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方百花略带羞涩地行礼问安后,走到方腊近前。
柴进随后拜下,道:“臣柴进拜见皇帝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果真有皇室子弟气度!”
方腊看着柴进,赞不绝口。
邵氏一会看着柴进,一会看向方百花,眉眼带笑,明显十分满意。
邵氏道:“我儿眼光不错,挑得如此夫婿,”
两人才看柴进相貌,并不知才能与品性如何,便已经夸赞不已。
所以说,不论何时何地,颜值都是首要的。
若是换成三寸钉谷树皮在此,怕不是要被打个半死扔出去。
当然,那样的人物方百花也不可能看得上。
方百花捏着衣角,讷讷道:“他才不是我夫婿呢。”
众人都笑。
柴进又拜下,道:“臣斗胆,请陛下与娘娘把公主下嫁于我。
臣发誓,此生定然爱她敬她宠她,若有半点苛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柴进发出毒誓,方百花急道:“说得甚么胡话,你要苛待我,也得打得过啊。”
众人听了,笑意更甚。
欢乐了片刻,方腊传召蒲文英,令其选取吉日,就要为方百花和柴进把婚事办了。
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快,必须赶在方腊殡天之前。
这是蒲文英老本行,倒是不难。
从袖中取出九枚铜钱,神神叨叨地念了一番咒语,蒲文英抛出铜钱。
叮当~
铜钱落地,骨碌碌滚了一阵,才依次停下。
整齐的一排,两者之间的距离,分毫不差,端的让方天定开了眼界。
换做他来,可以一次扔出如此效果,却不可能在铜钱打转后还如此。
蒲文英细致看了,瞳孔一缩,道:“陛下,明日即是吉日。”
这红果果的马屁啊,一点节操都不要。
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明天。
至于是不是吉日,那不重要,只要方腊同意即可。
方腊等人都为方百花感到高兴,方天定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蒲文英的异常。
借口送蒲文英出宫,方天定来到寝宫外。
噗通,蒲文英跪倒在地,道:“太子恕罪,臣,欺君了……”
方天定扶起蒲文英,问道:“可是时间上有妨碍?”
蒲文英定了定神,道:“臣占卜,确得大吉之兆。”
看方天定疑惑,蒲文英道:“今日子时正中,陛下驾崩,太子登基。”
陛下驾崩……方天定难以置信。
从方天定回京,方腊精神一日好过一日,今日午间还在他的搀扶下出来晒了会太阳。
好端端的,如何就会突然驾崩?
而且,皇帝驾崩,焉能是吉?
蒲文英道:“太子雄才大略,知人善用,英明神武……登基于国大有裨益,因此大吉……”
方天定打断蒲文英,急问道:“安道全晚间诊断,并无异常,如何能够确定?”
蒲文英道:“此乃天命,非人力可改,安道全只是神医,不是医神呐。”
看方天定失魂落魄的样子,蒲文英又劝道:“太子,莫要露出异常,且让陛下安心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
另外,还要召集群臣待命,陛下殡天,请太子立刻登基,以安定人心。”
方天定强打精神,道:“你去找方垕、刘韐、杜进臣,告知此事,让他等于宫中待命。
再持我令牌,命禁军戒严,严防宵小作乱。”
虽然将信将疑,方天定还是选择了相信蒲文英。
要是在全国选一个方腊最信任的人,必定是蒲文英。
从小,蒲文英就跟着方腊到处跑,是方腊看着长大的,关系十分亲厚。
因此,蒲文英没有理由诅咒方腊。
而且,蒲文英不求官不求名,一心研究星象,实在没必要故意炮制大新闻博关注。
真的没必要。
他要是求官,以他的才能,随便哪个职务任选。
求财?功勋元老就没有差钱的!
因此,方天定不得不相信蒲文英的业务能力。
收起满腹心思,方天定强颜欢笑地回到了宫中。
方腊等人聊的正欢。
柴进本是饱读诗书的,又交友广阔,见闻不凡,只把新奇有趣的说来,逗得方腊邵氏开怀不已。
当说道林冲棒打洪教头时,众人又笑。
笑完,方腊叹道:“由此可见,识人用人,实乃成就大事之首要。”
柴进道:“正因识人不明,柴家失了天下,我也差点被宋江害死了。”
方天定暗暗观察,才发现方腊精神不太正常。
当然不是疯了,而是太过于亢奋,不像病重之人。
只有一个解释——回光返照!
又聊了几句,时间已经不早,邵氏劝方腊休息。
方腊忽然坐直身体,道:“小荣,我怕是不行了。”
“陛下?”邵氏惊骇。
方天定急忙传召安道全来看。
方腊道:“不用看了,我没多少时间了,小荣,让我喝顿酒吧。”
一句话的功夫,安道全已经进来。
给方腊把了脉后,安道全跪倒在地,道:“陛下回光返照,药石无效,臣无能,死罪。”
方腊摆手,道:“命该如此,怪不得你,且退下吧。”
说完,方腊起身下地,道:“一家都在,吃个团圆饭。”
邵氏眼眶里已经被泪水填满,闻言立刻让人准备宴席。
方腊看向方天定,道:“该说的早与你说了,国家交给你,朕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莫要学我,只顾着教中兄弟,冷落了你母后。”
方天定含泪点头,应下。
方腊又看向方百花,道:“本打算看着你成亲的,却不想没时间了,莫要怪父皇。”
方百花已经哭倒在柴进怀里,不能回答。
他又看向方亳和方杰,道:“一个整天厮混青楼,一个不好读书,实在不成器。”
絮絮叨叨中,方腊教育了晚辈,又嘱托方貌方垕辅助国政。
最后,方腊看向邵氏,道:“赵宋,我先走一步,你莫要太过伤心,好好把孙子教导长大。”
邵氏催泪,道:“陛下放心,定不让孙儿被害了一个。”
宴席上来,八盏八碟八盘八碗,着实丰盛。
方腊笑道:“如此,才像皇帝吃的。能当个皇帝,也不算白走一趟。”
说完,方腊让方亳倒酒。
看他模样,全没有将死之人的悲伤与不舍。
吃喝一阵,方腊突然停下,靠在椅背上,哈哈大笑,道:“痛快!”
众人再看,方腊嘴角含笑,双目紧闭。
方天定噗通跪地,叫道:“父皇……”
安道全急忙上前,试了呼吸,又探了脉搏,确认方腊已经仙逝。
铛~铛~铛~
城中钟楼敲响,正是子时正中,一天结束,另一天开始之时。
“陛下,龙驭殡天~”
方腊,登基不足五个月,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