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琴的伤势总体不严重,不过因为肋骨骨折所以需要住院,叶队长这边暂时就只安排了警员在这里值班看守。
叶队长和小周刚到病房门口,里面护士推门出来。
“病人刚打了止痛针,神志会比较涣散,不适合问询哦。”
这么巧?
叶队长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梅琴闭着眼,估计是睡着了。
“这药效会维持多久?”
“六到八个小时。”
小周直喊了一声:“这么久?”
小护士被吓了一跳,“止痛针当然是效果维持久一点更好的。”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
只是现在他们得尽快给梅琴做进一步的审讯。
叶队长想了下转身就往外走,小周跟了上去。
“看守所那边怎么说?有条件可以接收梅琴么?”
他们暂时不逮捕人就是顾念她身体刚动了手术,医生的建议是还要住院观察。
“看守所那边虽然有医生,不过都是内科的,怕万一有点事还得送外面的医院。”
叶队长扭头又往梅琴的病房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下了决定,“申请逮捕令,只要医生同意了就把人带走。”
“是,队长。”
留在外面的医院,叶队长总觉得不放心。
这个梅琴,心眼手段太多了。
止痛针什么的,估计也是她故意装疼忽悠医生给打的,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审讯。
这是早一步就料到了他们攻破不了苍耳子,还得从她这里下手。
……
刚刚给梅琴打完针的那个小护士回到护士台,看到自己手机上有条消息,点开然后回复了过去。
“一切安好,勿念。”
***
安楚回国这才第三天,就来苍石医院上任了。
“副院长,下午有个例会需要您参加。”
秘书再一次提醒这位看起来很温和可实际上却不怎么好相处的新任副院长。
“知道了。”
这才一天不到,秘书就决定以后可以称呼安楚为三字经院长。
不是骂人的三字经,而是指安楚最喜欢说的就是“知道了”,这三个字。
多一个字都没有。
秘书是前任副院长直接留下来的,之前那位很会来事而且话也多,所以猛地换了这么一位惜言的上司,秘书还真有点不习惯。
安楚抬头,“还有事?”
“没有了,副院长,那我先出去了。”
等秘书走后,安楚才从位子上起身,舒展一下僵硬的背脊和脖颈。
桌上的手机上跳出来一条信息。
是他妹安姝发来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回国了,更不知道自己也来了苍石医院。
安楚很早之前就不跟家里联系了,只偶尔跟他妹发个消息。
“我来苍石医院做副院长了。”
安楚这条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安姝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哥,这么大的好消息你怎么才跟我说?”
安楚淡淡地道,“晚上一起吃饭再细聊。”
“好哒,我差不多五点可以走。”
挂了电话,安楚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口水然后继续工作。
……
晚上五点过两分钟,安楚打安姝的手机,结果却一直没人接。
他穿好外套走出办公室,门外的秘书手里拿着座机话筒,神情有些慌乱。
“副院长,住院部那里出事了!有个病人跑了,那病患还是个嫌疑犯,还带走了一名护士做人质。”
***
跑了的当然就是梅琴,被挟持的护士就是安姝。
负责看守的警员被小周骂的狗血淋头。
“人走了多久了?”
叶队长沉着嗓子问,就半天的功夫,是他掉以轻心了。
警员也很无辜,“护士来查房,我看梅琴睡的很熟,我就让她帮我稍微看一下,我就去个厕所的功夫。”
“都没五分钟,回来人就不见了。”
查了监控,梅琴也不知道怎么跟小护士说的,两个人是搀扶着一起出病房的,小护士还拿轮椅推着梅琴下了电梯,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叶队长前面已经让其他的同僚去追了,他是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才特意留下来仔细问警员具体情况的。
他怀疑那小护士也是同谋,因为从视频里看根本就不像是被挟持了的样子。
叶队长问完话也往外奔。
梅琴和护士的车子被追踪到了,居然是去了苍白术的别墅。
难道是那里还有什么不得了的证据需要梅琴赶回去处理掉的?
......
安楚赶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都走了。
护士台那里围了一圈人,安楚没找到安姝的身影,也顾不得两人兄妹的关系会引起议论就上前去问了。
“啊,副院长!”
一位主任医师认出来人是他,然后其余人就齐刷刷地跟着一起喊。
“被挟持的护士人呢?”
“副院长,警方刚去看了监控,好像不是挟持呢。”
“看起来是安姝自愿协助那个嫌疑人离开的。”
闻言,安楚的眉眼直接冷了下来。
怎么可能?
