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
星罗帝国的边陲小镇,城中客栈,二楼小筑,一间冬暖夏凉的上房,洛九天从睡梦中翻身坐起惊呼出声,他慌乱的摸了摸四周,入手的只有睡在一旁的古月娜,雪白的香肩。
“你怎么了?”
古月娜早已醒来,听到千仞雪三个字哪里还按耐得住,尤其是看到洛九天一副失魂落魄,浑身冷汗的模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未必爱煞了洛九天,但并不妨碍她吃醋。
龙族嘛,不管男女,占有欲都很强,不容许别人染指一分一毫。
洛九天的母亲敖寸心刚开始对他的父亲杨戬是爱吗?爱是爱的,但在相处的过程当中,占有和嫉妒,还有对理想丈夫的改造,还有一点点虚荣,打破了原本美满的婚姻。
“千仞雪死了!”
洛九天微微沉吟,将手托在下巴处,侧下身子斜躺着望着千仞雪,半晌之后才悠悠开口道:“她就这么走了,让我没有一点点防备,我原以为她会闹个天翻地覆的,这才像她......”
死了就死了,你大惊小怪作什么!
古月娜在心里嘀咕着:区区一个人类,你又不准备娶她,我才是和你厮守终身的人!
以古月娜魂兽的身份,以龙族的身份来看,她可不会把人当人,虽然心底不太高兴,但古月娜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清冷白月光的模样,好像是善解人意的仙子一般,闻言宽慰着。
古月娜:婆婆敖寸心说过,杨家的男人就吃广寒宫绿茶那一套!
见洛九天起身,有下床的迹象,古月娜轻轻搭住洛九天的肩膀:“你这是准备去武魂殿?”
洛九天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头,而古月娜暗中咬牙一番,温柔道:“你去吧。”
“嗯?”洛九天回头了,他狐疑的看着古月娜。
“总要有个了断,不管是千仞雪还是胡列娜,还是那个比比东,我若是拦着你,怕是你会怨恨我一辈子!”古月娜心里快要气疯了,但却不得不维持着微笑,甚至还要表露出一丝悲切。
“不管如何千仞雪姐姐都照顾过你,你去是应该的!”
“要不是我怀着这小东西,行动不便,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呢!”
古月娜缓缓抚摸着小腹,面色带着些许悲天悯人,还有一丢丢小女人的醋意,实则心底:千仞雪是吧?老娘记住你了!你一个小屁孩,居然要老娘喊你姐姐,你也不怕........
“谢谢!”洛九天沉默半晌,忽然搂住了古月娜。
古月娜心底微微有些晃神,有些莫名其妙的担惊受怕,她反手搂住洛九天的腰,靠在他的肩头幽怨的问道:“我们之间只剩下谢谢了吗?你还是没有把我,没有把我当做......”
“你有没有一天爱过我?”
沉吟许久,支吾半晌,踌躇忐忑,古月娜到底是问了出来。
洛九天嘴角扯了一下,微微有些不自然,他抬头望着上方,仿佛透过了楼顶望到了斗罗大陆的月亮,又仿佛见到了两个女人在月亮当中你来我往,厮杀争斗。
洛九天喉咙像是卡了异物一般,嗓音有些古怪,有些沙哑:
“我父亲娶我母亲是为了报恩,他曾经尝试过去爱我母亲,最终却是两败俱伤。”
“结果是和离,一个去了天上当了司法天神,一个在西海守了千年。”
洛九天不再说话,而古月娜此时却是忍不住了,她扯下了许久养起来的人类社会当中的克制,雍容和礼貌,一把揪住了洛九天的衣领:“那我们呢?”
“我们在一起难道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就当我见色起意好了。”洛九天笑了,笑容有些苦涩:“不用你说,我都知道自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或许是爱而不得,把你当做了,当做了.......爱的话,或许....又或许......”
“你滚!你给我滚!”
古月娜翻过身,用薄被蒙住了一头银发,而洛九天默不作声的下榻,默不作声的将全身的宝物一一掏出放在了床边,又默不作声的留下了阐教的修炼典籍,只带走了半枚粉色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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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少爷!!!”
洛九天一人来到武魂殿,武魂殿的天空依旧还是那么压抑,纵使洛九天是在这里长大的,却还是皱起了眉头,他一脚踹破了城门,慌得值守的魂师们跪倒在地,浑身战栗。
“快去禀报菊斗罗和鬼斗罗两位大人!”
