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拂过脸庞，寒意让在沉思中的牧野稍微清醒了过来。
牧野知道，秦王并不只是问自己而已。
她想要的，是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光芒。
忠诚的老太监是劝阻，连身边的亲兵都不看好继续走下去。
本质上都是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她无法拒绝，甚至也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从秦王开口询问，虽然没有直说，但以牧野做出过许多选项的经验，以及对女主角的思考来说：秦王应该是想要继续走下去的。
其实这时候，牧野想的是:
'这秦王就这么在乎她母亲的遗物？'
还是说有其他什么目的？
牧野不清楚，也不知道。
他选择了2。
话一出，秦王眼眸骤然亮起。
【秦王好感度提升46\/100】
秦王此时的内心，是个人都能猜出来。
“阁下虽与殿下有交易…”一旁的老太监提醒道，“可这地方的危险性，你也看到了。有些时候，交易可以中止，但性命一旦中止了，就再无任何交易了。”
秦王闭口不言，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已经给她带来了许多惊喜的牧奇商。
“老前辈说的有道理。”牧野点头，“可倘若，我有办法让殿下安全过去呢？”
众人一怔。
“阁下慎言。”旁边一位四品亲兵走了出来，眼神警惕道，“你未曾下过北幽江，不知其危险。怎敢说出这种大话？”
牧野笑了笑，也不与之辩解。
倒是老太监伸出枯老的双手，抚去了肩膀的雪花：
“莫非阁下是隐藏的七品先天大宗师会飞不成？若是这样，倒是杂家眼拙了。”
牧野哈哈笑了两声：
“我倒不是七品大宗师，不过么…”
“不过什么？”
“我确实会飞。”
飞。
对于此世界而言，依旧是奢侈。
只有真正达到七品的先天大宗师，才能真正的做到御空而行。
但，那是传闻。
七品大宗师，是这个世界的顶点，迄今为止，这个境界从武夫体系建立数百年以来，据说只有寥寥数人达到过。
如今更是神话，当今世界已经没有七品先天大宗师了。
至于飞，一些王朝的能工巧匠倒是能制作一些可以短暂浮空的工具，但想要载人…
老太监笑了笑，道：
“杂家想开开眼界，请阁下为我等演示一番。”
秦王殿下眼中满是希翼的看着后者。
牧野神情淡如止水，走向前方，假装蹲在地面地面上，背对众人，轻轻一挥手。
一架造型简约小舟赫然出现冰面上。
众人眼神一怔，竟是没看出这小舟是怎么出现的。
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
“阁下有意思。”老太监眼眸一眯，“北幽江可是被冰冻了，船舟之物没有水中浮力，于此时怕无丝毫作用。你这是何意？”
“此乃我收藏的一件奇物。”牧野道，“名为飞舟，它不是用来渡河，是用于飞行的。”
我堂堂修仙界的飞舟，哪能是用于渡河的？
其实为何飞行法器要制作成飞舟模样，对于修仙界而言是有说法的。
在修仙界的云霄中，高不知其里，云海翻涌，堪比大海。
相比于凡人界的小船，飞舟正好适用于那广阔的云海，以云雾作水，得仙舟之名。
在无数修士看来，九霄之上的云海，也是一种海。
所以，才制作成飞舟形状的法器，与之对应。
同时，此类飞行法器，也是修仙界款式最多的。
“飞？”众人一呆。
这种观念在刀剑世界显然是不存在的。
牧野不语，直接踏上飞舟，不着痕迹的运转灵力，念动御物术。
飞舟骤然浮空而起。
这一刻，后面无数双眼睛骤然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什么有生之年的景象般，脑袋都宕机了。
简单在附近逛了逛，顺带在半空中看了看北幽江后，牧野才缓缓落下。
从半空中高处看到的景象，其实要更可怕一下，这北幽江下可谓幽影重重！
这时候，只有飞在空中，才有几分安全感。
落下后。
望着一片沉默的众人，牧野道：
“殿下，我这飞舟可载数十人，渡过这河面是没问题的。可敢上来一试？”
“我来！我来！”秦王恍然初醒，一脸兴奋的走了过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了什么新颖的玩具，根本无法按捺住想要尝试一番的冲动。
以至于兴奋到，连‘本王’这种自称都忘了。
后面的老太监欲言又止，还是跟了上去。
“你们在这候着。”老太监看了看后面也跃跃欲试的诸多亲兵，呵斥道，“这种奇物，还得杂家先去试试，以确保殿下的安全。人多了，估计是载不下的。”