他妹从小就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的人,怎么可能会帮嫌疑犯逃跑?
安楚这么想着,突然反应过来。
她妹脑子是有点单纯,偶尔善良过头。
估计是被骗了!
***
安姝是真的被骗了。
梅琴对男人手段高明,对女人也有先天的杀手锏。
尤其现在年岁上来了,只要她愿意,那就是一位天性温柔又善良的美丽阿姨。
安姝是她的责任护士,当然知晓她的病情。
叶队长他们当然也不会跟她去细说梅琴具体犯了什么事,所以在安姝看来,梅琴就是一个受了暴力虐待还被性侵了的可怜女人。
“安护士,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不要紧的,梅姨。”
“我载你回去,找到关键的视频证据,这样警方就会相信你的供词了。”
梅琴靠躺在座椅上,看着认真开车的年轻小护士,嘴角带笑说了句,“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有了安姝的帮忙,梅琴顺利的进入了别墅,坐电梯下到了地下室。
“安护士,摄像机就在那个佛像的头里。”
那迷你的摄像机本来是她用来偷拍苍白术的,苍白术这些年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情那相机里有好多。躲到地下室后,那摄像机被苍耳子意外发现了,还拿来顺手拍了些她跟他两个人的视频。
包括那最后一次,两人转换角色玩SM的视频。
本来所有计划都在自己掌控中,苍耳子也如她所愿遵守了承诺,替她圆了谎。
但是那早就被藏起来的摄像机却拍下了这一切。
梅琴为了让自己的伤势看起来更为逼真可怖,故意撞伤了自己的肋骨,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伤势太严重,结果就没能及时处理掉摄像机里对自己不利的那些视频。
所以,这才想了办法骗取这个护士的信任,帮她回来这里那摄像机。幸亏这小护士心思单纯好骗,看她一身的创伤,很容易就相信了她。
安姝把佛像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拿下来,然后取出了藏在里头的摄像机。
梅琴拿到摄像机,眼里噙着笑,指尖按着按键把里面记录的她跟苍白术恩爱的视频,一个个都删除了干净。
等叶队长他们赶过来别墅的时候,梅琴好整以暇地等在客厅,手里拿着那个摄像机。
“叶队长,这里有苍白术私藏文物的罪证视频,还有苍耳子虐待我的视频。”
“我现在正式要求起诉他们两个!”
闻言,叶队长一脸菜色。
小周和其他警员则是一脸懵比,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明明是最大的嫌疑人,现在还有脸倒过来说自己是受害人?
安姝将梅琴的轮椅往前推了几步,很是义正严辞地说道,“警察先生,梅姨受到的对待简直太可怕了,你们一定要严惩那两个混蛋!”
梅琴刚才‘不小心’按了播放键,让安姝听到了苍耳子囚虐她的视频声音。
叶队长:这正义感十足的小护士看来并不是什么同谋,而是也被梅琴给洗脑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中了毒啊!
***
阎煜和萧衍听到梅琴搞出来的这一出闹剧后,即使意料之中又是预料之外。
两人快要走到刑侦队的大厅时,迎面出来一男一女,萧衍脚下的步子停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还跟一个女的,还穿着护士装。
萧衍心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事。
“有点事。”
“我先走了。”
安楚直接拉着安姝的胳膊就继续往前走,经过阎煜身边的时候微微颔首,“阎少爷,再见。”
萧二少眯起凤眼,死盯着两人走远的身影。
阎煜轻咳了一下,唤回他的注意力。
“安医生去苍石医院做副院长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那女的应该就是这次被梅琴利用的那个小护士。”
这么浅显的事实,搞得一脸好像抓奸的表情。
阎煜觉得萧衍在感情上一旦犯起傻来,真的是智商直线下降!
被看穿了的萧二叔横了阎侄子一眼,随即抬脚继续往里走。
......
刑侦队里气氛很差,差到犹如刚刚龙卷风过境一般。
看到小周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的样子,阎煜猜估计又是邱局刚下来大发了一通脾气。
苍家人为了苍白术遗产的事情,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苍耳子,甚至还跟媒体大肆爆料。
这会儿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简直满天飞,所以上头的命令又压下来了。
“小周,技术部把资料恢复了么?”
