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水大师才迷迷糊糊睡着。等他一觉醒來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而老先生和老道士,早已起來了,怕惊醒他,站在门口,小声的谈着什么。
因为和衣而卧,所以起床很方便,风水大师赶紧一翻身下床,和两位老人打了声招呼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接着佣人端上早餐來。
风水大师草草的吃了几口,不知是昨晚吃的太多,还是今天太紧张,反正感觉不怎么觉得饿。
在走之前,风水大师把左轮手枪又检查了一遍,装满子弹,插在腰间;老道士也把那个人皮包裹的石头,放在褡裢背在肩头,风水大师知道,有了这块石头,其周围人的思想,就不容易被瞎老头窥探到了。
一切都收拾好后,老先生叫了一个比较机灵的佣人,让他带风水大师和老道士去镇上的银号。当然,老先生不会告诉这个佣人实情,只是说他们两位想镇里转转,并且顺便去银号看看。
村里离镇子不算远,也就四五里的山路。这个镇子算是在山下,交通比较便利,所以这一带的山村村民,都经常來这里买卖东西,虽然不算太大,但除了县城以外,是这一带比较热闹繁华的地方了。
因为听老先生介绍,那个瞎老头一般都是要等到黄昏的时候,才会來银号里,但他们怕今天瞎老头万一早來,错过就麻烦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这么早來到镇子里,來个“守株待兔”。
那个佣人原本还想领两人在镇子上转转,但对于从大上海來的风水大师來说,这破地方哪能称得上繁华?连上海最偏僻的弄堂都比不上。虽然來的比较早,街上的人也不算多,但还是有几位认出了老道长,并且还特地过來施礼、打招呼,为了避免被更多人认出來,老道士也更沒兴趣闲逛了,所以两人直接要求伙计带他去银号看看。
还别说,这个银号规模,比他们俩预先想象的都大----是临街而建的店铺,里面非常宽敞,足足有七八间房子那么大,并且人來人往,生意很是不错,光是银号里的伙计、银匠足足有近十多人,问了一下那个佣人才知道,因为这个镇子,是重要的药材交易市场,山上很多药农,都会在这里卖药,并且这里的草药数量多、质量好,所以而很多做药材生意的商人,不远百里、甚至千里的都來到这里。这样一來,自然对对银号的需求也就大了。
难怪老先生家吃穿住用,都那么讲究,看來确实够赚的。
昨晚去老先生家的账房先生,正是负责打理这里的一切,忽然见佣人领着老道士、还有自己昨晚见的那个年轻人來了,连忙热情的上來打招呼。
因为老道士在这一带算是名人,账房先生当然也是早有耳闻,本來早想向老道士请教些风水问題,但每次和老道士见面,总是有东家在场,也不方便多问,一看老道士來他这了,当然非常兴奋,连忙把他们让进柜台里,坐在柜台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这个房间用一个布帘子和外面隔着,但“隔眼不隔耳”----虽然看不见外面,但都能听见。这个小隔间虽然不大,但里面收拾的还算是干净,桌子上放着一对对的账本。
三个人落座,并且上了茶后,账房先生有点兴奋地满脸赔笑着说道:“道长,您老可算是在咱们这一带最有名的人了,我的好多朋友都特别羡慕我,说您既然和我们东家是最好的朋友,那么我也应该和您很熟,他们都想让我引荐与您认识,唉,说实在的,虽然有幸在东家的宅子里见过您老几次,但却一直沒机会深谈,沒想到您老今天居然來我这里了,真是难得”。
“先生客气了,都是浮名弄人,我只是一个衰朽的老头而已,并沒大家传的那么神……”老道长虽然满腹心事,但也不忍驳了人家的热情,只能应付了。而风水大师,则撩着布帘,仔细观察着來來往往的人,看是否有那个瞎老头的行踪。
这个账房先生的话还特别多,问东问西,一会问问自己祖坟的风水是否和合适,一会问自己建的房子选什么位置好,就这样,一直和老道士聊到中午,因为中午前后银号里是最忙的时候,所以,才不得不告辞出去,到外面打理生意,留下两人在屋里。
店里的伙计从后面的伙房里,给他们俩端來几个小菜、还有馒头,稀粥,虽然算不上丰盛,但吃起來却非常可口妥贴。
风水大师确实也饿了,但怕吃饭的这段时间,万一瞎老头來就会错过了,于是拿着个馒头边啃还边往外面看着。
老道士看他这样,微微一笑:“你难道忘了,我能感觉那个瞎子身上的阴阳之气,不用看,就能知道他來沒來”。
风水大师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笑了一下:“不是不相信老前辈,我不看着,心里就更加的焦躁难忍,这样往外看着,还踏实些。”
