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微笑着到了刘病己身前,近距离打量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明君,只看刘病己身体强壮,一脸的英气,穿着普通布料做成的粗布衣服,也遮不住他身上蓬勃朝气。
刘贺心里暗赞果然一表人才,用现代眼光看,长得比自己要帅许多。
世事无常,如果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穿越了,只怕原主刘贺此时已经被废,刘病已也会很快被推上皇位,成为汉宣帝。
到底是刘贺的皇位被刘病己抢走了,还是刘病己的皇位被刘贺抢走,很难说得清。
刘贺不能保证他作为穿越者,会比面前这个刘病己当皇帝还英明神武,他只能是努力做好。
刘病己身边的许平君,没什么倾国倾城的姿色,是个中等偏上的容貌。
历史上的她比较惨,刘病己顶住了霍光的压力,坚持立她为皇后。
结果她怀孕生子,这边儿子一生,那头就被霍光的老婆霍显给派人毒死了,没享受到皇后该享受的好日子。
“你就是刘病己?”
“回陛下,罪臣正是刘病己!”
“呵呵,不用跟朕生分,朕是你叔叔,咱们是亲戚,你叫我叔叔就可以,生分了岂不是说咱们皇家无亲情?”
刘病己微微动容,感觉这个皇叔挺和蔼。
他被请来见皇帝,本来忐忑不安,这下莫名放松不少。
又听刘贺道,“不用罪臣不罪臣的,你爷爷父亲的那点事,就算有罪,你当时襁褓之中,罪祸及不到你。
而且那些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至今你爷爷有罪无罪也没有个定论。
朕当政以后,会很快把这件事定下来。当年孝武皇帝已经后悔惨剧发生,只是抹不开面子才没为你爷爷平反。
先帝因为某些原因搁置了这件事,朕的意思就是,既然孝武皇帝都觉得冤枉了儿子,那多半你爷爷无罪,那该平反的平反,该追封的追封!”
刘贺说了一大堆,刘病己听得渐渐动容,等到刘贺说完,不由自主的激动的跪了下去,“臣,臣谢陛下天恩!”
言语中竟有抽噎的声音。
许平君丙吉也赶紧下跪谢恩。
刘病己当年被丙吉救下,免了一死,后来恢复了皇族身份,但他爷爷,父亲的罪名并没有被撤销。
汉武帝只是追思儿子,惩处江充等人,却没为太子平反。
所以刘病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罪人之后,恢复了皇族身份却过着平民生活,混得很不如意。
如果皇帝能为他家平反,那可以预见洗刷冤屈的同时,好日子就要降临!
这怎么不让十七岁的刘病己对刘贺感激涕零?
看着历史上的一代雄主给自己下跪叩头,刘贺心里有飘飘然,笑道,“诶,都有妻室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快起来,朕还有话对你说!”
刘病己抹了眼泪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刘贺身边等刘贺说话,刘贺让丙吉许平君先退下,让张有也退了出去,独自一人和刘病己说话。
许平君和丙吉在殿外候着,也不知道皇帝和夫君要说些什么,不免有点惴惴不安。
等了小半个时辰,见刘病己从里面背了一个包袱走出来,出来时,只见那张英气的脸上写满了欣喜若狂的笑意,显然是有好事。
许平君上前想问,刘病己笑道,“走,先回家,收拾收拾,去新平,陛下封我新平王,让我即刻启程,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我路上跟你说。”
牵着许平君的手就走,跟丙吉招呼一声,一路出了皇宫,直接回家收拾细软。
他家没啥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刚从皇宫背出来的一包袱沉甸甸的金子。
捡了换洗衣物,又让许平君通知了许广汉一家,带着他们,趁着天还早,直接出了长安城,直奔封地。
刘病己口中的新平,在后世有个享誉世界的地名:景德镇!
