是把她和阿弟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让他知晓,那也是无事的。
她让自己安心下来,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浅浅地笑,“陛下何时回来的?”
萧奕祈的脸色实在很难说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阴郁。
但是对她没有怎么样。
他将人抱在怀中,轻轻地揽着,“你终于同你的阿弟见面了,感觉如何?可有高兴些?”
陆矜欢没有立刻说高兴,不过眼神瞬间黯然起来。
“阿弟的变化很大,看上去又好像和小时那般。”
“可是他那样小,就吃过那么多苦,妾身只觉得难受,如今知道了,却又半分都帮不到他。”
她只顾自己说,皇帝的脸色不太对,她也当做没看到。
陆矜欢转身抱住皇帝的腰身,将自己整个人都贴上去。
看样子她已经没有了依靠,只能攀附皇帝,紧紧地抓牢他。
萧奕祈的手搭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模糊地说了句:“陆成煜能力不错,他到了任上不过才一小段时日,就能在朝堂中做出了实绩,回头再给他一些时间,指不定日后能誉满京城,位置越爬越高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