“……”众亲兵。
秦王跳上了飞舟。
这飞舟外观模样倒是和寻常小舟相差不多，只是更为精致，做工更好。
只是以自己的见识，也看不出来这小舟用的何等材料制作而成，竟然能浮空而起。
而且，如何控制也是一头雾水。
牧野当然不会去解释法器的复杂性。
“秦王殿下站稳了。”牧野提醒道。
说完，他暗运体内灵力，飞舟再度升空。
身为武夫，即便不能凌空，但会轻功的话，也是能做到短时间凌空的。
如果是侠盗那种天赋异禀的轻功高手，甚至能撑着那些妖魔破冰的空档，直接用高超的轻功渡过江面。
秦王也是一位武夫，只是他可没有那般高的轻功。
加上飞舟升空，这一瞬间会带来极强的失重感，像是心脏砰砰直跳，都要飞出来似的。
一下，秦王下意识叫了一声，连忙抓住了牧野的肩膀。
老太监乃是五品大宗师，自然是稳如泰山，只是眼眸有说不出的震惊。
升空后，差不多距离地面五六十丈。
看下去，那些亲兵，都成了蚂蚁般大小。
牧野感觉肩膀好像越抓越紧了，不由回头一看，才看到这位秦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早已没有了先前的从容淡定。
尤其是她看了看下面，直接缩了缩脖子。
“恐高？”牧野额了一声。
这王爷还恐高是吧？
这种奇怪的属性牧野能理解。
因为即便在修仙界，也有一些修士有恐高的，外出从不御剑。
好在牧野灵力雄厚，御物术早已熟络，加上凌空舟还算是不错的飞行法器，前行时极其平稳。
加上速度不算很快，秦王的这些症状过了一会，就缓解了不少。
过了一阵，牧野轻微嗅到一阵幽香。
心中一动。
用眼眸余光扫了此时的秦王一眼，只见后者此时宛若想要觅食的仓鼠一般，探头探脑望向飞舟下方，明明天寒地冻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额头泛起了点点珠水。
牧野忽然想到了香妃。
不说香妃，在用青楼嫖客与诸多女子体验极乐时，女子在某个时刻，都会散发出一阵独特的香味，十分浓烈。
尤其是香妃这种体质特殊的，散发的幽香，更为勾人。
‘秦王殿下，你这伪装藏得了身形容貌，但藏不了身体本能啊。’牧野心道。
直到安稳渡过江面，飞舟缓缓停下，牧野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抓住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爪痕。
“……”秦王脸颊微红，直至走下飞舟，脚踩在厚实的地面，才恍若隔世。
老太监一跃而下，隔着江面望着之前所在的位置，一时间心涌澎湃，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说…
这世间真有奇人！
牧野捋了捋肩膀上的衣服褶皱，笑看两人。
这个小动作显然没逃过此时已经慢慢平复心情的秦王的眼中。
她脸颊微热，咳嗽一声，凝视着眼前的奇商道：
“本王又涨了一番见识！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奇物…”
【秦王好感提升52\/100(情愫暗生)】
这倒是涨了一大波好感。
“阁下手段通天，只是不知此物是如何控制，又能使用多久？可有限制？”老太监似乎更好奇飞舟本身。
“有限制，暂时只有我才能控制，我也是学了许久才会使用。”牧野道，“使用需要耗费一种特殊的材料才能驱动，至于可使用多久，自然看材料了。于我而言，大概…用不了多久吧。”
牧野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老太监也没有多问。
很快，牧野又用飞舟跑了几趟，连续将后面的亲兵也纷纷松了过来。
一路平稳，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至此，众人均安稳渡过了北幽江。
一时间，都像是做梦一样。
过江后，继续一路前行。
甚至越往前走，越有一种沉重压抑感继续压在众人心头。
那种刚刚凌空飞行的畅快也抵挡不住那股子沉重。
因为道路两边，开始慢慢出现了无数的尸体，有普通人类，有身着铠甲的士兵，也有一些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妖魔尸体。
每一步，众人都走的十分凝重。
偶尔还会窜出一两只妖魔，讯速被秦王的亲兵解决。
以现在的行军速度，最多几日功夫，就能抵达苍龙关。
这时候，已经能远远看到苍龙山的轮廓了。
那是一座冰山。
