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圣剑架在比比东的脖子上,划过曼妙而决绝的弧度,千仞雪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做好了和朱家亲生母亲同归于尽的准备,然而半晌之后却是没有在脖颈之间感到疼痛。
千仞雪睁眼,却是看到比比东攥住那把教皇佩剑,鲜血肆意流淌。
苍白的手紧握住教皇佩剑,毫不犹豫的拽着剑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你....你这是做什么!”
千仞雪的心像是被大手狠狠握住一般,骤然之间揪心的疼痛,她慌忙撇下天使圣剑,将比比东楼在怀中,天使圣剑已然划开比比东的脖颈,鲜血泊泊而出。
看着比比东的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千仞雪的心理防线竟然骤然崩溃了,她哭嚎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弥补一切,就能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雪.....雪儿....”
比比东轻轻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抚摸千仞雪梨花带雨的面庞。
“不要吵,让我看看你。”
手上沾染着血,衣袖上盛开了几朵寒梅,素手无力的从半空垂落。
“静静地看看你,好好的看看你。”
千仞雪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木然的,木偶似的握住比比东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着。她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愣愣出神的看着比比东,听着比比东不大却让她泪水滂沱的话语。
“一晃这么多年,我的女儿也快30了,也到了嫁人的时候了。”
胸膛插着教皇佩剑,插着那把千寻疾,千道流乃至于历代教皇使用过的佩剑,颈部一道深深的划痕还在不断渗出鲜血,而比比东的面色却泛起红润,或许,这便是回光返照。
“你比我....比我当年生的更美....千寻疾那畜生的卖相倒是不差。”
比比东看着千仞雪,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希望你别,,,别和我一样过这种苦日子,盼着你能把他牢牢地拴在手里。”
比比东轻声道,刚刚那一刹,刀锋划过,她本能的伸出了手,没有多想,电光火石之间,她从未那般清醒过,像是抛弃了一切,却又看透了一切,佩剑捅向胸膛,她竟然带着笑。
她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全凭本能。
一剑像是赎罪,一剑为求解脱。
“别说了,你不要乱动!”
千仞雪一把抱起比比东,不由分说起身道: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他一定能够救你!”
“不许去!!!有点骨气!!!”
哪知道,比比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攥住了铁链!
“咳咳!”
比比东一用力,只觉得胸膛的佩剑又深了几分,她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来。
而千仞雪此刻愣在原地,她从未有哪一天像是今天一般听过比比东的话。
“你当真以为妈妈是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比比东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淌着:
“你太小瞧妈妈了,你也太高看洛九天的胸襟了!”
比比东拉着千仞雪的手,轻轻的在身上的衣衫上抚摸着,随着比比东手中鲜血浸润了衣衫,一件珠光宝气,瑰丽无比的霓裳羽衣竟然出现在了比比东的身上,迷蒙的光氤氲着!
“你看这件衣服,如此美丽,如此绚丽,对于男人来说却是致命毒药!”
比比东拉着千仞雪的手指了指上方,显然,她是在说洛九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我披上了这件衣服,说是宝衣,可你看上面的刺!”
千仞雪注意到,上面果然有一点点的小刺,只是千仞雪抚摸上去之后,那尖刺却又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羽毛,十分的服帖,而此刻比比东却是嗤笑着,无奈着,无力道:
“男人,但凡碰着我的手,便像是被千万根毒刺刺中一般,上面的剧毒就连毒斗罗都没办法!”
像是在嘲讽,像是母亲在朝恋爱的女儿传授经验,比比东不客气点评着:
“你口中的小家伙,气量.....气量狭小的很呐。”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紫阳真人,什么孙悟空,什么朱紫国,我只知道他十年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披上这件衣服,他的心思,便昭然若揭。”比比东的面色越发红润,眼神里散着惊人的神采。
“他消失十年,被迫也好,自愿也好。”
“我没有接触过任何男人,包括小刚。”
“他这是要我到死,都要打着他的烙印。”一句嗤笑,一声长叹,像是剖白,像是宣誓!
这件衣服的确来历不凡,是当年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时候,路遇朱紫国,孙悟空救出金圣娘娘的时候金圣娘娘身上披着的那件紫阳真人的宝衣,也正是这件宝衣没让金毛吼玷污了娘娘。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件宝衣到了洛九天手中,想来是借来的。
千仞雪呆滞半晌,像是重新认识了比比东一般,最后呐呐的问道:“那外界的传闻,说玉小刚在振雄风,说他恢复了男儿之身,说他征服了武魂殿教皇.......”
“连你也这样想妈妈吗?”比比东竟然笑了,凄然的笑着。
嘲弄的笑着:“我若是真的和小刚好上了,你看洛九天那逆徒还会不会如此风轻云淡。”
回味的笑着:“小刚需要一个正名的机会,他需要这个才能在蓝电霸王龙站稳。”
坚定而又惆怅,可惜却又不悔,像是一切都不在乎的笑着:“哪怕是谣言,但这是我最后能够帮他的了,反正我在世人眼中,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小刚.....他....他是我前半生唯一的寄托,是......是我在这恐怖..折磨人密室当中唯一.......唯一活下去的.....动....动力。”比比东说道这里,用尽仅剩的力气握住了千仞雪的手,问道:
“若是轻易的放弃了小刚,那我还是那个比比东吗?”
这个问题,千仞雪回答不出来,她只能定定的看着比比东,任由涕泪横流。
“就让我带着遗憾走吧,妈妈这辈子没有求过你,只想求你在他面前保下小刚一命。”
比比东的视线已然模糊,她只顾着死死的攥着千仞雪的手,而千仞雪竟然着了魔一般拼命的点着头,流着泪点着头,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而比比东,自语着,呢喃着:
“或许,或许我当初便该让唐昊带着那小子离开。”
“或许,或许我当初便该刻意的疏远那孩子。”
在千仞雪手腕上勒出红印子的手,渐渐的乏力,逐渐的松弛,比比东似乎在最后的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别把我带到那孩子面前,别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别折磨他,也放过我.......”
“老师,你或许不该收我为徒......”
“或许,我也不该收徒......”
“孽,孽,都在我一人.......”
“自我之后,不会再有女教皇了。”
手腕无力的垂落,比比东美眸永远的阖上了,而千仞雪,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此刻的千仞雪呢喃着自语着:“九天,这样的你,和我那暴君父亲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他囚禁母亲用的是密室,而你囚禁自己的老师,用的是一件衣服......”
“冷酷的你,让我害怕,偏执的你,令我心疼”
“你的样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千仞雪擦干眼泪,或许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抱起比比东逐渐冰凉的身体朝着外面走去,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缕幽幽的,缥缈的,虚幻身影,飘荡而起,在半空不知所措。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千仞雪身前,然而千仞雪却是看不见,只觉得自己身边凉飕飕的一股阴风,随即感觉比比东的身体莫名其妙轻了一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两根铁链,拴在了比比东虚幻的身影上,拽着她消失.......
“白无常,这次的任务有点特殊。”
“黑无常,多做事,莫问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