老道士当然理解他现在的心理,于是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两人等啊等,但那个瞎老头就是不出现,风水大师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此时,银号里客人却越來越多,正好有个伙计來给他们倒水,老道士装着若无其事的问:“铺子里的生意够好的啊,都这个时候了,人还这么多”。
这个伙计满脸堆笑着说:“您老有所不知,下午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因为从中午过后,附近一带村里的药农,才陆续赶到这里來卖药,收药的商人们,当然也是在在这段时间里进货最多,需要的钱财出入自然也就多了起來,所以才是最忙的时候,这要一直忙到掌灯时分了。”
果然,这个店小二说的沒错,随着天色越來越晚,店铺里來玩的换钱的客商却越來越多,真有点熙熙攘攘的感觉。
外面天色渐渐变暗,原本打好的晴天,竟然到了傍晚时分有点阴了起來,这使天色显得更加昏暗起來。店铺里点着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蜡烛,还有几个大号的火盆一样的油灯,把个店铺找的通亮。
但瞎老头还是沒有出现。风水大师绷了一天的神经,渐渐有点松懈下來了,因为他好像觉得,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个瞎老头是不会出现了,一种很强的失落感,从他心底涌起,让他心情非常糟糕,他放下布帘,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才感到浑身有点酸痛。轻轻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几口,润了润干涩的嘴唇。
而旁边的老道士,则显得气定神闲,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也看不出任何烦躁不安。
突然,老道士猛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说了一句:“他來了”。
风水大师一听,浑身像触电一样,每个细胞都兴奋起來,他眼光发亮,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地问老道士:“老前辈,您是说那个瞎老头來了吗?”
老道士坚定的点了点头。
风水大师马上站起來,一个手摸着腰间的枪,一手轻轻撩起门帘往外看----外面此刻人真的更多了,声音也很嘈杂,因为屋里的灯光非常亮,所以能看清楚屋里的每一个人。
他一个个挨个看,却惊奇的发现,在店里的四五十人中,竟然沒有一个是老头,最大的好像也就五十岁左右,还是个大胖子。在这些顾客中,二三十岁的居多。他怕自己看错,于是有赶紧挨个看了一遍,确实沒有那个瞎老头!难道是老道士这次感觉错了吗?
他忍不住回头低声对老道士说:“老前辈,那个瞎老头真的來了吗?我都看了好几遍了,怎么沒有啊?”
老道士并沒回答他,而是满脸严肃的自己走到门口,也挑着布帘和风水大师一起往外看。突然,老道士在风水大师耳边轻轻说:“你看见那个在柱子旁边的人了吗?就是那个穿着一身绸布长衫,并戴着眼镜的那个。”
老道士边说,边悄悄用手指了指,风水大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一个穿着绸布长袍的人,那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因为旁边不远处,恰好有个大的油灯,所以那人的脸也看的很清楚----脸非常白净而微胖,头发也梳的锃亮,再加上那副眼镜,很有商人派头。
那人并沒着急取钱、存钱之类的,而是时不时四下张望,好像在观察店里。
风水大师低声问道:“您说那人就是那个瞎老头吗?”
老道士点点头,说:“从他身上的散发的阴气,就可以知道他是,无论那个瞎老头的扮相是他本來面目,还是现在的扮相是他本來面目,总而言之,肯定是这个人。别忘了,他可是个化装高手,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你设法靠近他,看看他左眼里,是不是有块阴翳,唯有那块阴翳他是伪装不了的”。
风水大师脑子在飞速旋转,虽然他完全相信老道士的判断,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亲自验证一下这个瞎老头的身份,因为这些事太离奇了,让他总是有点虚幻感,如果他亲眼看到那人眼里的阴翳,就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个确实就是杀死自己老婆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