“殿下，我们已经离开锦州差不多一月了…”一行人寻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位置扎营后，老太监算了算时间，“锦州那边，如果如殿下所料，应该已经出事了…”
秦王轻轻点头，负手站在营帐外，望着远处的苍龙山。
这一月的时间，她也算是经历颇多了，从楚州的瘟疫，到京州的大雪，以及刚刚渡过的北幽江…
只是，她依旧没有丝毫返回的意思。
甚至看向远处的苍龙山，都透着一股坚毅的眸光。
“锦州会出何事？”牧野随口问道。
秦王转过身微微一笑，若是以前她不会说太多，只是现在，她倒是有些倾诉的欲望：
“本王大摇大摆离开锦州，在我南边的海州，也就是我那位晋王皇兄，肯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定会出手。”
“而且，我与云州联合修建运河。云州是叛军，朝廷也得知了此时，那晋王也能师出有名。定会袭击锦州，甚至直攻我锦绣城。”
牧野假装惊讶道，“王爷就不担心么？”
其实此事，他早已知道了。
这一月时间，虽然大部分都是在跟随秦王一路背上。
但空余时间，他也是会上线其他角色看看情况的。
南岳武盟在锦，海两州都有势力门派分布。
事实上，在半月前，他上线牧皇图时，就已经从南岳武盟那边得到消息，晋王已经开始对锦州发兵了。
如今说不定都快兵临锦绣城了。
当然，云州那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韩起那家伙早就率领廓宇军前往锦州待命了。
而韩起么，自然不打算帮锦州抵挡晋王的进攻，而是打算等晋王攻破锦绣城后，在如天降神兵击溃晋王。
顺带一路南下，直击海州。
没错！
秦王想要云海两州相争，等她回来再行处理。
而韩起打得注意，则是让晋王先出海州，围攻锦州，以此消耗后者的实力，再直接攻破海州。
他的目标和野心，比秦王的打算还要大。
甚至，如果秦王回去慢点，韩起打完海州，回来锦州时，说不定锦州都要被占领。
“担心什么？”秦王道。
“要是那云州趁此机会，直接攻向海州。”牧野用随意的口吻说道，“将那晋王击溃后，占领海州，届时夹击锦州。倒是只怕王爷的地位也不保了。”
秦王微微一愣，听着随意的口吻，竟是凝眉深思许久，才飒然一笑：
“云州那边，若有此等将才真能办到，那本王也认栽了。”
牧野心想，这王爷似乎对权势果然不是很看重。
不愧是江湖儿女的后代，对那朝堂之事确实想法不多…
其实，从秦王无论如何都要前来苍龙山，牧野隐约就感觉出来，这位秦王的性格。
几天后。
苍龙关近在眼前。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处雄关。
光是城墙，目测下来至少有半百之高，寻常妖魔都极难爬上。
两侧设有诸多箭楼，塔营，只是如今却空无一人。
关口是半开着的，仅有两名士兵手持长枪守在门口，只是精神萎靡，看着就像是一副要倒了的样子。
至于城楼上，也只有几名士兵，在巡逻，走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秦王几人距离城楼不过几十步的距离，才被发现了。
这种守备力量，已经弱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大雪，妖魔，缺粮…
任何一项，对边关的守卫，都是极大的考验。
更别说要是一起来。
牧野觉得，这苍龙关还没完全失守，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那位镇守边关的天武侯，如秦王所言，还真这个日落西山的王朝的最后一抹余晖。
牧野轻叹口气。
随后秦王上前，派遣亲兵搭话询问，那守城的士兵猛地打起了精神，得知是朝廷的王爷前来后，晦暗的眼神出现了短暂的光芒。
或许，在这些士兵看来，朝廷还没有放弃他们。
走入城关，关内有南北两城楼，两侧设有两座翼城，一般储备着粮草兵器诸多战略资源，此时都已经是空荡荡的。
走至光口的另一边，也就是出关的北城楼。
这座城楼，才算是真正的苍龙关。
走出这座城楼后，就意味着真正离开了人类世界，进入到了妖魔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北方冰原。
而这座城楼的守备力量，比起南城楼要强不少。
“殿下…我还以为朝廷已经放弃我们了…”领头的士兵喜极而泣，不停的用早已染满了污血的衣领擦拭着脸庞的泪水，“将军已经好多日没有合眼了，从几月前，大雪开始飘起后，就不断有妖魔前来进攻苍龙关。”
“一开始还能抵挡，可后来随着妖魔越来越多，我们粮草和兵器都跟不上了。尤其是将军，一直镇守在关内北幽江的闸口，以防止妖魔通过北幽江进入京州…”
