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让厨房给顾轻舟准备的宵夜是三丝银鱼羹,她晚饭的时候提了一句想要喝热乎乎的银鱼羹,他便上了心。
银鱼是从太湖运过来的,还很新鲜,加了香菇丝、荠菜丝和鱼翅丝一起小火慢熬,十分的鲜香美味。
顾轻舟吃完一碗,不由得打了个嗝。
“我要胖了!”她小声嘟嚷了一句。
程渝正在喝第三碗,闻言差点咽不下去了,骂顾轻舟:“别矫情!让我好好吃顿宵夜!”
顾轻舟道:“你也少吃点。”
“你管呢?”程渝道。
顾轻舟就道:“养你跟养个闺女似的,除了天天跟你斗嘴受气,一点屁用也没有!”
她言语粗俗了起来。
若是她乳娘还在,听到她如此说话,非要打她的手掌心了。
程渝把顾轻舟的教养都耗尽了。
“你占我便宜!”程渝伸手来捏她的脸,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女佣又给顾轻舟和程渝洗了水果来。
看到程渝还有肚子去吃水果,顾轻舟不由得十分佩服。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说了会儿话,司行霈就派人来请她们了。
重新回到刑房,就看到王璀被换了身衣裳,刑房里面的血迹早被擦得干干净净,王璀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佝偻在那里挂着。
要不是知道司行霈的手段,晃眼看去,竟看不出来王璀刚遭了酷刑。
“轻舟,你来问吧,现在不管你问他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司行霈表情怡然轻松。
若是仔细分辨,还能分辨出他这话里面邀功的意味。
“辛苦你了。”顾轻舟失笑,拍了拍司行霈的手,算是奖励。
程渝撇开头,他俩在她面前总是这么恩爱,让她有些没眼看。
顾轻舟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王璀跟前。
她还没有开口,王璀却先说了:“你怎么没被毒死?”
刚刚被严刑拷打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王璀,忽然就哭了起来:“我大哥是学富五车的国之栋梁,你”
他为了王玉年,一定要杀掉顾轻舟。
王玉年人不怎么样,弟弟倒是养得不错!
顾轻舟不为所动。她没有害死王玉年的,王玉年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她冷漠看着王璀痛哭流涕,问:“是你躲在四太太后面,推她摔倒的吗?”
“是我。”王璀收了泪,老老实实承认道,“她不受伤,怎么将你引到王家来!”
顾轻舟问这个,不是为了王璀,而是为了王珂。
果然,在这件事里,那个疯疯癫癫的王珂是清白的。就像程渝说的,他就是个搅局的。
顾轻舟啼笑皆非。
程渝在一旁没好气:“顾轻舟,他这么坏,难怪和王玉年是兄弟!”
顾轻舟和司行霈不太动怒,程渝是气死了。
“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程渝瞪着王璀,却问顾轻舟,“要我说,就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弄同样的毒药,喂给他喝。他要是能活下来,就算他的造化!”
硝酸银是什么东西,那么大剂量的硝酸银吃到了肚子里面,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程渝这是被王璀气得狠了,不想让他活命。
司行霈第一次看程渝顺眼了,也对顾轻舟道:“你拿个主意吧。”
按他的意思,是要让王璀生不如死,他才满意的。可他习惯了事事以顾轻舟为先,他刚刚已经打了王璀一顿出气,所以怎么处理王璀,他愿意让顾轻舟做主。
顾轻舟沉吟片刻:“将他的罪行写下来,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明天将人送去王家。”
“送去王家?”程渝瞪大了眼睛,“他要害死你,你却要放了他?”
“嗯。”顾轻舟道。
“嗯是什么意思?”程渝怒极,“顾轻舟,你别假慈悲了!他可是要毒死你啊!”
“出去说吧。”顾轻舟道。
刑房阴冷,不是久待之地,顾轻舟冻得手脚麻木了。
顾轻舟已经发话,她又有司行霈支持,所以纵然程渝有些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司行霈吩咐道:“把人看好了,不许他寻死。”
出了牢房,程渝还在嘀嘀咕咕的,不是很开心。
顾轻舟道:“我有我的目的。”
“什么目的?”
“我想要拉拢王游川。”顾轻舟道,“我没有损失,假如能卖个人情给王家,以后我们的军工厂就不缺钢铁了。”
王家是做实业的。
叶督军是军阀,跟他做生意只能势均力敌,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可王家不同。
对王家而言,生意求财;对司行霈和顾轻舟而言,钢铁是实力和依靠,更加能够各取所需。
“我会把王璀送回去。”顾轻舟道,“王游川之所以能当家做主,是因为他从小跟着他大哥。
他大哥亦兄亦父,栽培他、教导他,所以他大哥去世之后,他年纪轻轻就能压倒其他兄弟,接受王家的产业。
王玉年和王璀兄弟俩,常年跟王游川作对,王游川都对他们忍耐了。既然如此,我们把王璀送回去,他还是会设法保住王璀。
只要他想保住王璀,他就会亏欠我的。到时候,我再跟他提要求。”顾轻舟道,“这才是赢了胜利。杀一个人算什么本事?”
程渝目瞪口呆,半晌才骂道:“市侩。”
司行霈则笑了:“太太有远见。”
程渝心中是服气的,却不太甘心。她带着几分不甘心,回她的西跨院去了。
顾轻舟看着她远走的模样,对司行霈道:“地牢再加派几个人,程渝看样子比我们生气。”
司行霈不以为意,道:“她能干嘛呢?不过,她对你的事倒是真上心。不错,没白养她。”
顾轻舟失笑。
司行霈嘴上虽说不在意,却也担心程渝犯浑。
程渝的催眠术,需得经过对方同意才能施展。
故而司行霈交代了副官们,只要程渝来了,不管她用什么花言巧语,都不许她进入地牢,也不许同意她用催眠术。
办妥之后,夫妻俩就躺下睡了。
翌日,顾轻舟刚起床,披着满头青丝,脸上未施脂粉却显得皮肤越发白皙。她要醒未醒,神态迷离。
司行霈心中微动。
顾轻舟见他这样,往后挪了挪,人就彻底醒透了:“等下还要去王家,你这会儿可不许胡来!”
“等会儿是等会儿的事情,这会儿是这会儿的事情。”司行霈柔声细语哄着她。
等到吃早餐的时候,自鸣钟已经响了十下,顾轻舟一边吃一边瞪司行霈。司行霈脸皮厚,不把娇妻的白眼放在心上,笑嘻嘻的讨好着娇妻。
等到提了王璀出门去王家,已经十一点多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