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左汐痛恨过却又追悔莫及过,那么这个人,无疑便是丁邱琳。
丁邱琳。
这个名字,犹如梦魇,一旦触及,她便会浑身疼痛。
那一年的滂沱雨夜,她报警寻人撄。
几乎是找遍了所有她能够想到的地方,结果,却只是被警方通知去认领一具被水冲上浅滩的女性尸体。
那具尸体,身上软组织挫伤,私/处被撕裂,经水浸泡后一片血肉模糊……
正是丁邱琳。
警方判定,她是被人在强/奸过程中暴力殴打致死偿。
案件最终告破,那名***犯在庭审时说的话,让左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大雨天一个女人只穿那么一块布在身上,都湿得那么透了,不是存心让老子上了她吗?既然骨子里是妖艳贱货就别特么当清纯烈女!”
不惜一切代价,左汐陪着丁邱琳的父母四处奔走,律所法院检察院公安机关……
终身监禁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判刑下来的那一天,她亲自将二老送上了开往外地的长途大巴。看着两人捧着个骨灰盒热泪盈眶,她心里只剩下凄楚。
她犹记得她和丁邱琳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吊儿郎当成天游手好闲不认真读书的富二代,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给你幸福?”
“你不了解他,凭什么这么说他?你那个发小难道不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吗?那你怎么还能和他成为挚交?左汐,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自己可以做的事却反对别人去做。怎么评判一个人难道我心里就没有一个尺度吗?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如果你不收回那句话,那么我们的友情也走到尽头了!绝交!”
那时的她太过于执拗,被她那么一逼,非但没有道歉,还和她杠上了。
也正是因此,丁邱琳拿起手机便跑了出去。
大雨滂沱,她甚至连钱包和伞都没带,就这样离开了寝室。
伴随着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暗,左汐再也坐不住,风风火火地招呼贾斯文去找人,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电话也无人接听。
他们实在是担心,甚至还报了案。
只不过失踪时间太短,没有立案,只是做了简单的登记处理。
到最后,她万万没想到,得来的却只是丁邱琳的一具尸体。
这些年来,她努力想要忘记当初自己的执拗,可总是无济于事。
乃至于贾斯文但凡玩笑地跟她提及什么“绝交”,她总是抵触至极,心底有着密密麻麻的痛意。
*
一个死了多年的人突然之间呈现在照片上,左汐的神色有些恍惚,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靳司晏不明所以,调转视线,这才发现了照片上的人。
霎时,他一怔,俊脸紧绷,眉头微蹙,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这张照片的出处。
过了好几秒,他才将太过于久远的记忆从头脑深处挖掘了出来。
“这是个误会。”靳司晏言简意赅地陈述事实,他也只当左汐的异常是因为照片中和他同框出现在餐厅厨房的女人。
有些餐厅为了防止食品安全事故的发生,会特意在厨房的某处设置摄像头。
恐怕这张照片,便是从当年的监控里面调取出来的。
时隔多年,如果没有这张照片,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印象。
直到他出声,左汐才仿佛游魂归位,心底的伤痛被揭开,她几乎是立刻便拉开椅子。
椅子腿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可见她的急切。
她一下子就扯住了他的衣袖,语气激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你……你就是邱琳当年的男朋友?”
尽管很不愿承认,可……能让丁邱琳那么一脸认真郑重地对待的男人,除了她口中的男友,实在是没人。
丁邱琳在学校也算得上风云人物,她恃才傲物,一般男人她完全是看不上眼,所以尽管她周围围了一堆追她的男的,她始终保持单身,洁身自好。
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改变了她。
那个男人完全是富二代花花公子的做派,也不知什么原因,偏偏俘获了她的芳心。
学校里流言蜚语,纷纷揣测她是为了物质生活才和人家在一起,她却什么都不在乎,执意要和他在一起。
等等!不可能是靳司晏。
是她糊涂了。
靳司晏本身便和花花公子富二代这样的标签不符。当年的他低调至极,即使有父辈的产业,他吃穿用度都没有表现出任何高人一等的做派。
那么,绝对不可能是他。
不过……
“你为什么会和丁邱琳在一起?”
“你认识她?”靳司晏拧眉,察觉到左汐的目光太过于炽热,他一时之间倒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旁的梁艳芹放下牛奶杯,瞥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司晏,你做了对不起小汐的事情?”
极为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突然为左汐质问起来。
气氛太过于凝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左小宝顿觉吃饭的精神头都没了,味同嚼蜡。
默默地放下筷子,他嘟起了唇:“大晏,你真对不起大宝儿了?”
靳司晏脸色黑了黑,这都什么跟什么?
凭借着一张照片,就那么一个个的胡思乱想?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认识丁邱琳。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左汐的声音都发着颤,那种畏惧和悔恨交织,她整个人情绪仿佛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靳司晏忙握住她的手,这才察觉到她的颤抖。
她的手,竟那么冰。
“当时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一字一句,他沉稳有力,“那家餐厅的香煎石斑鱼味道我并不满意,所以借了他们家厨房自己做了一份。至于她,我也是突然转身才发现的。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来搭讪,但似乎欲言又止。我稍微留了点印象,不过她既然没什么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也是到后来看到沈四的手机屏保,我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不过那会儿那姑娘去世了,沈四也自此颓废了。”
说到这儿,靳司晏只觉得万般沉重。
“哥几个给我听好了,本公子终于找到了日后奉献宝贵初/夜的女人了!过几日就带来给你们开开眼!”
那时的沈卓垣,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颇为自豪的样子。成日里没个正行游手好闲的人,突然之间那么认真,闹得他和元琛安秦潋面面相觑,甚至还对于沈大公子不着调的行为大加鄙夷。
直到他看到那张屏保认出了丁邱琳,沈卓垣才摸着脑袋憨憨一笑:“那是她第一天去那儿打零工,知道你是我三哥便打算和你打招呼的。不过因着我还没正式向你们介绍,她没好意思跟着我叫人。”平日里贱兮兮的人突然之间卖憨了,他才意识到他是真的陷进去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说,她是他的初恋。
他说,她会是终结他处/男生涯的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
他信。
一个恃才傲物的姑娘去餐厅打零工,可见她的家境一般。但她却从不向沈卓垣索要任何礼物,也难怪沈四对她念念不忘。
然而,一切都变了。
甚至在沈卓垣还没来得及将那姑娘带到他们几个兄弟跟前时,她便出事了。
丁邱琳,被人奸/杀了。
世事便是这般难料,亦这般可悲。
自那个滂沱的雨夜开始,沈卓垣放浪形骸,时间于他而言早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沈四,再也不是原来的沈四了。
*
左汐静静地听着,也许,她早该想到了。
当年H大传得风风雨雨,她只知道丁邱琳的男朋友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具体是谁,她其实根本就懒得关注。
单单是这一点,就让她对她的爱情并不看好。
所以,也便有了她的规劝,也便有了两人之间的一言不合便友尽。
原来她当年的男友,竟是沈卓垣。
身体有些站立不稳,左汐刚要往后跌去,便被靳司晏紧紧地锁住了腰肢:“她的死,你在自责。”
清冽的嗓音澄澈,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