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沉淀着整个大明朝的底蕴,京城的厚重远非济南府所能比。
进城的时候,连张尧的呼吸都谨慎了许多,更不用说这些跟着来的人了。
京城在明朝百姓心中的分量可是足够重的,从平常日子里的喜怒哀乐到他们的信仰,一呼一吸都与京城息息相关。
别说海姑娘,连花燕子在来之前都是格外的谨慎的,可能在她心里,京城也代表着希望,当初她带着一帮兄弟在土城劫富济贫的时候,又何尝不希望从京城这里发一股力,彻底拯救土城的父老乡亲。
王三五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就算跟了张尧之后,也没能消除他们心里对衙门的那份敬畏,也就是后来知道老爷跟那些大人熟悉了,他们才敢放松了一点,这次进京对他们来说可是有点心理障碍的,生怕遭报应或者被王法制裁什么的。
这次跟着来的,除了从漕州府过来的那些老人,还有在济南府跟着老爷的一些下人,他们可不管张天师身上牵扯了多少事,就知道他们在天师府里干活儿的时候,老爷夫人待他们挺好的,能跟着老爷夫人到京城里干几年,他们下半辈子都有着落了……
浩浩荡荡数十人,在济南府那里也是能引来围观的。
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的百姓对这种阵势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队伍来了,他们把路让开就是了,这肯定又是哪位大人升官到京城里了,咱这小老百姓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张尧是坐在官轿上进京的,而朝廷给他准备的府邸,也是按照朝廷的规格置办的,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了,为了这件事,内阁首辅都换人了,最终还是确定了张尧的天官身份,能让他坐着官轿进京了。
虽然规格是这么定了,但京城里的官员是没有一个到城门口或者到天官府门口迎候的,就算是严嵩,也是要摆出一些姿态的……
天官府的院子肯定是比济南府的天师府要小一些的,京城嘛,地皮和房价都贵。
不仅小一些,天官府还特意被安排在了外城,朝廷的意思也是很明显的,尽管他们默认了张尧这个都礼善天官的身份,但他们还是希望张尧离朝廷远一些。
这个意思,胖子已经跟张尧说了一路了,以前肯定也需要,但胖子从没有劝过张尧,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张尧所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变成一次事件,而胖子要是被卷到里面了,很容易就会粉身碎骨的。
进城小半个时辰,张尧一行人就停在天官府门前了。
没有人在意,京城的百姓可能听说过张天师的事儿,但他们可没听说过天官大人的事儿,不就是从外地搬来一个官员嘛,连街坊邻居都没太在意。
海姑娘她们是忙的不亦乐乎的,她们觉得,自己家里有那么多钱,老爷在外面也有点身份,到了京城以后,不出什么事就是最好了,让她们过安安生生的日子她们都愿意。
张尧就不太高兴了,过来这一路上,见路上街上都挺热闹的,怎么天官府门口就这么冷清呢,京城怎么啦……
“张尧,今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一会儿到镇抚司衙门点个卯去。”不仅没人在这儿恭候张天师,连胖子都要带着人走了。
“你去吧。”张尧心里有点不乐意,但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
到了京城嘛,就得慢慢来。
一城一地的事儿,嘉靖皇上可能不在乎,京城这儿出点差错,可是能动摇大明朝的根基的,嘉靖皇上不可能不在意。
自己来京城的事儿在嘉靖皇上那儿都那么在意了,张尧就得更加谨慎一些了,虽然不至于有谁会把他怎么样,但差事办砸了,就不好了。
答应了胖子,张尧肯定就不会招惹什么事了,胖子走了之后,他也凑过去指挥着搬家了,别说,在济南府那边置办的家当还挺不少的,从济南府搬到京城,也没有白费这番工夫……
搬家搬的差不多的时候,张尧就找了个地方坐着去了。
这次来京城可是很不顺当的,为了严阁老的事儿,他是耽搁了将近一个月才搬过来的。
安排的地方这么偏僻,朝廷里也没有派人来接,甚至街上都没有人注意,这个情况,预示着张天师在京城是名不见经传的,就是没人搭理他。
