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卢雪,高尔斯军长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灵初的说法,确实是卢雪杀了那些军官。
但,除了卢雪,似乎其他人也做不到,接二连三无声无息地杀人。
高尔斯军长心下沉了沉。
如果,死去的卢雪,可以杀掉那些军官,为自己报仇。
那么,当年那个孩子,自然也能跟着他,杀掉自己的孩子,以此报复高尔斯军长。
想到这种可能,高尔斯军长第一次品尝到,肠子都悔青了是什么滋味。
他当年,只是怕反党如果有后人,反动的事情,会春风吹又生。
他想要斩草除根,彻底断了那些反党的念想。
让他们再也没有可能发起叛变。
高尔斯军长不由想起当年的事情。
其实,当年的事情,他真的早已经遗忘。
可现在,那事情却在他眼前,愈发清晰起来。
他记得,当初将枪口,抵在那个襁褓中的孩童时,他没有片刻的犹豫。
那是反党国王的孩子,他的血脉,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他必须死。
开枪的那一瞬间,他也没有任何后悔或是迟疑的情绪。
杀掉那孩子,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
是战争的一个句号。
但他忘了,那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儿。
他忘了,那孩子的母亲——一个刚刚生产过的妇人,强撑着身体,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也忘了,他杀掉那孩子时,那位母亲的撕心裂肺。
同样忘了,那位母亲最后的绝望自杀。
有些回忆,想不起来,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但一旦有想起来的苗头,就会像是死灰复燃一般,轰的一下,全部燃烧起来,重回大脑。
“他……”
高尔斯军长身子晃了晃,想要说什么,开口时,声音却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嗓子仿佛要裂开了。
旁边的副官,飞快地、一言不发地扶住高尔斯军长。
高尔斯军长稳了稳心神,才重新看向灵初,喉头滚动了几下,找回自己的声音道:“那……我该怎么做?当年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回不到当初,可也不想我的孩子继续死亡,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我的命,还给那孩子,让他放过我的孩子?”
高尔斯军长一共三子两女。
如今三个儿子全部死亡,女儿也死了一个。
只剩下一个女儿,他没办法再承受,孩子走在他前面的事情。
副官听到高尔斯军长的话,有些急切地道:“军长大人——”
高尔斯军长却抬起手,拦住副官的话,有些恳求地望着灵初。
这一刻,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没有多年的强势感觉,只有身为父亲的慈心和无助的哀求。
灵初看了看他道:“这事儿,你问我没用,你得想办法,让他原谅你。”
高尔斯军长茫然了一瞬,有些不太明白。
但不等他想明白,他们已经走到了解剖室前面。
灵初望着偌大的解剖室大门,道:“先进去看看卢雪的尸体再说,卢雪这件事比较着急,你的孩子暂时没什么危险,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再来解决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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