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军情报处,一进办公室,耿直便对中村樱子说道:“赎金总算是凑齐了,我现在就去给刘二水发报,告诉他可以赎人了。”
“急什么?那个刘二水,要是知道你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再狮子大开口,反悔了怎么办?明天下午再联系也不迟。”中村樱子坐到沙发上,说道。
“你看我,又是忙中出错,总是担心姐姐的安危,惦记着能早点把姐姐赎回来。”
“也不怪你,血浓于水,谁都是这样的。我说耿直,要是有一天我被人绑架了,你会不会这么上心啊?”中村樱子一双美目向耿直望去,说道。
“樱子,真有那一天,我会拿我的命去换的。”耿直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说道。
“干嘛站起来了,你坐下。能听出来,这句话,你倒是发自内心的。咱们在一起四五个月了,你说的话,哪句是真情,哪句是假意,我还是能分得清的。”中村樱子有感而发道。
“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一点儿伤害的。”耿直坐到中村樱子身边握起她的柔荑,说道。
“那我问你,真的有一天,我和晓蕾只能活下来一个,你会救谁?”中村樱子侧过身来,看着耿直问道。
“真要有那一天,还是让我替你们去死了吧。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谁也不准死在我前面。”
“坏蛋,转移话题。要是晓蕾这么问你,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会去救她的。是不是啊?”中村樱子用力掐了耿直胳膊一把,说道。
“不会的,哪能呢。你怎么也学晓蕾,开始掐我了。”耿直揉着胳膊说道。
“掐你怎么了,谁让你不说实话的。”
“我怎么不说实话了,要是晓蕾这么问,我一定也会这么答的。
我娘对我说过,像你和晓蕾这样的姑娘,能娶到一个,就是天大的福分,现在我能娶到两个,那老天对我就太眷顾了。
说实话,咱们现在这样,三个人在一起,是我对不住你们。
你或者晓蕾真的有了危险,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你们受到伤害的。”
耿直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
虽然,自己真实的身份与中村樱子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不过,只要不是敌我之间的矛盾,中村樱子要是有危险的话,耿直定会义无反顾去解救她,哪怕失去生命。
“好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不用这么严肃。
本来,我一直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找个一心爱我的男人,根本没想过要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没想到,时间久了,发现我已经离不开晓蕾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行了,不说这些了,说正事。
上午远东司令部来了一封加密电报,说是帝国潜伏在南京特工发回来最新情报,南京政府调查科情报机关派人来营川,目标也是兴亚银行的制币车间。”
“这真是树大招风啊,苏俄特工盯上了制币车间,怎么南京政府调查科也盯上了?他们也是为了苏俄假币吗?”耿直问道。
“那倒不是,他们盯上了印制满洲国券的制币模板。”中村樱子说道。
“模板?”
“对,他们的目标是盗取印制模板,印制满洲国券,来扰乱满洲国的金融体系。”
“那这件事,交给我们了?”
“是啊。调查苏俄特工交给了关东军,南京政府的事就交给了我们,命令我们一定要破坏他们这次行动。并且顺藤摸瓜,将潜伏在营川乃至整个满洲的调查科潜伏特工一网打尽。”
“这南京政府的特工怎么越抓越多了?以前是复兴社,现在又多出了调查科。”
“南京政府和帝国部队一样,情报系统众多,并且各自为战,有的时候还相互拆台。
虽然调查科派人到营川,不过毕竟独木难支,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帮潜伏在营川的复兴社特工才是心头大患,南京政府的情报机关都是相互争功,复兴社这帮人一定会跟调查科抢功的。”
“樱子,这样也好,他们内部你争我夺的,搞不好就会露出行迹来。”耿直附和道。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没这事,隐藏到营川城各处,就像张玉竹、关小仙那样,我们还真的不好找出来。
请报上十二名潜伏特工,现在只有六名露头了,还有六名不知道是谁,不把他们挖出来,我是寝食难安啊。
这回兴亚银行的伪币车间,倒是个不错的饵,看看能钩上来多少鱼吧。”中村樱子伸了伸腰,说道。
……
营川,特高课。
大岛浩夫拿着远东司令部向特高课总部下发的调查通告,端在手上,看了又看。
果然不出中村樱子所料,远东司令部收到截获的复兴社总部电报后,十分重视。
命令特高课总部调查此事,并将调查结果尽快上报。
野口光子接到总部这个命令,立刻把大岛浩夫叫进了她的办公室。
野口光子将总部发来的调查通告递给大岛浩夫,说道:“大岛君,你等的扳倒中村樱子的机会有了,这回,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大岛浩夫接过待查通告,仔细看了又看,想了想说道:“光子,复兴社这个电报虽然模棱两可,倒是可以做些文章,不过,仅靠这封电报,想扳倒中村樱子,不大可能啊。”
“哦,那你就说说怎么不可能法?”野口光子问道。
“单凭这个电报上写的大局为重四个字,能说明什么?仅仅凭着人质是耿直的姐姐,就说耿直是复兴社卧底?太牵强了吧。
如果以这个理由去海军情报处抓人,中村樱子有一百个理由辩解。搞不好,还会被她反咬一口。
再说,远东司令部向咱们特高课总部下的函,只是让我们调查,并没有明确我们该有的权限。
现在,耿直的官衔等同于上尉,与你平级,我们是没有权力将平级军官带走审问的,除非有上级的手谕。”
“你说的我都知道。
我可没说让你去动耿直,单凭截获这个电报上面的内容,你也动不了他。
大岛君你想没想过,复兴社高层这封电报的大局为重,不一定是说耿直的。”
野口光子转着手中的笔,对大岛浩夫说道。
“人质是耿直的姐姐,说的不是耿直,还会是谁?”大岛浩夫一脸茫然道。
“大岛君,你确实老了,怪不得让中村樱子搞得这么狼狈,险些死在她手里。你别忘了,耿娟除了有个耿直这么个弟弟在情报处,还有一个在海军监狱里西海关副关长的丈夫。”
“你是说,这封电报大局为重所指是常宁副关长?难道,常宁副关长有问题?”