“他让我们坚守苍龙关，一定要等待朝廷的支援…”
听到这，秦王忽然问道，“你说，天武侯镇守在北幽江的闸口？”
“是啊，将军派了十多名亲兵，孤身前往闸口。”士兵道，“那闸口距离关内只有几里位置，将军是神人，一身武力绝巅超凡，只有他才能在如此天气，在闸口抵挡住妖魔。”
听到这话，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泛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如果那天武侯真能守住闸口，那北幽江不会如此危险。
“你们…没有离开过苍龙关，回去看看？”
“有啊，派了好几波斥候了。”士兵回答道，“想着应该已经将消息送到朝廷那边了……我们可不敢大部队离开，只能不断派遣斥候回去报信。闸口那边，我们也派人去看了的，每次都远远看到将军在闸口上伫立。”
“虽然如今闸口已经被冰封，但想必妖魔定然不敢随意侵入。”
“本王与天武侯是旧识。”秦王立刻道，“本王想先去见见将天武侯，你们…伱们不用跟来。”
士兵应了一声。
于是，秦王立刻带着一众亲兵，赶往关外的闸口。
这是北幽江唯一流向京州的闸口，也是苍龙关的要地，距离苍龙关只有几里地。
就刚才的询问中，牧野已经知晓，此时的苍龙关只剩余大概数千士兵了。
之前可是有几万来着。
随着众人慢慢靠近闸口，隐约间，看到了一道背影。
那闸口是建立在城楼下，呈现拱形，正常情况，一旦遇到妖魔袭击，石门会落下，防止大量妖魔通过北幽江进入京州。
平时则由一道道精铁铸就的栅栏落下，辅以士兵看守，才让北幽江一直维持着流通，而过滤妖魔的状态。
此时，从侧面看去，落下的石门早已碎裂，变成了一块块碎冰。
落下的精铁栅栏，也完全失控了。
只是，唯独有一道人影，在闸口中，屹立不动。
从背影来看，伟岸雄武，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将军。
“站住！”
一行人正欲靠近，一名少年从城楼边，手持银枪跳了下来，沉声道，“闸口由将军看守暂时无碍，你们好生看守苍龙关即可，咦，你们是谁？”
少年身着将袍，眼眸布满血丝，却自有一番威严。
“你是…”秦王扫了一眼，“你是靖武叔叔的孙子…我记得，你叫陈破虏？”
少年一怔：
“你是谁？”
“这位是锦州秦王。”一旁的老太监答道。
“秦王大哥！”少年睁大眼睛，“你怎么会来这里？等等…是不是朝廷派来援军了？”
秦王笑了笑道：
“没错，是来援军了。我有事找你父亲，你先让你爷爷上来与本王说说话。”
少年面容一僵，赶忙伸手阻拦道：
“不，不行，爷爷要…要…守…在闸口，不然…”
牧野看着远处的背影。
凭借着极强的目力，开了眼部神窍。
他也有些想看看这位天武侯的真面目。
“怎么了？”秦王问道。
少年沉默了。
秦王微微给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神。
两个亲兵立刻将一左一右，立刻制住少年。
秦王见状，直接朝着闸口前行。
“等等，你们不能过去！父亲说了…”少年大急，但他的力量怎能比的上两位三品亲兵？
直到，一行人走至闸口上。
这里的冰，是淡红色的。
妖魔与人血早已凝为一体，分不清其中的浑浊。
牧野算是真正看到了这位天武侯的正面。
他手持一杆长枪，双腿立在冰面上，浑身布满了冰霜，宛若一座冰雕。
看到正面，此人白发如雪，面容苍苍，双眸炯炯有神，睁着望向远处的苍龙山方向。
他的眼神中，依旧有着身为五品大宗师的压迫。他的铠甲虽然早已破碎，但每一道痕迹都仿佛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事。
就算不看正面，光看背面。
确实给人一种如山岳般的安心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皆有可能。
牧野忽然理解，那些已经饥饿劳困的士兵，为何还能坚守下去，而不是完全逃离苍龙关了。
“没想到…朝廷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将军。”牧野眼神有些复杂。
四周的众人，皆是一动不动。
“这个王朝，有这么一位将军在，真不该灭绝…”
牧野轻叹口气。
前提是。
他还活着的话。
秦王走了过去，双眸微动，只用手指轻颤着放在后者的鼻下。
指尖只有一股寒霜袭来，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气。
人，已经死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