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谢一言的言灵只对明晟川失效。
她略没节操地对路人实验了一下，结果因为她“一句话”，原本犹豫不决地路人就“听话”地买了卖花小妹的一捧玫瑰花送女友。
事实证明，她的灵力还在，言灵也没有失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言灵对这个男人不灵？
从前这种情况也发生过。
一次是在巫咸国的庆典上，那时候战争还没有开始，巴国前来挑衅，她和巴国的国师在祭奠上有过一番小小的“切磋”。因为对方也是言灵师，所以低阶的蛊惑言灵在他们彼此身上是无效的。
就是说，明晟川也是言灵师？
——不会，他身上没有言灵的“味道”。
还有一种可能。
言灵师是代传神谕的人，虽然神代早已没落，但言灵之力对真神依然是无效的。比如当初把她从谢水里捞出来的某个多管闲事的神仙，任凭她说破了嘴，也丝毫不受影响。
所以说……这个男人有“神性”？是哪个神仙转世来地球体验生活了吗？谢一言瞄了一眼对座的男人，在心中揣测着。
虽然她现在也是半神之身，可是对上真神还是矮上一头，就算土地公那样的低等神灵也是神，像自己刚才那样实在是有些失礼了。可惜她虽然身负言灵异能，在天眼方面却弱得可以，要是祖父或者谢瑶，估计立刻就能看出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名，就如上一世的谢沧和洛嘉绎，得到了言灵师的“真名”，自然就能抗拒她的灵力。但这是最不可能的选项。因为为了防止再一次犯蠢，她这一世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除了以头抢地之外，就是封印自己的“真名”，现在就算谢家人催眠她，也绝对得不到他们想要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你真的不用把我当成坏人，我们见过的，”明晟川自我介绍之后，面对谢一言依旧防备的目光有些无奈。他拿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号码簿，递给他：“喏，记起来了吗？”
号码簿已经有些旧了，但很干净，有整齐的折痕，看得出保存得还很用心。上面有环球赛的标志，还有银河电竞的俱乐部徽章，他特意带来，想着万一遇见“moon”，没准还是个证物什么的。
将你的号码牌折叠整齐，保存在左胸的口袋，放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放在偶像剧里应该是挺感人的情节吧？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样吧？
然而桌子的另一边，谢一言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会保存另一个东西，也不一定全是因为喜欢，也有可能是因为记仇什么的……就比如此刻，谢一言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感觉不到一点儿“好意”。她总觉得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而是在看——
钞票。
妈妈，她不会是遇上变态了吧？
眼看着小姑娘脸色越来越黑，明晟川不用猜也知道对面在想什么，不禁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物欲横行的社会让少女不得不时刻警惕，连面对他这样慈眉善目的好人都不能放下戒备。
“其实我们以前一起玩过游戏，你还带过我呢。”明晟川想了想，还是道出了中二时期羞耻度破表的id：“我在游戏里叫星溪，星河和星溪，记得吗？”
谢一言一怔，脑海中闪过往事。
星河，星溪，当年经常一起开黑的一对儿“双星”，男生操作很好但是话不多，女生很活泼。记忆里的确是有这两个人，问题是……谢一言抬头，眼前的人影和记忆中的id重合……不上。
“可是星溪……难道不是女生吗？”谢一言讷讷地道。
她记得自己带过星溪，是特别讨人喜欢的那种小女生，会撒娇会卖萌，是队里的吉祥物，虽然操作要五个大神一起才能带得起来……但是好在有星河这个给力存在，大家也就不介意她全场打酱油了。
她当时还羡慕过星溪，觉得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自己这样太阴沉了些，也太……强了些，队友对她却是依赖尊重的成分大一些，如果不是她开了麦，还有人揣测电脑前的moon其实是个胡子拉碴离过两次婚孩子已经上高一的抠脚大汉。所以现在是告诉她，她羡慕了那么久的小软妹其实是可爱的男孩子？
明晟川扶额：“星河才是女孩子，我是他哥哥。”
额……
“不过话说回来，你终于承认自己是moon了。”明晟川眼睛一亮，“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躲起来呢。怎么，看到冒牌货顶着你的名头追名逐利，终于按耐不住了？”
谢一言沉下脸：“跟你没关系。”