“是,他一定有问题。
这几天,我重新调取了常宁受贿案的全部卷宗。
单从卷宗上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审问程序很严格,证据链也很完整。
常宁副关长收了杜天成两根金条后,协助杜天成从他的办公室进入监管库,目的是帮助杜天成将质押在监管库中的古董取出变现。
人证物证都在,军事法庭以此,以受贿罪判处常宁十年监禁。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不理解。
就凭宝和堂的家业,加上海关副关长的职位,常宁怎么可能为了两个金条,就冒这么大的险呢?
虽然在卷宗里也提过,常宁是因为外面有了个女人,手头没有钱养,才这么做的。可那个女人我提审过,一个庸脂俗粉而已,这样的女人,常宁怎么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我能想到的,中村樱子不可能想不到。
虽然该过的堂都过了,常宁也没有其他供词,不过我总觉得中村樱子如此结案,十分草率,说白了,就是有意的包庇。”
野口光子一口气说完。
“光子,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龙骨被盗,有可能是常宁一手策划,借杜天成的手将龙骨盗出后,再将龙骨从他的仓库夺走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实高明。
如果常宁真的是南京政府潜伏西海关特工,挖出了他,不仅可以将中村樱子扣上包庇的罪名,还可以寻到剩余龙骨的藏匿之所,继而将营川城南京政府潜伏的特工一网打尽。
那样的话,我们就立大功了。
不过,我也查了卷宗,杜天成包括常宁都是中村樱子查出来的,那为何还要包庇他们呢?”
“大岛君,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看不清了吗?
中村樱子是帝国的军官,查他们是她的职责,她也由此受到了远东司令部的嘉奖。
不过,凭中村樱子的能力,我能看到的,她不会看不到,这么草率结案,我想有两方面原因。”
“哪两方面原因?”大岛浩夫问道。
“一方面是耿直的原因,当时的耿直不像现在这般光鲜,一个帝国军官嫁个一个普通中国人,中村樱子压力一定很大。如果耿直的姐夫再是敌方卧底的话,她和耿直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的。
另一方面,常宁毕竟是西海关的副关长,西海关隶属海军管制,如果常宁是敌方卧底,不仅西海关,包括海军都将被问责。
对中村樱子而言,将常宁定为受贿罪,于公于私都是是最好的结论。”野口光子剥茧抽丝说道。
“光子,那我就明白电文中大局为重那四个字的含义了。
复兴社总部是担心耿娟万一出事,常宁恼羞成怒反水,才说了大局为重。
光子,没想到常宁这个案子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知道就好。
你现在动不了耿直,常宁是能动的。
明天一早,你就拿着特高课密电,去海军监狱提审常宁。”
“光子,上一次你签发特高课密电,去通讯大楼搜查电台,险些惹上麻烦。
这一回,要是再没有收获,你就不好交代了。”大岛浩夫说道。
“好不好交代的又能如何,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早就没什么奔头了。
顶多降职处分,正职变成副职罢了。
要是这回能帮你把中村樱子扳倒,为你出口恶气,也值了。”野口光子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光子,谢谢你。到什么时候,我大岛浩夫绝不会忘了你的恩德。”
“算了,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心里怎么想,我不清楚吗?
你就惦记着中村樱子那个小狐狸精,做这些事也是为了能把她再搞到手。
不过我总想问,你现在上床都不行了,就算把中村樱子搞到手,又能怎样?”野口光子看着大岛浩夫,说道。
“就算我不行了,我也不能看着她被一个中国男人压在身下,肆意凌辱。
她跟我我这些年,我从不让她色诱其他男人,除了我以外,就没有被的男人碰过。
我是那么的爱她,而她却恨我入骨,欲置我死地而后快,这简直是我的耻辱。”大岛浩夫怒吼道。
“你嚷嚷什么?我看中村樱子倒是每日春风满面,没见有一点儿被凌辱的样子。
那个耿直一看身板就能看出来,床上本事一定了得,找已经把你心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你就别想着重温旧梦了。
行了,晚上福源那个老家伙让我过去汇报工作,估计又是想跟我亲热了。现在营川城,我也只能指望他了。老是老点,不过还算规矩,倒不恶心。
我收拾收拾就过去,特高课的密令我现在就签好,明早你就去海军监狱提审常宁吧。”
说着,野口光子大笔一挥,一张特高课的密令签好,递给了大岛浩夫。
“光子,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大岛浩夫起身敬礼道。
“大岛君,我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本想你要是还好用,我倒是想给你生个孩子,看来,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了。
虽然睡过我的男人不少,不过毕竟你是第一个,我还是时不时想起来,咱们那时候的事。
现在想想都十几年了,我也老了。
行了,你出去吧,我得化化妆,女人不服老人不行,不收拾收拾,白让人睡都没人睡了。”野口光子不知为何伤感起来,背过身去。
“那我,回去准备了。”
“你去吧……”
办公室响起了关门声,野口光子转过身来,不知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