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一面之缘确实不容易记得。我叫野口光子,是新任的营川特高课课长,在盛京的时候,你们临行前我送过中村长官。我也是刚到营川特高课上任,徐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野口上尉来营川当天,樱子就跟我说说了。不过,万没想到,野口上尉竟然如此年轻貌美。”徐晓蕾夸奖道。
“哪里,哪里,你这是谬赞了。我已经老了,和徐小姐你还有中村少佐是比不了了,你们才是年轻貌美呢。好了,今天你还要弄头发,就不多聊了,以后有机会再唠。”
“那好,野口长官,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我白天在瑞昌成商行办公,没事的话,就过去坐坐。”徐晓蕾笑道。
“见笑了,你可是中村长官的左膀右臂,哪里轮的上我去帮忙。还有,以后你可别再叫我什么野口上尉了,叫我光子姐姐吧,我爱听。”
“行,恭敬不如从命,晓蕾以后就叫你光子姐姐了。”
“好啊,晓蕾妹妹。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野口光子系好了水貂大衣的纽扣,转身下了楼。
见野口光子下楼离开,徐晓蕾进到了理发店贵宾室,顺手关上了贵宾室的门。
坐到理发椅上,徐晓蕾问道:“孙掌柜,这个女人刚才跟你说了,她是做什么的吗?”
“没有,她一坐下就扯东扯西的。我能听得出来,她说来说去的,无外乎打听我之前是在哪营生,做过什么。我一听问她这个,就知道不怀好意,便谨慎起来。把之前跟中村樱子说的那些,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孙掌柜为徐晓蕾系上罩衣,说道。
“这个女人是新上任的营川特高课野口光子课长,估计是来者不善,你要小心些。”
“这个,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野口光子一到营川,就盯上了你,一定是你有什么被他怀疑的地方了,你要仔细想想,想想有没有什么纰漏,要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安全起见,立即撤离营川。”徐晓蕾说道。
“小先生,我到营川一向谨慎,行动时候也都是化了妆,外人很难辨认。对外联络,我本人从不现身。我那两个伙计是老交通员,经验丰富,十分可靠。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是我亲自去做的。刚到营川城的时候,我去瑞昌成大岛浩夫那,买了一次关于关东军情报。不过,当时买这个情报的人很多,在商言商,关心一下关东军情况,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这个野口光子不会因为这个,把我盯上了吧?”
“这个野口光子是大岛浩夫的老情人,和大岛浩夫感情好着呢。大岛浩夫现在还关在情报处看守所,估计是想帮着大岛浩夫立立功,好把他从里面捞出来吧。”
“要是这样,我是真的要小心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硬扣上我一顶罪名,就得不偿失了。”孙朝琨为徐晓蕾修着头发,说道。
“嗯,这一点也要防着。还有件事,耿直说王大壮牺牲了,临终前没向敌人透露任何有价值消息。”
“大壮是个好同志,可惜了。”孙朝琨忍着悲痛,说道。
“同志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日本人早晚会被赶出中国的。孙掌柜,言归正传,现在跟你详细说一下耿直明天的计划,你要听好了。”
“好的,小先生,你说吧。”
“耿直准备明天亥时从货运站仓库后墙进入仓库,在生化疫苗存放的仓库附近,安装定时炸弹,一举炸毁生化疫苗。现在需要你安排一个人,提前将比试场下面拴着的小船划走,划到天主教堂后面等着耿直。待耿直从仓库游回来之后,再用小船把耿直带回来。还有,明天晚上前,冷库的准确位置的消息和定时炸弹一定要交给我。”徐晓蕾说道。
“一定完成任务!小先生,大先生今天没过来?行动一些细节我还想和他细商量一下。”
“他去中村樱子那里,今天不过来了。”徐晓蕾淡淡说道。
“是这样啊。小先生,明天要是中村樱子还让大先生到她那去,该怎么办啊?”
“今天晚上他过去,就是堵住她的嘴,不想明天再去她那了。你就放心吧,明天晚上,中村樱子是留不住他的。”
“那就好。”
“还有件事,赵教授已经答应中村樱子,为即将成立的矿业公司勘探石油了。”
“即将成立的矿业公司?”