盛产的瓷器闻名天下。
长安城,大汉国都,天子居所,高皇帝刘邦打败项羽建立大汉后,命丞相萧何修建皇宫和长安城,自此以后,长安就成为整个大汉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全国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七月的酷暑天气,烈日当头的中午时分,每条街上都依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街面上两边的铺面房中,卖肉的,打铁的,卖布的……家家店的生意都兴旺,人潮拥挤,挑着担卖小货的卖货郎,也被顾客围着,卖这个那个的忙得不亦乐乎。
刘病己的车马队伍也就两辆马车,穿行于市井之中,这马车还是许广汉买的,为了女婿赶到新平做王爷,许广汉舍得本钱。
刘病己从一介布衣突然成为了王爷,高兴万分的同时,怕夜长梦多刘贺会反悔,还怕霍光和太后会表示反对,因此打算早早赶到封地,再慢慢等诏书下来,把王爷先做成事实。
国都繁华无心顾,一路打马出长安。
刘病己出了长安城,感觉空气都似乎清新不少。
回头望望长安城的城门,又抬头看看天上烈日,心中慷慨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只觉鼻子发痒,“阿嚏!”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手上同时一扬马鞭,还是先赶路要紧。
“哎哟!你……”这一鞭子下去,结果一个清脆愠怒的女人呼痛声音在旁边响起。
刘病己吃了一惊,赶紧去看,刚刚见过太阳的眼睛又一时不能看清面前的人,只觉得人影看起来挺不错。
伸手去揉眼睛,耳旁听那女子声音,“你怎么回事呀你?打到人了,对不起都没一句吗?懂不懂礼貌啊你?”
声音悦耳,明明听得出来她满含怒意,可偏偏那话音让人生不出不满反感等情绪。
刘病己眼睛擦亮后,睁眼看到正怒目圆瞪,盯着自己的女人,不由得有点被闪到的感觉。
这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普通粗麻布衣服,却遮不住那婀娜高挑的身段,柳眉下那一双璀璨漆黑的眸子,含着嗔怪之意盯着刘病己。
标致匀称的脸蛋大概是微微缺营养,有那么点微黄却不影响美感。
女人大约十七八岁年纪,正当妙龄。
刘病己看得眼神都快发直了,他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有面前这位漂亮,他结发妻子许平君也算美女,跟这位却逊色不少。
“对……对不起!!”刘病己不知不觉竟结巴了!
“说对不起就完啦?损失费你得赔我,你说我哪里招惹你了,好好的走着路,被你一鞭子打下来,我这胳膊都抬不起了!”
女人说罢,还去揉了揉被刘病己打中的左胳膊,一碰之下,又是“哎哟”一声哼出声来。
刘病己看这女人呼痛之时,痛得龇牙咧嘴五官扭曲,却依旧俏丽不减,反而增添两分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疼爱的娇弱,后悔死了刚才那一鞭子,怎么就抽到了这娇滴滴的美人身上。
赶紧道,“我赔我赔,你胳膊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找大夫,哎哟……”
刘病己说着说着,一阵惊呼,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原来却是许平君动的手。
许平君坐在车内,正在数刘病己从皇帝那里拿了多少金子出来。
听着二人对话感觉到了异常,掀开车帘一角看见了站着的女人,一看之下先是有了点自惭形秽的感觉,接着就醋意升腾,踢了刘病己一下。
许平君从马车内钻出来,手上拿着三串钱,跳下马,塞到了那女人手中,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夫君他驾车技术不好,是我们不对,这点钱你拿着当医药费吧,我们还要赶路,不好多耽搁,先行别过!”
说话还算客气,回转身来回到马车上时,那张脸垮了下来,看刘病己被踢了一脚还贼心不死的偷看那女人,许平君伸手抓着刘病己耳朵,使劲扭一下,“还不快赶路?”
刘病己看妻子发怒,赶紧收起心思,对着白衣女子拱拱手,“真是太对不住了!我……”
叹气一声,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表达出来,打马扬鞭而去。
马车上,许平君罕见的发脾气,数落刘病己一通,又好奇的问起皇帝陛下和刘病己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给他这么多金子,又怎么给他一个新平王当的。
许平君的目的当然是转移刘病己的注意力,不让刘病己总想着刚才那美人。
他们离开,自然看不到白衣女子在他们走后那唇角渐渐勾起得意的笑,也看不到白衣女子浑身轻松,压根不像手臂被打了一鞭子的模样。
她当然不是真的被刘病己一鞭子打到了,而是故意上去碰瓷。
没成想一出手就到手了三串钱,想来最近应该不至于饿肚子,将来发展壮大做生意的本钱也有了。
碰瓷成功的得意很快被现实取代,白衣女子望着这尘土飞扬的泥马路,渐渐的愁容上脸。
生存下去不难,难的是在这世上孤苦无依!
