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琼枝诧异看了眼病床上的人,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耍滑头?”
她从未见过如此爱开屏的花花公子。
她在南京的时候,也有花花公子追求过她,但那些人多半会把自己包装成君子,在她面前显眼。
梁千然却不。
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他的本质。于是,他虽然纨绔,却不曾欺骗。
认真想一想,也许这就是他的优点吧?
“手术而已,又不会死。”梁千然笑道,“司医生,送给你。”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朵玫瑰。
司琼枝错愕。
她都没留意到,他袖子里是怎么藏了玫瑰的。
她接过来,道:“没收了,不要玩这些。”
梁千然却突然起身靠近她,手伸向了她的头发。
司琼枝下意识一躲,然后梁千然就缩回了手,掌心有一枚小小的戒指:“你头发里的?”
他趁着司琼枝不注意,拉起她的手,就套到了她手指上。
司琼枝又惊了下。
她哭笑不得把戒指摘下来,并没有还给他,怕他再次作死:“也没收了。我说梁公子,你就是靠这点把戏骗女人的吗?”
“不是啊,这点把戏是娱乐,增加一点情趣。我骗女人的基础是靠我老爸的钱。”梁千然道。
司琼枝:“”
她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混账如斯的男人,真有点像她大哥。虽然做丈夫不靠谱,但是做朋友很有趣。
司琼枝本身不是个有趣的人,故而她愿意结交能弥补她缺陷的朋友。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活着,才能继续诓你老爸的钱去骗女人。”司琼枝笑道。
梁千然问:“我能打动你吗?”
司琼枝挑眉:“我阿爸的钱能砸死你们全家,跟我拼财力?省省吧小伙子!”
梁千然也大笑起来。
司琼枝感觉气氛还不错。
她给梁千然做了术前的检查,写好病历,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刚走出病房时,她看到走廊尽头有个身影,快速消失。
只看到了侧颜,但她感觉那就是裴诚。
“裴医生刚刚来了吗?”司琼枝拉住路过的护士,问道。
护士道:“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不远处有人摇铃,护士急急忙忙要走,说完就跑开了。
司琼枝在原地愣了一瞬。
为什么来了不进去?
他才是主治医生,下午的手术是他做,他过来看看病人,问问情况,不是很正常的吗?
司琼枝想:“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就像她,每次发现蛛丝马迹就误会他,他是不是也误会了自己跟梁千然说话?
司琼枝又想起之前的那个梦。
梦里的逻辑,她后来想了想,那大概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
也许,她对裴诚的抗拒,仅仅是因为她捡到了一块巨宝,怕自己不配拥有,索性先丢开,免得将来失去?
她很想去跟裴诚解释。
她到了裴诚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上次裴诚给她的钥匙,她早已还了回去,故而无法敲开他的门。
约莫三分钟,有两拨护士经过,都好奇打量她,和她打招呼:“司医生”
护士们的表情很丰富,让司琼枝接受不了,门又敲不开,裴诚肯定不在,她只得转身离开了。
下午她还有事,手术开始时,很多人去观察室围观,司琼枝则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快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司琼枝准备下班。
护士却突然走过来,对司琼枝道:“司医生,你那个病人手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司琼枝知道她是说梁千然。
“怎么了?”司琼枝的心猛然一提。
护士悄声告诉她:“突然大出血,不过紧急处理了。”
司琼枝错愕:“怎么会这样?”
护士说不知道。
司琼枝想了想,打算去问问她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师却不在办公室。
吴主任的办公室在最顶层,往下就是裴诚的办公室那层。
入了夜,楼梯里只有一盏昏淡的灯,她隐约看到台阶上坐了一个人,正靠着扶手的栏杆打盹。
如今是入了冬的,哪怕没有严寒,夜晚的气温也微凉。
司琼枝看得出,那是裴诚。
她有好些话想要跟他说,也担心今天的手术,故而轻轻咳了咳。
坐在台阶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司琼枝走了过去,往下几个台阶,才看到裴诚并没有睡,只是轻轻阖眼,眼皮也不抬一下。
如此心事重重。
他平时就有点冷峻,此刻周身笼罩了一层黑雾般的阴沉,更显得冷若冰霜。
他看到了司琼枝,却没有理会。
司琼枝想问句你怎么了,又觉得此乃废话。
犹豫再三,她坐到了他旁边的台阶上。
就像上次他照顾她时那般,司琼枝准备拍一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手术成功了,中途不管什么过失,都不妨事的。
不成想,裴诚却突然抬起头。
他把眼镜给摘了。
没了眼镜,他不太适应,故而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司琼枝。
“裴医生”司琼枝组织好了语言,准备开口。
裴诚却突然伸手,扣住了司琼枝的后颈,亲吻了她。
他的吻并不深,也不熟练,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就离开了,同时放开了手。
司琼枝有条不紊的思路,一下子就断了,所有的言语都堕入深渊,找不到痕迹。
她在原地空白了瞬间。
然后,她夺路而逃。
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顺着楼梯,一路心急火燎跑到了医院的休息区,找到了自家的副官。
座上汽车之后,她后知后觉的情绪才涌动,铺天盖地击向了她。
副官都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
心跳得太快,像是要从口中跳出来,司琼枝整个人都无法支撑,只得弯下腰去,把自己深深埋在膝盖里。
“小姐,你没事吧?”副官关心问。
司琼枝突然厉喝:“闭嘴!”
她不需要声音,任何的声音都会破坏此刻的环境,让她回到现实里。
她不想回神。
那一碰的轻柔,以及他呼吸的炙热,全部在她的记忆里。
她好像触摸到了爱情。
这个晚上,司琼枝失眠了,她耳边似有滔滔不绝,很多话一遍遍掠过。
明天遇到了裴诚,她应该说什么?
怎么表达?
司琼枝想了整个晚上,终于决定,不管是死是活,都往前走一步,她可以接受他的爱情了。
不成想,等她第二天到了医院,却意外听说裴诚走了。
“什么叫裴医生走了?”司琼枝还以为是自己一夜未睡的大脑出现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