“对,中村樱子以情报处牵头,成立营川矿业公司,其主要目的就是勘探营川北岸的石油。本来中村樱子让我做矿业公司襄理,我推掉了,现在她让耿直担任襄理,办公地点设在营川通讯商行一楼。”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之前,赵教授他不是不同意帮着勘探吗?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呢?”孙朝琨不解地问道。
“赵教授包括我二哥,他们是科学家,不是军人,也不是政客,也听不进去太多的大道理。勘探石油这么重大的成就,不是每个科学家都有机会达成的,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可石油真的勘探成功了,对日本军方意义重大,日本人有了石油资源,我的抗战将会更加的艰难。”孙朝琨忧虑地说道。
“其实,二哥也说过。就算能勘探到石油,以日本现在的开采水平也很难开采出来。加上原油想真正要用于使用,需要技术含量很高的炼油技术支撑和设备先进的炼油技术,这方面,日本的技术力量和产业基础是远远不够的。”
“也就是说,即便勘探出石油,也很难真正用于实际使用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对于日本军方来说,这要是能够勘探到石油,象征意义十分重大,对鼓舞军方士气很有帮助。不过也仅限于象征意义,想要把勘探到的石油用于使用,没有十年八年的产业积累,是做不到的。”
“据上级组织的情报,国民党复兴社和党务调查科都派了杀手,要阻止这次石油勘探,这么看来赵教授和你二哥会有危险啊。”
“即便如此,也只能暗中保护了。估计中村樱子也想通过勘探石油,将潜伏在营川城的潜伏人员挖出来。龙骨没起到的效果,想通过勘探石油达到。不过,她最终目的还是想勘探到石油,并且通过石油开采,形成巨大的收益。”
“她的野心这么大?这一点一点不像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可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只想过着平凡的日子。”
“其实,任何人有了中村樱子那样的遭遇,都会变成一只狼的。她的野心还远不至此,她的最终目标是让耿直成为满洲国最高长官,她好母仪天下。”
“这怎么可能呢?”孙朝琨摇了摇头说道。
“之前我也不信,现在我却慢慢信了。中村樱子做事很有条理,每做一件事目的性很强,而且不会轻易放弃,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
“没想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有这样的深谋远虑,确实是个可怕的敌人。我怕大先生跟她一起时间长了,会被她影响。”
“不会的,大先生是一个坚定的革命战士,绝不会轻易动摇信念的。好了,头发理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记住,我要的东西,明天下午一定要搞到。辽河马上要冻冰了,这是可能唯一一次机会。”徐晓蕾说道。
“我知道,保证完成任务。”孙朝琨坚定地说道。
……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映到中村樱子卧室的大床上,耿直碰了碰怀中一丝不缕的中村樱子,说道:“樱子,该起床吧。”
“不行,你再抱我一会儿,我还不想起来。”中村樱子娇声说道。
“再过一会儿,就迟到了。”
“我是情报处最高长官,迟不迟到,我说的算。你是不是不愿意抱我,推三阻四的,烦死人了。”中村樱子刮了刮耿直的鼻子,说道。
“你要是愿意,我抱你一天都行。”
“想抱一天?你想的倒美。你要是有这心,今晚你还过来,我还让你抱一晚上。”
“今晚不行。”
“怎么?又是晓蕾不愿意了?我不是说了吗,她也可以一起过来住。我都不介意,她怎么总这样啊。”
“不是的,今天后半夜,宁老太爷出殡。我答应宁晓峰,头半夜要为他父亲守灵。”
“你和宁晓锋非亲非故的,怎么会找你守灵?”中村樱子不解地问道。
“我们营川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户人家出殡,头半夜要找外姓的一男一女守灵。并且外姓人地位越高,就越吉利。之前,我的大娘过世的时候,是宁晓峰和唐小婉守的灵,这回算是还个人情,我和晓蕾去给宁老太爷守灵了。”
“原来是这样,行了,既然有正事,那就过去吧。既然你晚上不过来了,那就再抱我一会儿,抱够了,我再起床。”中村樱子媚眼如丝说道。
无奈,耿直又抱紧了软玉温香的中村樱子。
“你能这样抱我一辈子吗?”耿直怀中的中村樱子突然问道。
耿直被她问的一时语塞,吞吞吐吐答道:“我,我会的。”
“回答的这么勉强,听起来像挺不愿意似的。要是徐晓蕾问你,你一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愿意呢。”耿直连忙说道。
“是不是真心话,我一听就能听出来,你就别哄我开心了。不过,我能感觉出来,比之前还是好多了,至少不那么敷衍了。对了,今天赵教授的夫人和儿子到营川,你要去为宁家守灵,还能去他家赴宴了吗?”
“可以的,时间并不冲突。赵教授的夫人和儿子的火车,下午四点到营川,四点半就能到住所。我已经安排管家在汇海楼请了一个厨子,到家里做菜。五六点钟开席,最多八点就吃完了。我和晓蕾守的是亥时的灵,九点之前到就行,不会耽误事的。”
“嗯,你想的倒是周全,下午要是没事的话,我也要过去。你说,赵教授一家会不会欢迎我呢?”
“大家都那么熟,赵教授还答应你勘探石油了,还有什么不欢迎的。”
“也是,那下午我也过去。”
“你这一天这么忙,能有空过去吗?”
“我最关心的兴业银行和矿业公司的事,有晓蕾盯着呢,我也不用劳神。其他的,都是小事,无足重轻。对了,昨天小地主抓了几个地下党外围人员,今天要审审,你跟我一起去吧。”
耿直听到中村樱子一番话,心中一沉,说道:“这种涉及机密的事,我还是不知道为好,省得麻烦。”
“你现在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抓几个外围人员,有什么机密的,你跟我过去便是。”中村樱子说道。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跟你过去听听。”耿直说道。
“嗯,这就对了。只要你自己没问题,在我身边没人敢诬陷你。起床吧,也不知道千佳子早饭弄好了没有。”
“千佳子那么能干,还能不把饭准备好了?”
“这不是向井甘雄来营川了吗?现在二人黏糊的很,千佳子回来是越来越晚了。”
“千佳子找到归宿,你应该为千佳子高兴才对啊,怎么听起来还有些不愿意?”耿直不解问道。
“向井甘雄,这个人怎么说呢,我有些担心千佳子将来会后悔。”中村樱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耿直心里很清楚,中村樱子对之前盛京特高课的内奸案始终有所疑虑,只是想尽快结案,才没有再深究下去。她对向井甘雄的怀疑,其实一直没有消除,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耿直自然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耿直却故作不解,接着问道:“我觉得向井甘雄人还不错,至少在盛京情报处中,他还算个品行端正之人。千佳子算是找对了人,她怎么会后悔呢?”
“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中村樱子一边穿着内衣,一边喃喃道。
见中村樱子不想回答,耿直便不再问,也在一旁穿起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