“所以就想为自己正名，洗回名声，说不定还能趁热分一杯羹，红成不错的ip？”明晟川打量着谢一言，“说实话，以你的条件，当个网红还是绰绰有余的，比直播间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强多了。”
谢一言看向明晟川，果然，这个人讨厌她，她清楚地感觉到了。
就算他做出一副亲切的样子，自始至终都笑眯眯的，可是他分明就对她抱有敌意。难道除了他刚才说的，他们之间还有别的交集吗？她得罪过他？
明晟川对谢一言眼中的质问视若无睹，继续道：“不过你很困扰吧？就算是假moon，却有当年的队友做污点证人，而你呢？我记得当初你连账号都不是自己注册的，报名信息也很难核实，明明是正牌却混得连假货都不如你也真是可怜啊。”
“你说够了吧？”谢一言第一次觉得有些烦躁，这个人的话老是能影响到她，这感觉很不好，“没什么事我走了。”
“走？那还不简单，一走了之最轻松了。就像三年前一样，比赛什么的也可以说不来就不来，反正你一定有个情非得已的理由嘛。也不用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天才电竞少女呢，队友算什么，随心所欲就好了。”
正要起身的谢一言皱眉，她看向明晟川：“我记得你没有参加环球赛。”
如果星溪参加了环球赛，却因为她的弃权而受到了影响，那么他对她的关注和敌意就都解释得清了。
不过以星溪的技术……他刚才说了妹妹，那多半是星河？星河参加了环球赛？
仿佛看出了她的猜想，明晟川冷笑：“星河是二队的小透明，你当然不会介意，反正二队本来就是给你们一队陪跑的。”
谢一言沉默。
她退赛后心中愧疚，一直背着家里偷偷关注着比赛结果，自然得知一队崩溃后，二队也面临惨败。他们原本是这一届最有希望的种子队……
明晟川正要再说，却感觉对面女孩子周身的气息一沉。
谢一言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他鞠了一躬。
“对不起。”谢一言闭目，“请替我向星河致歉。”
辜负了就是辜负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明晟川还坐着，女孩子却在对他道歉，在外人眼里，自己看起来就像个告白不成又被非常有教养的女方拒绝的可怜虫，而接下来该上演的就是可怜虫失态纠缠的戏码吧？
“她不需要。”明晟川回想当年的事，又想到现在水星痕对冒牌moon的愤慨，摇摇头，“她是你的脑残粉……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过moon一定不知道，星河就是今天的当红游戏主播水星痕。
她根本不觉得自己被伤害，还一心一意地为她“战斗”。到底是为人兄的，如今终于抓到罪魁祸首，说几句气话不过分吧？不算他欺负人吧？
谢一言郑重道：“我会亲口对她道歉的。不过在这之前，我首先要揭穿借着我名义行骗的家伙。就算moon这个id在你眼中只是个不守信的小人，但也不该沦为骗人的工具。你刚才说的情况大部分都对，我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宜曝光又十分尴尬，但是我有自己的办法，请转告星河不用为我担心。”
为她担心？呵呵，真自恋！
明晟川冷哼。
不过她还真说对了！
水星痕的确是每天为了moon正名的事要死要活，要不然他也不用放着新收购的公司不管跑对手家门口来蹲点儿。
“你的办法不会就是匿名揭穿那个冒牌货吧？还是说你掌握了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假的又能全身而退？然后继续大隐于市，带着你所谓的‘内疚’过日子。说了那么多还是个胆小鬼罢了，你就那么不敢面对moon做过的事？”
谢一言深吸一口气。
这个人真是总有办法挑动她的底线！
她冷声道：“即使不用moon的名字，我也能打电竞，我会回到职业赛的，总有一天我会再站上当年的高度，到那时我会亲自去请求银河的队友原谅，用moon的身份。这点也请你转告星河。”
谢一言转身走人，她怕再说下去，她要失态了。
连走路的脚步都似乎更用力一些，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可偏偏他的每一个字都无法反驳。这个人啊，这个人……实在叫人火大！
等女孩子走远了，明晟川重又坐下，对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喃喃道：“明晟川，你是不是傻？”
装什么正面角色人生导师呢？明明自己根本就没在意过，他巴不得水星痕退出电竞圈，乖乖地回家听老头子的话嫁人，感谢moon还来不及，这会儿又干什么一副耿耿于怀不能原谅的样子？
这么好的机会，作为一个聪明的商人，难道不该花言巧语拉moon入伙自己的新平台，然后回公司连夜开会炒作新话题，打造自家平台第一头条，再利用舆论把fly网的人气过继到自家吗？他仿佛都能看到户头里的数字承几何倍数增长……
再不济，小moon现在这么漂亮，他本着对美女的喜爱也该拉拉关系套个近乎什么的，至少也该留个联系方式。
哎，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呀。
抹了一把脸，男人一脸嫌弃：“明晟川，你秀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