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的营川城,“老爷阁“是营川城西部的中心,往西是西大街,往东为东大街,向南不远便是人们熟知的“太平康里“。太平康里是营川服务业聚集的地方,这里有饭店、酒楼、戏园、妓院,着名的饭店“汇海楼“就在此地。两辆黄包车行驶飞快,不大一会儿便到了汇海楼。走进汇海楼,在靠窗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汇海楼是当时营川最大的饭店,设有中西餐厅,楼下备有礼堂、杂耍、座席等,楼上还有几间雅座客房。自从营川龙骨展示,外地来营川观看龙骨的人络绎不绝,汇海楼的生意也水涨船高,不到午饭时间,楼上的雅座都被预定,耿直在窗户旁找了个僻静的座位,让徐晓蕾和赵玫坐下。
晓蕾点了几个营川地方特色菜,便和赵玫聊起天来。耿直在一旁无所事事,便四下张望起来。
这时,汇海楼的后门进来了三个人,引起了耿直的注意。汇海楼的后门,连着一条小巷,连日的阴雨,小巷十分泥泞,一般客人到汇海楼用餐,很少走后门的。
进来三人是杜天成杜三爷、“雌雄大盗”张一手、金桂娘,耿直都再熟识不过了。他们没进正厅,直接登上楼梯,进了二楼包房,杜三爷随手把包房门关上。这三个人聚在一起耿直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早间路上偶遇雌雄大盗,耿直便望见他们进了杜天成的古董店。不过,见杜天成的神色,似乎要在此等人。来的人会是谁?耿直暗暗留意起来。
过了十多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进了汇海楼,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包房,耿直心头一震,他已看清楚来人,竟然是他亲姐夫,西海关副关长常宁。特工独有的嗅觉,耿直隐隐觉得自己的姐夫身份绝不简单,却未想到他会与杜三爷、雌雄大盗搅和到一切,难道姐夫与他们也有什么利益瓜葛?
骚夹子豆腐、家炖大头宝、老醋蛰头、蒸虾爬子,不多时,四个营川地方菜上了桌。徐晓蕾为赵玫清洗了餐具,饶有兴致地为赵玫讲起每道菜的特色和吃法。
徐晓蕾见到耿直心神不定的样子,不悦地说道:“耿直,我最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事总是闷在心里。刚才我也看见了,杜三爷带了两个人从后门进了二楼包房,之后你姐夫也进了包房。你要是觉得哪地方不对,直接到包房,探个究竟不就完了?反正是你的亲姐夫,见到姐夫吃饭,去搭个话敬杯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晓蕾一番话点破梦中人,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不如主动出击,想到这里,对徐晓蕾说道:“晓蕾,还是你有主意,一会儿你跟着我进包房,一起去敬杯酒吧。”
“爱去你自己去,你就没把我当成知心人,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晓蕾白了耿直一眼说道。耿直见晓蕾气恼,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好向赵玫看去,希望赵玫能帮他解解围。赵玫却像没看见似的,只是在那低头吃菜,也不言语。
耿直无奈,只好低声哀求道:“晓蕾,是我不好,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刚才也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过去敬酒的,我一个人去过于唐突,咱们一起过去,可好?”耿直一番话语,晓蕾却不为所动,还是不去理他。
这时坐在徐晓蕾身旁的赵玫开了口,笑着说道:“营川的小海鲜,味道真好,今天算是有口福了,怪不得你两个从大城市读过书,都回营川了呢。晓蕾,耿直都这样求你了,你就帮他这次吧。你要是不去,我可要陪他去了,到时候再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可不关我的事了。”
徐晓蕾想了想,说道:“耿直,看在小玫姐面子上,我就帮你这一次,下次再这样,可别来找我了。你端上两杯酒,咱们一起上楼。”
耿直连忙答应,倒上两杯酒,跟着徐晓蕾上了二楼。
敲开包间的房门,杜天成见是耿直和晓蕾,着实一惊。见耿直和晓蕾已经到了包房门口,手中还端着酒,也就不便阻拦,让着他们进了包间。
耿直向包间望去,姐夫和张一手、金桂娘坐在一起,说道,“刚才我和晓蕾在外面吃饭,看见姐夫上楼进了包间,就想过来敬杯水酒,以表心意。没想到,杜三爷和两位前辈也在这里,耿直这厢有礼了。”
“耿直,相逢不如偶遇,既然赶上了,就一起过来坐坐。”姐夫常宁面色不改,缓缓说道,“我与杜三爷久有往来,今日杜三爷往关里打电话,说是有旧人来营川,让我过来叙叙旧。张一手当年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现在他身在绿林,姐夫我却不会忘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的恩情。”
时间倒回五年前,那时耿直刚去哈尔滨读书不久,他姐夫常宁在营川西海关还是一名账房襄理。西海关每日收上来的关税,到晚上都要存进魏府的东记银号。
这一日,正值月底。每逢月底都是账房最为忙碌的日子,很多尚未入库的税款都存留在账房中清点。
常宁与平日一样,带着两名办事员,一笔一笔核对账目。“砰”的一声,账房的保险门不知为何突然被撞开,五名头戴面具、手持长枪的蒙面人闯了进来。常宁心中一惊,按理说,账房的保险门都是专门加固的,就算是用器械也很难短时间打开,持枪蒙面人的突然闯入,常常一时慌了神。
常宁平复一下心绪,想道:这些劫匪如果单单图财,大不了听之任之,保全性命为上。不过,见这架势,得手之后十有八九会杀人灭口。这个时候,税警大多已经换岗下班,值班的税警即便赶到,估计也是鞭长莫及于事无补。
怎么办?面对劫匪的长枪,常宁将手举过头顶,脑子飞快地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