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花麟终于肯用饭,花麒这才放心,走进房间。
徐云溪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见他进来,忍不住有些发愣。
自从她怀孕之后,按照规矩,花麒早就搬去了外面的书房歇息,两人分房而睡。
不过徐云溪很快就恢复了神色,起身笑问道:“夫君,麟儿的病没事了吧?”
其实徐云溪早就从婆子哪里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她这样问,也就是给花麒一个台阶下。
“麟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我也知道,可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一个妹妹,自从爷爷走了之后,我们就相依为命长大,我心里对她……”花麒顿了顿,又道:“上次因为她的过错,却责怪了你,我是想跟你说声抱歉的!”
徐云溪咬了唇,上次花麒因为她撺掇花麟去见胡俨的事情,结果弄巧成拙,花麒对她发了脾气,她心里也难受了几日,今日见花麒亲自来道歉,也就赶紧说道:“咱们是夫妻,还需要道歉么,更何况那日,的确是我做的不妥当,明知道麟儿的脾气有些急躁,还……”
“皇上近日召我进宫,说是那安定候让胡俨带了信来,禀明胡俨曾经定过一门亲事,本来以为是酒后失言,算不得数,可是如今那对方已经找上门来,怕是要履行当年的诺言,所以这桩亲事……”花麒叹了一口气,那胡俨一表人才,家庭又显赫,的确是良配之选,可惜花麟身在福中不知福,生生的错过了这个机会!
“可是议亲之初怎么不说?偏偏皇上要赐婚了,才提出来?”徐云溪一听,也是一愣。
“安定候的意思已经很明了,如今安定侯府是宁可娶之前酒后胡言定下的一门亲,也不愿意娶麟儿!”花麒皱眉,“那胡俨不傻,上次来,花麟那般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安定候府有安定侯府的骄傲,胡俨也有胡俨的骄傲!”
徐云溪一下子明白了,脸上带着深深的自责,“夫君,都怪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心办了坏事,如今麟儿的心事黄了,这可怎么办?”
“最糟的是,这么长时间了,我进宫去,皇上与皇后娘娘从来没有问过花麟的境况,我怕皇后娘娘也生气了!”花麒叹气道。
“要不我改日进宫去见一趟皇后娘娘,给麟儿说些好话,麟儿毕竟是跟着皇后娘娘长大的,是有感情的!”徐云溪赶紧说道,现在她巴不得将功赎罪。
“我也是这样的意思,但是这话可不能告诉花麟,这次八月十五,听说宫里会举行宫宴,若是你的身体允许,就进宫去一趟吧!”花麒说道。
徐云溪赶紧点头。
花麒又坐了一会,也就打算回去安歇。
“夫君!”徐云溪突地唤住花麒,“让你受委屈了!”
花麒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徐云溪低下头,低声道:“妾身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夫君,要夫君一个人安睡在书房……”
花麒淡笑道:“这又有什么,我正好有时间看书,看书累了也就安歇,方便的很!”
花麒说的本是安慰徐云溪的话,徐云溪的脸色却有些奇怪,她顿了顿,似乎试探的说道:“昨日我娘来过了!”
花麒一愣,“岳母大人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夫君去了宫里,娘来也就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去了,是我让管家不禀报与你的,怕耽误了你的正事儿!”徐云溪低声说道,“娘来,同我说了一些话,我想了想,也觉着有道理!”
花麒见徐云溪吞吞吐吐的,也就问道:“岳母大人说了什么?”
“娘说,我有一个表妹,生的十分的秀气,若是夫君不嫌弃,就收了她,让她做个侍妾!”徐云溪终于鼓起勇气来说道。
花麒一怔,脸色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这是什么话?”
徐云溪见花麒似乎有些生气,赶紧上前说道:“夫君别误会,我只怕苦了夫君,更何况,这妻子有孕,丈夫纳妾的事情,都城不在少数!”
“成亲之时我就说过,这一辈子只有我与你,你突然提出要我纳妾是什么意思?”花麒有些生气,沉着脸站起身来,“这件事情不许再提,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只管为我们花家生一个大胖小子就成了!”