惆怅着慢慢前行,也不知怎么走的,到了一处池塘边。
打眼望向池塘中,只见池塘里面荷叶占满了大半个池塘,有些荷叶上,粉色的或者白色的荷花正盛开着,也有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挺立其中。
几只蜻蜓在荷花丛中飞舞着,一会儿停白花上,一会儿停红花上,看起来忙碌又感觉悠闲。
望着这满池塘的荷花,白衣女子不由得慢慢陷入回忆。
她是某知名化妆品公司的老板,女承父业接手化妆品公司,兢兢业业的把公司做大做强。
公司起来了事业顺利了,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有了成家的念头。
有人给她介绍了省人民医院的医生,两个人进行了相亲,她第一眼就对那小伙子看对了眼。
觉得人文质彬彬颇有礼貌,芳心萌动的连续约会了好几次,交谈相处下来互相好感大增,决定交往。
交往没几天,约会中她有了想更进一步发展的想法,怂恿着医生去喝酒。
酒后叫了个代驾,她在车上时正在纠结要不要假借醉意,把医生留在自己家过夜,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对方。
结果难以预料的事情出现,代驾司机很快就出了事,她和医生跟着遭殃。
她清楚的记得,男人在面临重大事故时临危不乱,用身躯死死护着,挡住了她避免她出事。
结果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身体成渣,当场死亡。
她虽然没有严重的皮外伤,也在送往医院抢救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醒来就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连她自己也成为了陌生的另外的一个人,不再拥有原来的面孔。
好在这副新面孔,不比她原来的相貌逊色多少,而且明显还年轻许多。
美中不足就是人倒是长得倾国倾城,家庭条件却是难以想象。
没父母,也没有亲戚,孤零零的一个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填肚子的米都没有几颗。
老实想办法挣钱的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挣到钱。
为了避免被饿死,她只能用现代社会中那些老头老大妈常用的招数去碰瓷,凑出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
望着那些荷花,她想到,要是那晚跟医生同床共枕了,第二天就拉着他,带他到她们老家,把他介绍给家人。
还要带他到村里,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荷花池边,对着开满池塘的圣洁的白莲花,许下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诺言。
此时白莲花还在,那个可以许下一生一世之约的男人却不在了。
白衣女子心中微叹,不自觉间泪已满襟。
那个为了救她,身体被车祸挤压变形的男人,你是否在天国?过得可还好?
“美景如画,美不可言,三弟,当有诗一首!”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白衣女子的回忆。
“不错不错,如此美景让人诗意大发,还真想来上一首,不过霍小姐在,我不敢造次,当请霍小姐先来!”
一女子咯咯娇笑,“诶,你们作诗就作诗,别扯上我啊,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今天父亲上朝,才偷跑出来依你们的约。
来这看荷花,我此刻脑子里总担心我爹突然出现把我抓回去,哪里还能有什么做诗的雅兴,你们做你们的,本姑娘看你们作诗就行!”
“那大哥先来一首!”最先说话的那人,此刻又说话了,上有大哥下有三弟,那他摆明了就是老二。
一个声音笑呵呵道,“论文采,当属四弟最佳,还是四弟先来吧。”
“既然你们互相推让,那我只好先来了,还请大哥出个题目。”
又一人发了言,应该就是老四。
大哥笑道,“咱们既然是来看荷花赏美景的,那就以荷花为题。”
老四沉吟了一阵,然后点头道,“有了,四人相约看荷花,一同去往将军家,请来霍家大小姐,齐来赏这白莲花!”
“咱们不愧是长安城四大才子,老四这首诗做得不错,应景应人,上上之作。”
老大摇头晃脑的跟着念了一遍,笑着说道。
白衣女子朝他们几个人望过去,只见一群人足足有一二十之数。
为首的四男一女共五人。
都衣着华丽光鲜,有钱公子哥官家小姐的模样,在池塘边对着荷花有说有笑。
剩下的打扮都是仆从装束,远远的在一边候着,并不到这边来。
刚刚作诗的老四个子不高,长得也瘦,一首诗做完后,笑嘻嘻的望着他们口中的霍小姐。
霍小姐点了点头,冲他竖起大拇指表扬,老四顿时更加高兴,眉飞色舞的笑着。
“田三哥,你也不要推来让去,你先来!”
霍小姐眼看几个人又要推让该谁作诗了,主动发话,指着其中一个身材最高,看起来长相也最好的男人说道。
“霍小姐有命,田明远莫敢不从,那我就献丑了。”
霍小姐点头,“你快点的吧!”
田明远不再客气,沉吟半晌,轻咳一声先清嗓子,“荷叶兮飘乎水上,荷花兮竖在其中,颜色亮兮引蜻蜓,佳人如花兮立于旁。”
霍小姐当先娇笑着拍手叫好,这首诗里面有花也有她,似乎能够感觉到田明远这是借作诗对她表达些什么似的。
“田三哥的文采,本姑娘欣赏得很,这首诗,我喜欢!”