半晌之后,菊斗罗和鬼斗罗把洛九天带了进去。许久不见,鬼斗罗越发的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而菊斗罗的头上也多了几缕白发,看着洛九天也是唏嘘不已,尤其是看到那三十六个魂环的时候。
“你回来了。”
动静很大,早已惊动了所有的封号斗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三十六个灿金色的魂环,委实骇人听闻,那一身浑厚的气势,仿佛一座山压下来,令人噤若寒蝉,以往的长辈们,看着洛九天,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的,我回来了。”
洛九天微微点头,环顾四周:群龙无首,武魂殿到底是落寞了。
“雪儿走了。”
人群当中,金鳄斗罗排开众人,颤颤巍巍的用拐杖戳着地面,怒声道:“要不是你的女人,那个叫做古月娜的强人来武魂殿,羞辱雪儿,大哥也不会死,雪儿更不会含泪而亡!”
“怎么走的。”洛九天沉默半晌,沙哑问道。
“匕首入胸,坠崖而死,死的时候以发负面。”金鳄斗罗在说这话的时候,胡须都在颤抖,他的话语饱含着悲泣,满含着悲愤,莫名的悲愤,令人闻之伤心流涕,众封号斗罗也都在沉默。
“她留下了什么话。”
洛九天走到了金鳄斗罗面前,一声不响的接下了金鳄斗罗打在脸上所有的巴掌,在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小时候千仞雪抱着自己,在武魂殿四处晃荡,戏弄各大封号斗罗的场景。
“臭弟弟,爷爷的胡子是不可以拔的!”
“臭弟弟,你怎么还不会说话呀,你要第一个学会喊姐姐哦!”
“臭弟弟,姐姐要走了,去天斗帝国,你说我要不趁机把你带走算了!”
“臭弟弟,你就这么留恋那个贱人?对她的话一丝不苟,对我的话就当是耳旁风?!”
不知不觉,有些眼眶湿润,洛九天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重复道:“她说了什么?”
啪的一声,金鳄斗罗再次一个巴掌恶狠狠的打在洛九天脸上,他一把甩开冲上来的菊斗罗和鬼斗罗,揪着洛九天的衣领怒声道:“她说不愿与你恩怨相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若有来生,不愿意再面对你。”
洛九天掰开金鳄的手,默不作声的朝着武魂殿的后山走去:千仞雪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出生的原罪,她若是想死,一定会死在千道流的边上,一定会死在武魂殿的后山!
洛九天走在前面,一行人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神色各异。
担忧的,气愤的,欣慰的,谄媚的,眼珠子乱转的,封号斗罗到底也是人。
悬崖的谷底,千仞雪被装在一具冰棺当中,褪去了一身天使铠甲,换上一身素服头戴白色小花且面色苍白的她显得更为楚楚动人,这是一分洛九天从未见过的凄美。
美的令人心碎。
洛九天的手慢慢的抚摸在了冰棺上,他缓缓半跪在地面,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冰棺,像是在抚摸千仞雪的脸,像是千仞雪还没有离他而去,他看向冰棺边上,一树桃花,开的红艳艳!
“我这一辈子,过的太顺了!”
许久之后,洛九天这才开口,没有以往的从容高傲,没有从前的霸道无赖,更没有撩拨别人时候的嬉皮笑脸,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好像与己无关一般,却令菊斗罗担心不已:
“天生不凡,所有人都捧着我,逐渐变得唯我独尊。”
“冥冥之中有父母庇护,魂环不用自己争取,总是天赐。”
“别人的魂技是寄生缠绕,蛛网束缚。”
“我的魂技却是斡旋造化,颠倒阴阳。”
“一路走来,闹了个天翻地覆,像是乱发脾气的小孩子一般!”
金鳄斗罗心情微微平复下来,其他的封号斗罗也点头不已:可不是么,你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顺了,看看你的魂环配比!三十六个金色的魂环,十足的暴发户姿态,着实令人羡慕!
只有菊斗罗和鬼斗罗上前,菊斗罗嗫嚅半晌,这才问道:
“你还恨着比比东?”
他历经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在他看来,这偌大的武魂殿,这长老的权位实在是比不上洛九天这从小养大的孩子,他实在是担心洛九天经历此番会不会心理偏激,变得和老鬼一样。
他欲言又止,却还是问了出来。
“不恨,她只是一个活在梦里的可怜人。”
“雄图霸业,到底比不上身边人走的时候那一份悲凉!”
“我的梦已经醒了。”
洛九天抬眼望着天空:“我知道您在那儿,今日,求您一件事!”
桃树柔软的腰肢轻轻摇晃,瑰丽的桃花片片飞舞,一片两片三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