花麒说完,也就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徐云溪咬着唇,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花麒生气了,可是要自己的丈夫娶别的女人,哪怕是侍妾,她心里会好受?可是想到那日在书房的书桌上无意之中瞧见的那封信,徐云溪又忐忑不安起来。
那日花麒去了宫中,她闲来无事,就去了书房,本想着找本书打发时间,却没有想到在书桌之上发现了卢宁馨写给花麒的书信,她自然没有打开来看过,可是自那日之后,她的心中就忐忑不安,夜夜的睡不着觉,正好那日她娘徐夫人来瞧她,见她消瘦的厉害,也就问了一句,她藏不住,说了那事儿,她娘就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成亲之时,男人都说的好听,可是真正能守住的又有几人?尤其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让他近身,这一下就是一年的时间,与其他自己找女人,不如你给他找,找个好拿捏的,不与你争宠的,与你一条心的放在身边!”徐夫人当时说道。
徐夫人回去之后,就找了一个表姐家庶出的姑娘,给她送了个信,她想了许久,今日终于提了出来,倒惹得花麒不高兴。
“难道他心里还有卢宁馨?”徐云溪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宫里派人送来了中秋佳节宫宴的请柬,徐云溪也就暂时放下心思,开始准备宫宴要穿的衣服与首饰。
此刻,雷郡王府中,颜九在郡王府开始诊疗之后,颜莞就一直陪着,荣亲王却因为罗国有事,先行回去。
郡王府门口,颜莞看着荣亲王上了马车。
“莞儿,九儿就托付给你了,不过你要记住,量力而行也就罢了!”荣亲王叹口气,这些年,因为颜九的病,颜莞吃了多少苦头,他是瞧在眼中的,这个与自己过世的妻子十分相像的女儿,他瞧了便觉着心疼。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九儿的,说不定爹爹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九儿就有了好消息呢!”颜莞脸上带着笑,挥着手,送荣亲王离开。
荣亲王点点头,放下帘幔,也就吩咐道,“走吧!”
马车缓缓的驶动,颜莞一直挥着手,直到马车看不见。
送走荣亲王之后,颜莞也就回了房间,却听蔡力神色匆匆而来。
颜莞与颜九搬进了郡王府,亲身伺候颜九,蔡力与她的手下则继续留在佛笑堂,如今蔡力这次急切而来,怕是有什么事情。
颜莞怕隔墙有耳,也就带着蔡力去了后花园的凉亭中,那儿视野开阔,若是有人偷听,一眼就能看到。
凉亭中,蔡力低声禀报道:“罗国与厉国之间的海路已通,可是还是由朝廷的船队控制着航路,那边传来消息,想请示一下小姐,是否要想法子打开新的航线?”
之前的一条航线曲折迂回,礁石又多,水又急,算起来要比现在开通的航线要多出三天的时间,三天,船工吃穿会增加成本,再加上货物的运送时限,对生意将会是一个很大的影响。
“这条海路一开,咱们的生意已经下降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是一些老客户!”蔡力皱眉道。
“那条海路是厉国朝廷与罗国朝廷所开,咱们不能去抢,何况也抢不过他们,不要自找麻烦!”颜莞沉吟了一下,也就说道,“现在的航线,能有多少生意就做多少生意,毕竟咱们还有天水碧!”
天水碧是她的王牌,是任何人无可取代的,再加上如今她已经知道当初那些补药害了颜九,所以她对生意,也就没有了很大的兴趣。
只要颜九的病能治好,就算她这三年来辛苦建立的一切,全都失去又如何?
蔡力似乎还想要劝说颜莞,可是见颜莞一脸坚决,最后也只得点点头,转身离去。
颜莞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想到颜九的药还在厨房里熬着,正待要起身,就见铃铛已经将药给她端了过来。
“四处没有瞧见你,听丫鬟说你在这儿,我就将药送来了!”铃铛笑道,“这药要按照时辰喝的!”
雷霆不在府里的时候,都是铃铛帮忙熬药,所以颜莞对铃铛也就心存感激,“多谢你了,刚才我父亲有事要回罗国,我出门送他,耽误了一些时间!”
铃铛温和的笑道:“没关系,以后你若是有事,你招呼我一声,我帮你喂药也可以的!”
颜莞赶紧道谢。
铃铛将药交给颜莞,也就准备转身离开。
“铃铛姑娘,我能跟你打听一个人吗?”颜莞突然记起了什么,突地开口唤住铃铛。
“什么人?我认识吗?”铃铛笑问道。
颜莞点点头,说道:“叫做上官翊,是四大家族上官老板的侄儿,也是鬼医的徒弟,我与他是朋友,就是他帮忙找的鬼医,我想当面谢谢他,可是进了这郡王府,却一直没有见过他!”
“上官翊?”铃铛一愣,迅速想到了什么,赶紧笑道:“他出门替师父办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颜莞一听,立刻问道:“那他的家在哪里?哦,是这样,他不在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去感谢他的家人!”
铃铛淡淡一笑,“他没有家人!”
颜莞还想问什么,铃铛却笑道:“颜姑娘,这药要凉了!”
颜莞赶紧应着,赶紧上前去端起汤药,却见铃铛已经远走了。
颜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端着药进了房间。
铃铛到了中院,忍不住舒了口气,正打算回药房,就听见有人唤她。
“铃铛小姐,公主请您去一趟!”瑞敏公主的贴身丫鬟上前,笑道。
“好,我这就去!”铃铛一听,赶紧应着,跟着那丫鬟去了内室。
房间里,瑞敏正在挑选去宫里参加宫宴要戴的首饰,听丫鬟禀报铃铛来了,也就赶紧笑道:“铃铛,你快进来,瞧瞧那支簪子配我的衣裳?”
