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一队队的明兵顺着壕沟,快速集结着。
看着面前十个提辖,邓元觉喝道:“各营,汇报情况。”
“甲营齐至!”
“乙营齐至!”
……
“壬营齐至!”
“冲锋营齐至!”
“很好!”邓元觉微微颌首,道:“各自回去检查装备,待到城墙下爆炸响起,立刻出击!”
“是!”各提辖回转。
邓元觉把禅杖靠在墙壁上,摘下头盔,磨了磨光头,叹道:“穿着盔甲作战,着实不爽!”
张道原笑道:“此乃太子严令,也是为了我等安危着想,穿着也有安全感不是。”
张道原是邓元觉副将,暂且提辖冲锋营,伴随邓元觉冲锋。
邓元觉一屁股坐到地上,道:“直贼娘,恁地麻烦,童贯领兵出来,挨个让洒家打杀了多爽利!”
张道原闻言,笑而不语。
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可惜童贯是个没卵子的,兵力优势不再,立刻缩进了宿迁城。
宿迁城里,曲铁匠踏着夜色回到了家。
屋顶上,露出好大一个洞来。
这是白日间被炸出来的,幸好房子没塌,让他可以回来报信。
仔细拴好门,确认外界无人,曲铁匠钻进了床底,敲响了木板。
对了暗号,进了地下,曲铁匠道:“好消息,明军白日间,对城头发起了轰击!”
兵辰闻言大喜,道:“可曾确定!”
曲铁匠道:“确凿无疑,我的房顶都被炸出一个洞来了呢!”
兵辰搓了搓手,激动地说道:“猫了一个多月,实在是憋死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转了两个圈子,兵辰道:“老哥,你和其他人出去,离这里越远越好,一刻钟后,我会点火。”
曲铁匠道:“兵统领,你与兄弟们出去,我给你们点火!”
“啊?”兵辰惊诧。
曲铁匠道:“儿子孙子都没了,儿媳妇也是凶多吉少,我一个糟老头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们还年轻,要好好活下去,最好把狗皇帝剁了,也给我出一口恶气。”
兵辰道:“老哥,我朝即将全取天下,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要向前看啊。”
曲铁匠摇头,惨然一笑,道:“我啊,没什么盼头啦,要盼也只盼童贯死在我面前。
不过,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刻了……”
不等兵辰询问,曲铁匠继续说道:“儿子孙子先后横死,我本来就要走了。
只是你们来了,让我有动力活下去,撑到现在,老头子也累啦,不想动了。”
看曲铁匠死意坚定,兵辰又劝,曲铁匠只是摇头,坚决要留下来。
兵辰无法,领着兄弟们齐齐跪下,给曲铁匠磕了个头。
本来,点火的任务是他来执行,可以说,曲铁匠救了他一命。
刚要走,曲铁匠叫住他们,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道:“街面上贼兵来往巡视,确实森严,这块通行令牌,或许可以助兄弟们脱身。”
兵辰拜谢接过。
“另外……”犹豫片刻,曲铁匠又道:“若是找到我的儿媳妇,告诉她,是我曲家对不起她,让她自行改嫁去吧。”
“老哥放心,只要她还活着,我保他一个烈属的身份。”兵辰郑重承诺道。
目送兵辰一行人离开,曲铁匠一手蜡烛一手火把,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县衙内,童贯枯坐书房内,愁眉不展。
白天的互相伤害,真是伤得他的玻璃心冰凉冰凉的。
明贼破坏游戏规则,没法愉快的玩耍啦!
只是无可奈何,明军先用火药,宋军效仿,只步步落后,处处挨打。
而且,赵佶每天发来金牌,连连催问,真是让童贯压力山大。
“来人!”邓元觉突然站起来,喝道。
张道原立刻来到跟前,问道:“邓师,可有变故?”
邓元觉道:“传令下去,全军准备冲击!”
说完,邓元觉戴上头盔,道:“我有预感,城墙崩塌就在近前。”
张道原将信将疑,却没有继续问,派人通知各部去了。
等了半刻钟,邓元觉下令打开壕沟,全军于地面列阵。
没有情报,没有证据,只有大将的直觉。
不一刻,五千大军全出。
都是铁甲皮甲藤甲,长枪大刀弓弩,还有一部分士卒抬着轻型弩炮和木排。
地道里,曲铁匠喃喃道:“时间到啦,也该走了。”
自言自语中,曲铁匠把火烛靠近导火索上。
嗤~微弱的火花,在这一刻无比的明亮,照亮了曲铁匠的世界。
轰隆隆~
闷雷滚动,一段十余丈城墙猛地一震,突然从地面弹了起来。
砰,城墙落地,四分五裂。
无数泥土砖石,急速射向四周,打得天地噼里叭啦作响。
这段墙头职守的宋兵,要么被震的粉碎,要么变成一滩烂泥,随后被埋于砖土之下,全部死于非命。
附近的宋兵,也是东倒西歪,跌倒在地,不能动弹。
噼里叭啦之声未绝,邓元觉提起禅杖,喝道:“冲!”
“冲~”
呐喊中,邓元觉打头,领着明兵急速冲出。
不要掩护,没有阵型,只求速度。
刚冲出去十余步,只听得轰隆隆之声又传了过来。
砰,又一道城墙垮塌。
砖石落下,立刻堆成了一个斜坡,明兵可以直接冲锋而过。
童贯从地上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来人,立刻组织兵丁,堵住城墙缺……”
“不好啦,明兵进城啦,快跑啊!”
童贯倏然回头,只见城中火起,有人在呐喊呼号,扰乱军心。
轰隆隆~又一处爆炸传来。
一次接一次,七处城墙被炸塌。
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宋兵埋头乱撞,也有的趁机杀人放火,把局势搅的一团糟。
此时,兵不识将,将不能收兵,完全无力回天。
邓元觉冲过城墙,全无半点阻碍。
“甲乙两营,往东,丙丁往西,余者随我杀进去。”
喝令中,各部分开行动。
“报~”一兵急急冲到县衙,道:“禀恩相,城墙连塌七处,明兵大部入城,城中细作放火,我军以乱。”
童贯闻言,立刻头晕目眩,向后便倒。
一直护持左右的王禀一把抱住,喝道:“来人,传令郭霖,据守东门,再令各将,立刻收拢兵丁,从东门出城。”
“将军,太子有令,只据守城墙,无须冲杀。”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诸军,随我向前!”
暴喝中,历天闰一刀剁翻一个宋兵,向城内杀去。
此时,城中已经起了五六十处大火,宋兵个个抱头鼠窜,不趁机杀进去,还等着天亮请客吃饭么?
“杀~”
七部人马,同时向着城内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