“暂时还没有,估计可能不太行。”
“摄像机没联网,存在SD卡里的删了就是删了,恢复不了。”
叶队长脑袋上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毛都快被他挠秃了。
阎煜把手里的几份报告全数放到叶队长的桌上。
“视频没了就没了。”
“更加实锤的证据都在这儿。”
叶队长瞪着那一叠厚厚的文件,“这都是。。。???”
为了验证阎煜要的这些文件,江南西这两天被折磨的已经累出翔,快升天了。
不过好在结果喜人。
“苍白术地下室的那些藏品,对应他过去三十年之间参与或者主持的墓穴挖掘档案,一共有67件藏品是出土于那些墓穴之中的。”
“然后其中的29件中不光残留了苍白术的指纹,还提取到了梅琴的指纹。”
“这女人摸过的藏品不外乎都是她自己会喜欢的,还盯着摸,所以上面指纹很多。”
旧物不能擦不能洗,最多小力地掸掸灰尘,所以那指纹残留很清晰。
“苍白术的遗书,经过笔迹鉴定,是梅琴书写的,不是苍耳子所为。”
“我们在梅琴的卧室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是她模仿苍白术的笔迹用的,虽然练字用的纸都被撕掉扔了,但是剩余的纸张上有笔记的印痕残留,拓印出来就是那封遗书的内容。”
这点阎煜也觉得梅琴是疏忽了,应该直接把笔记本一起销毁的,不过那本玫红色的笔记本是大牌的合作限定款,估计她一时喜欢才没舍得扔。
“最后一个证据。”
叶队长已经很佩服阎煜他们居然找到了那么多证据了,然后就巨期待这最后一个。
阎煜却不说了,扭头看向萧衍。
萧二叔刚都神游太虚去了,被看了两三秒才回神。
“最后一个证据,司机老陶死前跟人发生过关系,在他的衣物上找到了米青斑和耳月道的混合液体。”
“梅琴在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委托医生提取了她的DNA样本。”
“经过鉴定,和司机老陶身上残留的液体的DNA相符合,也就是说,梅琴在案发时人是在源城的。”
先不说考古队十一个人的性命是怎么回事,至少,司机老陶的死梅琴有很大嫌疑!
叶队长一个激动,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没大喊三声万岁!
小周他们则是控制不住了,“哈哈哈,YES!太好了!”
“这回,看这个蛇蝎美人还怎么装下去!”
......
回到隔壁的研究院,萧衍觉得突然无心工作了。
阎煜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二叔,安医生家的地址,我刚发你了。”
萧衍眉骨一个抽搐,“谁说我要去找他了。”
阎煜无所谓的一耸肩,“我只是发给你而已。”
语毕,阎煜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收收东西,他今天也要早点走人,还要去接潇安沅回山上陪老太太吃饭。
萧衍回到自己办公室,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
萧衍把车子停到自己公寓的地下车库。
什么鬼?
安楚居然跟他住同一栋楼?
前面看到阎煜给自己发的那个地址时,萧衍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楼不是新的,他没买到顶楼的大平层,就买了22楼的三室,打通了之后面积也不小。
他住2201,安楚,竟然就住在隔壁的2202。
前些日子他就看到有搬家公司进出,但是也没多想,反正他也不是什么睦邻亲友的人,这两天隔壁安静的很,他就更不在意了。
萧衍搭电梯上了22层,出了电梯看着走廊的两边,向左向右中间隔了一大片墙。
这边是他的浴室,不知道那边是安楚的哪个房间。
萧衍立在原地,许久都没动。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
......
安楚送他妹安姝回家后又去医院兜了一圈替她善后事宜,这会儿手里拎着便利店的便当盒还有一罐饮料就回来了。
刚出电梯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一个衣角快速闪过。
是隔壁的那个邻居么?
那人似乎也是个独居的,而且天天早出晚归。
安楚觉得运气不错,遇到了个这样安静的邻居。
等听到外头有关门声,萧衍才又推门出来往外探。
然后在发现自己这动作有点猥琐有点挫的时候,萧二少恶寒了一下缩回身子砰一声把门又带上了。
自己一个人,萧二叔只能委屈吧啦地点了个外卖。
好想念有乖徒弟安儿给他煮饭的幸福日子啊!
***
潇安沅此时正在东郊山上,陪着宿老夫人吃晚餐呢。
“安儿啊,你师父最近还好么?”
“阿衍好久没来了,煜哥儿你也不想着把人一起带回来吃顿饭呢。”
阎煜本来今天倒是就这么准备的,但是谁让萧二叔下午看到安楚灵魂就出窍了呢。
“祖奶奶,师父的朋友回来了,所以去聚餐啦。”
这是阎煜先前就给到安沅的说辞。
安沅也完全没有怀疑。
“什么朋友?”
