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城中,府衙之内,京东两路节度使宋江高坐正中,喜气洋洋地看着堂下众人。
一共十七个人,虽然形貌各异,然而都是虎背狼腰的彪悍汉子。
加之各个刀枪在手边,显是惯于厮杀的英豪。
宋江起身,拱手道:“逞蒙各位兄弟不弃,来投我宋江,共抗明贼,不胜荣幸,请受小可一拜。”
众人立刻起身跪下,道:“不敢当使相大礼。”
虚情假意了一番,宋江继续说道:“各位兄弟本事高强,于抗贼颇有助益。
小可已上禀朝廷,为兄弟们求得了册封在此,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将军了。”
众人再拜,道:“多谢使相提挈!”
想他等离了逍遥自在的绿林来投,为的不就是一张官皮么?
此时得偿所愿,当然喜不自胜。
宋江道:“世事艰难,是故朝廷颁下恩典,诸位兄弟当勠力同心破贼,亦不负朝廷信重。”
“谨遵使相教谕。”众人应下。
鼓动了几句,宋江取过诏书令旨,道:“各位兄弟,且听朝廷安排。”
众人立刻热切地看向宋江。
“施威,为单州防御使,杨烈、邓天保、王大寿皆为副使。”
四人拜谢,领了官职。
这四人,原在应天府盐山上落草。
带头大哥全毛犼施威,本是个私商头脑,因醉后强奸他嫂子,他哥哥叫人拿他,他索性把哥哥做了,逃走落草,弄出了不小的声势。
后来,毒火龙杨烈、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先后来投,收拢着三五千喽啰,声势十分浩大。
因为明军势强,手下兄弟伤亡太多,宋江便派邀请了这伙人来。
施威四人自觉草寇无出路,又仰慕梁山昔日的威名,便收拾了来投。
“邝金龙,齐州防御使,沙摩海为副使。”
二人拜谢领命。
两人原是冷艳山的强徒,邝金龙生得赤须蓝脸,使一根金顶狼牙棒,人称飞天元帅。
因一口气上杀了本地一家大富户,奔冷艳山来落草。
沙摩海生得疙瘩麻脸,使一口九环截头大砍刀,人称摄魂将军。
他本是个教门回子,因盗了人的马,刃伤事主,逃在江湖上,来投邝金龙一同为盗。
两个魔君啸聚了五七百人,占了冷艳山,打家劫舍,抢夺过往客商。
因为燕青相邀,两人便来投了宋江。
“狄雷,徐州防御使,狄云、姚顺、崔豪各为副使。”
狄雷、狄云本是一对兄弟,与人做工,因吃不过一口闲气,蛮性发作,把主家满门良贱杀了个精光,劫掠了财物潜逃青州青云山落草。
后有饿大虫姚顺、铁背狼崔豪两人先后来投,聚拢了一千余喽啰打家劫舍,好不快活。
因明军打下青州,各处剿贼,四人连败,不能存身,便来投了宋江麾下。
宋江继续道:“马元为兖州防御使,周兴、皇甫雄、王伯超、来永儿、赫连进明各为副使。”
“多谢使相提挈!”六人拜下致谢。
锦鳞蟒马元、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黑弑神王伯超、鬼见愁来永儿、烈绝大郎赫连进明,聚集四千余喽啰,盘踞兖州清真山上,称王作霸好不快活。
明军一来,六人自以为本事高强,兵强马壮,山寨又十分坚固,因此负隅顽抗。
却不想,明军当即架起弩炮轰击,只用了半天便破了山寨。
四千喽啰,只剩下一半不到,幸得从小路逃了一命,来投宋江。
宣读了任命,又授予了官印官服,宋江道:“诸位兄弟的辖地,乃是在明军之手,若想落实,还得打回来才好。”
施威道:“使相宽心,我等这便整顿兵马,不日动身,好与明军厮杀!”
邝金龙亦道:“想我等兄弟,纵横江湖无敌手,如何会怕江南草寇,待收拾齐备,便是我等上任之时。”
他两没见识过明军,不晓得厉害,倒是十分自信。
宋江道:“两位贤弟莫要轻敌。”
两人并不以为意,只是摩拳擦掌,就要打回去,好做一回大老爷。
狄雷起身拜下,道:“明贼凶猛,只在弩炮之利,其他也是平常,恳请使相支援些许,助我等杀回去。”
马元也拜倒,道:“狄兄弟所言甚是,恳请使相赐下。”
这两人被明军打的生活不能自理,心中十分不服,一直图谋报复。
且,现在得了官却不能上任,如何能忍?
防御使啊,可是一州武官之最高,五品的官儿,比草寇真是强太多了。
做贼,想过好日子还要动刀动枪,做官,只要动嘴皮子,多舒服!
宋江打了个哈哈,道:“目下我军人员众多,粮草不缺,弩炮却不多,实在支持不得。
我意,诸位兄弟自领一部人马,潜入其后,分掠四州人口、钱粮,削弱明贼实力后,再起大军会战,一鼓破之。”
这是老本行,不离草寇行径,做起来也顺手。
在兵力不济,没有弩炮的情况下,也只能如此。
于是,四伙人各自应下,回去检点兵马,准备启程。
十六人退散,宋江看向下手一个身穿道袍的年轻人,道:“贤侄满腹韬略,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比晁天王尤有胜出,何故不愿出仕为官?”
年轻人道:“我随师父学艺,只是父亲安排,本意并不在此。
十五年学得文武艺,家父尸骨已寒,便连送终也未能,当守孝三年以尽孝心,再说其他。”
他叫晁天养,晁盖养子,自小被送往异人处学艺,方才出山。
因知晁盖葬于梁山,便来祭拜。
宋江知其本事了得,苦劝留下,以为助力。
虽然不愿出仕,然而人就在身边,明军打来,安得不出手?
因此,宋江并不再劝,转道:“贤侄,目下我军危在旦夕,可有良策解厄?”
晁天养轻笑道:“叔父推出去一群替死鬼,总能拖的三两月。
待大军练成,据城而守便是,放着许多叔父在此,明军何足惧哉!”
宋江道:“朝廷连日催促进取,我意主动出击,攻下一地,也好对朝廷有所交代,贤侄意下如何?”
晁天养道:“理他作甚,大军在手,谁敢动叔父分毫?待之以静便是!”
宋江不肯,只要进取,苦求良策。
晁天养无法,献策道:“叔父执意进取,亦无不可,只须与河东张相公商议,两路并进,会攻明贼便是。”
“善!”宋江抚掌叹道:“只恨贤侄来迟,致有许多兄弟损伤。”
晁天养道:“明贼杀了小侄许多叔父,当有报仇之时。”
这话说的,宋江愈发心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