田明远望着笑得欢快的霍小姐,这霍小姐长得极为漂亮,跟仙女下了凡间似的,性格也相当豪爽,看着看着,田明远居然有了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记起来了昨晚父亲的话。让他多跟霍小姐接触亲近,大将军已经放话了,有意许配霍小姐给他,以后会成为他田明远的媳妇,他田家也会因此富贵显赫起来。
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成为了自己妻子的话,那他可要一辈子好好疼她爱她。
田明远不由得想着。
这个霍小姐,自然就是大将军霍光的小女儿霍成君,她仰慕长安城四大才子的才华,时常溜出来跟他们游玩。
尤其是田三才子田明远,不仅诗赋做得好,人还长得很好看,霍成君早就芳心暗许。
霍成君此时还不知道,朝堂上,刘贺为了保住皇位,跟霍光达成了约定,她即将入宫成为皇后。
她跑出来的这会儿,大将军府中,已经因为她偷跑出来而乱成了一锅粥。
霍成君从来不吝啬对田明远的赞赏,当着其他几个人直接就是一顿夸。
其余几个才子,自然是跟着霍成君一起起哄,纷纷称赞田明远诗赋水平之高,当世难有对手。
大家都不是瞎子,能看出来霍成君对田明远有意思,自然是鼎力撮合。
一群人把田明远都快吹捧到天上去了,都夸田明远做诗赋的水平高,越说越离谱,后来更是说田明远的才华甚至盖过了孝武皇帝时期的着名的词赋大家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当年凭借一篇《上林赋》,成为了汉武帝的宠臣,被汉武帝封为郎官,后来又受封中郎将,持节出使巴蜀,只做了一篇檄文就搞定了巴蜀之地,其才称得上大才。
司马相如不仅词赋做得好,还跟结发妻子卓文君之间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被后人传颂。
他们把田明远比作司马相如,那自己岂不就可以媲美卓文君了?
霍成君如此想,还挺高兴的。
忽听有人“啐”了一口,“一群土老帽,做诗狗屁不通,还什么才情盖过司马相如,就你们这打油诗一样的,也配跟司马相如相提并论?胡吹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话的是白衣女子,她站在不远处,几人作诗作赋她都听在耳中,那些毫无意境的所谓的诗,直接污了她耳朵。
本来思绪被打扰,女子就有些不高兴,这些人拽文更不爽,后来还自吹自擂的把司马相如都盖了过去,白衣女子心头不忿实在压不住了,忍不住冷言讥讽。
“谁?”
霍成君听不得有人讽刺,厉声喝问。
白衣女子正是和刘贺一同出车祸,又分别穿越到此间的李子晴,她没刘贺那么幸运穿越成为皇帝,她穿越成了了一个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朋友的穷苦人家的女儿。
身穷,志不穷!后世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以及自家还过得去的家境,让李子晴骨子里就有几分傲娇,好打抱不平,也看不惯一些不正之风。
比如这时候一群舔狗围着所谓的霍小姐献殷勤她就看不惯。
霍成君的喝问,李子晴压根就没礼,身体都没转一下,冷笑着继续嘲讽,“泱泱华夏是没人了么?几个跳梁小丑也敢妄称才子佳人?
做的那狗屁不通的诗三岁小孩都看不上,也敢称为佳作,传之后世,只怕丢了我汉人的脸。”
霍成君被这番话气得肺都要炸了,柳眉倒竖,粉脸变色,想去撕烂对方的嘴。
田明远赶紧说道,“霍小姐莫动怒,我们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一边安抚霍成君,一边打量背对着自己一众人的白衣女子,见对方穿着普通,心生蔑视之心。
冷笑连连,“你既说我等诗文不通,想必你是懂些诗词的,有本事的就不要瞎开腔,你要是也能来两句让我们开眼,我们就放你一马,如若不然,侮辱斯文的罪你可担不起,官司你吃定了。”
“想欺压良善么?以为本姑娘会怕?”李子晴还没吃过这个世界的苦,凭着自身傲骨,对田明远威胁的话不屑一顾。
稍一转念就有了计较,“也罢,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才叫诗,免得你们夜郎自大,拿打油诗上台面称佳作。
不过作诗之前,你们要依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本姑娘的诗,不管你们觉得好不好,回去之后都要互相传颂,广而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