铃铛进门来行了礼,又看了那些簪子笑道:“公主的首饰都是上品,随便一支都十分漂亮的!”
“你这个小嘴就是会说话,怪不得本公主越来越喜欢你呢!”瑞敏笑嘻嘻的说道,又瞧了那些簪子一眼,挑了一对累丝云纹镶碧玺的金簪子,放在铃铛的手中道,“听说这次于家的二公子也去,你也好好的打扮一下吧,本公主带着你进宫去见见他!”
铃铛一愣,赶紧推辞道:“公主的好意铃铛心领了,可是铃铛没有见过那么大的世面,怕给公主丢脸,所以还是别去了!”
“就是因为你没有见过,这才带你去呢!那于家二公子所说是个庶子,可是文采一流,如今已经是两榜的头名,说不定今年就能中状元,以后这种场合,还多的呢,所以你一定要适应才行!你放心,有本公主在,再加上你跟皇后娘娘的关系,没人敢欺负你的!”瑞敏径直说着,又让丫鬟取出一套葱绿盘扣对襟小衫,配柳黄色绣青绿竹叶的八幅湘裙,笑道,“这衣裳是专门给你做的,你瞧瞧可喜欢?”
那一套衣服的颜色很是清新,再配上那累丝云纹镶碧玺簪子上碧玺的颜色,很是引人注目。
“公主的好意铃铛真的心领了,可是……”铃铛还是推辞。
“行了行了,这说起来,本公主还是你的师娘呢,师娘的话,你敢不听?明日你只管打扮好了,随着本公主进宫就是了!”瑞敏说着,也就让铃铛抱着衣裳与首饰下去。
铃铛无奈,只得行了礼退了出去。
将衣裳与首饰放在床榻上,铃铛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想避开那个人了,可是还是避不开,这可如何是好!
铃铛在发愁如何不用进宫,而另外一边,花麟却在忧心如何能进宫去。
夜色逐渐的深了,外面挂在天空的月亮也要圆了,明日就是十五之期,下午的时候,花麒与徐云溪就会进宫去赴宴,可是花笑棠那儿,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碧云,哥哥与嫂子今日都没有过来吗?”花麟实在是忍不住了,不死心的再次将贴身丫鬟唤进来问道。
正在房门外歇下的碧云赶紧起身进来,回答道:“回小姐,没有!”
花麟焦急的叹了口气。
碧云瞧了瞧天色,劝道:“小姐,这都快三更天了,小姐该安歇了!”
“好了好了,你出去睡觉吧,别管我!”花麟烦躁的摆摆手,将碧云赶了出去。
碧云只得赶紧出去,又给她关上了房门。
花麟在房间里烦躁的走来走去,竟然一夜都没有合眼。
清晨醒来,虽说下午才去赴宴,可是徐云溪就已经开始收拾,先是熏香沐浴。
“夫人,您如今有身孕,沐浴的时间不宜太长,小半个时辰也就罢了!”伺候徐云溪的婆子叮嘱着,伺候着徐云溪进了浴桶坐下之后,也就退了出去。
坐在浴桶中,徐云溪一边撂着温度适中的水擦洗着身子,一边酝酿着要为花麟说的好话,正擦洗着,就听见窗户上突然有一声异响,她一惊,赶紧起身,就见窗户突然打开,一只黑色的狸猫冲了进来,直愣愣的冲到了她的肚子上。
嗤拉一声,徐云溪的肚子上立刻有了三道划痕,与此同时,徐云溪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在了浴桶中。
“哎呀,夫人!”一直侯在门外的婆子听见屋里的异响,赶紧冲进门去,一见眼前的情景立刻吓了一跳,她赶紧上前想要将徐云溪扶起来。
这会儿,院里的家丁听到声音,也冲了过来。
“于妈,关门,还有,我的衣裳!”徐云溪赶紧喊道。
于妈立刻将房门关上,然后取了衣裳给徐云溪,但是一眼看到浴桶中的红色,人一下子傻站在那里。
“夫……夫人……”婆子吓得说不出话来。
徐云溪抚着肚子,极力的忍耐着,低声道,“快给我穿上衣裳,然后去找大夫!”
婆子赶紧上前给徐云溪穿上衣裳。
因为下午要参加宫宴,花麒也就早些回来,谁知道刚进宫就听见管家说徐云溪出事了,他赶紧去了房间。
房间里,徐云溪脸色苍白的躺着,大夫把完脉之后,也就摇摇头。
“大夫,如何了?”花麒正好进来,先看了徐云溪一眼,赶紧问道。
“花大人,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大夫叹口气道,“夫人受了惊吓,又摔了一跤……”
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徐云溪就低声哭了出来。
花麒也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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