宿老夫人莞尔一笑,“阿衍的朋友可不多,是哪一位啊?”
老太太八卦心起了,也是非想要知道不可。
阎煜给她布了一筷子的菜,“安医生。”
安医生?
“哦,你是说安楚啊!”
宿老夫人恍然大悟,然后眼神里快闪过一丝光,被潇安沅注意到了。
“祖奶奶,你也知道安医生么?”
“嗯。”
“他总算是回来了啊,这一出去也是几年就不见人。”
当年阎老爷子病逝前,安楚的父亲也还健在,特意从国外赶回来想要给老爷子治疗,可惜当时也是回天乏术没有办法了。
后来安楚医学院毕业,但是都不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任职,经常到处跑。
“要说起安楚和萧衍还有阎煜的相识,那也算是趣事一桩了。”
安沅见宿老夫人似乎对安医生还算了解的,于是好奇地发问。
“这个安楚啊,他父亲是位心脏外科的名医,之前给阎煜的爷爷治过病。没有他的话,老头子估计早几十年前人就没了。”
“安楚的母亲去世的早,他父亲又常年忙于工作,所以安楚有两年暑假就被托付在我们这里过的。”
“煜哥儿,你那时候多大来着?”
阎煜想都不用多想的就答道,“十四。”
他十四,萧衍那时刚满十六,安楚则是已经二十了。
其实完全都是大人了,但是安楚的父亲不放心他这个‘叛逆’的儿子,所以暑假就把他送来了这里,让他爷爷好好管教。
想到那段日子,宿老夫人面上起了回忆的笑容。
“安楚那孩子之前跟现在很不一样,二十岁还在叛逆期,插科打诨,什么混事都做。”
“但是仗着他那张老实温和的脸,他父亲是接到警察的电话才知道他在外头乱来。”
这么夸张???
安沅是真的没想到安老师还有那样的过往呢!
“煜哥儿的爷爷在教育孩子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
“安楚那两个暑假可是没少受罪。”
阎煜在心里腹诽,是啊,他在老爷子那里受罪,然后全反过来发泄挑衅在萧衍身上了。
当时他也不明白萧衍这个天生腹黑又爱折磨人的恶鬼,遇到安楚之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个心理,居然也会乖乖地任其捉弄。
论手段和心机,明明安楚远没有萧衍厉害的。
之前他不懂,问萧衍也不说,后来有天在亲眼目睹了两人‘滚草坪’之后,阎煜才明白过来了。
当时为了这事儿,阎煜还猛吃了好大一通‘醋’。少年懵懂时,他也以为自己对萧衍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的,然后气不过还跑去把安楚给狠揍了一顿。
安楚当时比他高,比他力气大,但是架不住阎煜发起狠来居然还打输了。
阎煜记得很清楚,萧衍为了这事儿第一次跟自己发飙,整整两个星期没跟他说话。
后来的后来么,萧衍这么聪明的人,只用了一招就让阎煜明白了。
“亲的下去么?”
“不行吧?”
“我俩就是叔侄情,明白了么?小屁孩!”
这么多年,阎煜也没见萧衍再对其他人动心了。
......
阎煜在回忆的时候,宿老夫人也正跟安沅讲着过往的那些趣事。
“那次哦,这三只也不知道怎么了,打得呀。”
“煜哥儿把安楚给揍的鼻青脸肿,牙都差点掉了,他爷爷气急了让他在祠堂罚跪,也不给吃饭,还是安楚半夜偷偷地给他送吃的过去。”
宿老夫人好笑地问,“煜哥儿,那鸡腿味道好吧?”
“是不是现在还记着呢?”
老太太忆起来的当然是不一样的一些事,说的直笑。
安沅也是眯着眼睛咯咯咯地笑,阎煜看得一筷子抵在她的梨涡上。
脸上沾了酱汁安沅也没在意,仍旧在笑。
“你都不讲之前的事情给我听,难得祖奶奶说了。”
她听得可开心了。
阎煜嘴一撇,“没什么好说的。”
宿老夫人见状,起劲了。
“安沅啊,要不今天晚上你睡我屋里,祖奶奶好好跟你说说。”
“祖奶奶。”
阎煜直接呛回去一句。
“你是不是不想要早点抱曾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