没人搭理还是小事,关键是师尊这次把自己派到京城,就是冲着内阁六部内廷甚至皇上施政来的,张尧想埋头过日子是不可能的,必须按照师尊的意图打进去……
“老爷……”王三五他们都跑到张尧这儿来了,以前在漕州府在济南府,他们都是有胆子自己到街上走走的,出了事报老爷的名号就是了,今天到了京城,他们都很自觉地跑到张尧这儿来听安排了。
“怎么啦?”张尧还没注意到这些人的神色,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没事,东西搬的差不多了,我带着兄弟们过来看看,您有没有吩咐?”王三五这些人是想等着老爷给个指示,老爷这里有个指示,他们以后在京城里做事就有准线了。
“我吩咐什么,搬完了东西,你们就歇着去吧……”张尧自己还没想好呢,能给他们什么指示。
“是……”王三五等人赶紧走了,老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是知道离远点的。
王三五他们走了,张尧心里烦躁躁的。
都是被严阁老的事儿搅和了,张尧直到搬来京城了,还没有确定什么攻略呢。
把漕州府和济南府的情况做一个对比就很明显了,有攻略地行事,是事半功倍的,还不容易出差错。
反正才第一天来,不急就不急吧,张尧走过去看养在水缸里的金鱼了,里面还养着莲藕,虽然格局小了点,但意境上去了……
到京城,是算着时间来的。
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多到了天官府,到中午一点的时候,张尧海姑娘他们就能坐在一起吃个饭了。
少了俩人,电小二和莫白繁都不在,这趟来京城,电小二只是在路上护送了一下,到京城之后,他就找莫白繁去了。
一个电小二,一个莫白繁,这俩人可都是不拘于世俗礼数的,按理说,张尧带着家人刚搬到这里,俩人应该跑过来看看的,可是,一直到中午吃饭的点儿,俩人都没露面。
“那个莫姑娘在哪儿呢,电小二怎么没把她带过来?”海姑娘可是惦记着莫白繁的。
“不知道,人家的事儿,咱也不懂……”张尧可不想打听人家俩人的事儿,要是他们俩能好了,愿意怎么着怎么着。
“你啥都不懂!”海姑娘突然说了张尧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暴躁了。
“呵呵……”张尧这时候的心情也不太好,就不想跟海姑娘吵了。
下午。
张尧带着两个随从在院子里转了转,选了一个地方给大头住。
大头还没过来呢,它现在可是天官府里的‘重要人物’了,吃喝拉撒的绝对比一些人还贵重。
怕路上折腾,怕京城这边情况不好,张尧就把大头留在天师府了,想着这些人在天官府安顿好了,再把大头接过来。
来京城之前,张尧可是精心准备过的,他自己或者花燕子骑着大头到京城里走一圈,可刚来到京城,张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京城行事,一定要低调,除非你是一般人,就想要个热闹……
傍晚的时候,电小二总算找过来看了看。
张尧在后院忙着老虎园子的事儿,电小二先见的是海姑娘花燕子她们,被她们数落了一顿。
从漕州府搬到济南府还没感觉,从济南府搬到京城,那种人生地不熟的感觉一下就袭上心头了,海姑娘她们可是把电小二当自己人的,要不然也不会数落他一天都见不着人了……
“尧哥。”电小二这次来京城也沉稳多了。
“……莫姑娘呢?”张尧想着,不管怎么着,莫姑娘还是应该到家里来看一看的。
“她,她……”电小二突然犹豫起来了。
“什么她她的,你们是自己人了,我们就不是了?”张尧可知道,现在莫白繁跟电小二的关系,也没进步多少。
“不是,是她做的事儿,不适合来天官府。”电小二解释说。
电小二这句话是有点不合逻辑的,但张尧一听就明白了,莫白繁早一步到了京城,她来京城也是做了攻略的,可能,她想做的事儿,已经开始做了。
在这种情况下,莫白繁不到天官府来是最好的,要么,是她带给天官府麻烦,要么天官府给她添麻烦。
这才是真正的‘关系’,到了必要的时候,张尧肯定会出手救莫白繁,莫白繁也会相助天官府的……
“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她遇到了什么难事,尽管来天官府,对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五万两银子吧。”张尧一直忽略了这件事,应该送给莫白繁一些启动资金的。
“谢了,尧哥。”电小二替莫白繁致谢了,笑的跟傻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