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凭着李莺的手段与本事,应该很容易就将那凶手捉到才是。
可第二天清晨,他们去登云楼吃早饭的时候,发现登云楼的宾客们正在议论第三起灭门案。
还是一样的手法。
显然,还是同一人所为。
李莺并没能捉到那凶手,因此而令这一家受害。
他们都面面相觑。
“李姐姐也没办法?”徐青萝惊奇的看一眼李莺订下的位子,那里空荡荡的没人。
那张桌虽然已然被李莺订下来,可李莺这一阵子根本不过来,自从上一次跟法空公开闹翻之后,再没过来。
“看来还是得我们出手。”林飞扬皱眉道:“不能让这家伙再犯案了!”
他们在议论的时候,酒楼其他人也在议论。
“什么南监察司,什么绿衣司,还有步兵衙门,都是吃闲饭的!”
“保护不了我们神京百姓,好意思领朝廷的俸禄!”
“简直丢人!”
“他们一个个的,平时都威风赫赫的,关键时刻呢,终于现了原形!”
“可悲!可叹!”
“说不定今天晚上被灭的,就是我们其中的一个!”
“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
“……不行的话,只能请法空神僧出手了!”
“法空神僧?”
“正是。”
“这个……”
“法空神僧拥有大神通,可起死回生,能祈雨祈雪,可这些武林高手没办法查的案子,法空神僧的大神通未必不行。”
“难!”
“就是,法空神僧素来不管闲事的。”
他们都知道法空向来不管闲事,一天到晚的作息极规律,吃过饭后在城里转一圈消食,然后返回寺里修行,深居简出。
“把法空神僧扯进来,恐怕不太妥当吧……,抓凶犯的责任是朝廷的,怎能推到法空神僧身上?”
“可朝廷现在有什么办法?个个都是无能之辈!”
“但天下难事多了去,难道都推给法空神僧?那法空神僧化身千万也不够忙的啊。”
“正是正是……”
“我觉得,这件事太棘手,如果法空神僧能捉到这凶手,未尝不是功德一件。”
“可是……”
众人争论不休,有的赞同讲法空,有的不赞同,觉得不该让法空管这样的事。
法空应该静心修行佛法,从而增强佛咒,从而能够救人于病危之中。
如果因此而耽搁了修行佛法,耽搁了佛咒的施展,那将得不偿失。
法空不动声色,仿佛没听到这些议论。
徐青萝却沉下了脸。
她有心眼,观照整个登云楼,当然感觉得到是有人故意引导。
这是有人在暗中煽动,把祸水引到师父身上,从而引开众人的注意。
这一招祸水东引,真够毒的。
不仅徐青萝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周雨蹙眉,周阳却跃跃欲试。
周雨敏锐,一下便感觉到了这个提议的阴毒之处。
而周阳迟钝,犹不觉得,反而觉得如果交给法空,那便是小事一桩。
“真够卑鄙的。”徐青萝轻轻摇头:“师父,这是君子欺之以方呀。”
法空笑了笑。
自己好像没有给人以君子之印象吧?
“林叔,查一查那个家伙。”徐青萝轻声道:“那个坐在三张桌子之后的老家伙,红脸庞,白胡子,绿袍子。”
“……行。”林飞扬轻轻点头。
他脸色也难看。
他的头脑,让他想主意,那是千难万难,但本能反应又极快,一下也感觉到了恶意满满。
这是要把住持架在火上烤啊,居心叵测,用心险恶!
法空摇头道:“不必追了。”
徐青萝疑惑看他。
林飞扬道:“住持,这个亏我们可不能吃!”
法空道:“是大云高手。”
徐青萝蹙眉不解。
林飞扬则冷笑连连:“果然是这帮家伙在捣鬼!”
周雨不解的道:“大云高手为何要找师兄你的麻烦?难道他们想见识一下师兄你到底有没有神通?”
周阳瞪大眼睛。
法宁看了看他,摇摇头。
他觉得自己愚钝,也听得出不妥。
这是要把师兄置于南监察司与绿衣司及步兵衙门的对立面,他们都查不出,而师兄查出来了,是不是说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加在一起还不如师兄一人?
自己这个弟子还没看出来。
周阳的天赋都在武功上,在心智上却是不够,需要好好的磨砺一番才行。
周雨轻声道:“师兄,会不会是他们想用这件事拖住师兄你的注意,从而做别的事?”
“很有可能。”徐青萝轻声道:“依我看呐,直接让南监察司或者步兵衙门把他们都逮起来便是。”
大云与大乾彼此不连通,禁止大云人进入的。
可令行禁止,并不意味着真能做到。
大云与大乾的边境一共有三条路径。
或者是巍然耸立的巨峰,不是寻常人能翻过的,还要穿过光明圣教的封锁。
或者是高大的城墙,大乾边军驻扎封锁,没有特殊的关系也进不来。
或者是海上,得穿过天海剑派的封锁。
这三条路线,都可能有漏网之鱼,不可能彻底禁绝。
既然不能禁绝,那诸司衙门都有捉拿大云高手的职能与责任,但大云与大乾人一般模样,平常时候,各衙门也懒得麻烦。
可如果有人举报,各衙门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功劳,当然不会推辞。
“这主意好。”林飞扬忙道:“管他们有什么筹谋呢,都逮起来,什么筹谋都不管用!”
徐青萝看向法空。
法空道:“你们可以试试看,去找岳明辉将军。”
这个主意虽然粗暴,也未尝不可一试。
有时候简单粗暴的办法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徐青萝道:“我们上午要去守值,林叔,交给你啦。”
“包在我身上!”林飞扬兴奋道。
徐青萝蹙眉:“可是师父,他们已然挑起了话头,恐怕……”
法空看向林飞扬:“捕捉不到凶手的气息?”
林飞扬面露难色,摇摇头:“邪了门儿,一点儿气息没留下。”
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看向林飞扬,又看了一眼众人。
他们殷切的盯着他看。
法空收敛了目光,轻颔首:“这个功劳还是要给李少主的。”
徐青萝道:“确实给李姐姐最好,要不然,他们还会吵着要师父你出手。”
——
一轮明月高悬。
李莺与徐青萝周阳周雨站在一道墙根下的阴影里,不被月光照到。
他们都精通敛息之处,一丝气息不外泄。
李莺依旧一袭黑衫,徐青萝三人也一袭黑色劲装,黑巾蒙脸,仅露出熠熠双眼。
一里外,明月酒楼,李柱与周天怀与四个青年正在喝酒吃饭,神情放松。
“嗝——!”一个粗豪青年长长打了一个酒嗝,脸色酡红,双眼明亮逼人。
他摇头感慨道:“最近这段日子,我们的日子太苦了,今天这是头一次喝酒。”
另三个青年连连点头。
他们心有戚戚然。
这一段日子太苦了,南监察司抽调了大量的高手离开神京,弹压武林各宗的纷乱。
剩下的南监察司留京人员便没了好日子。
神京城内涌进了不少的武林高手,不时会有作乱之事,让他们疲于奔命。
他们进南监察司原本以为是享福的,可现在却是苦力,痛苦不堪。
可仅仅是辛苦还没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
关键是压力大,净挨骂。
尤其是最近这一宗灭门案,整个神京的目光都投过来,等着他们破案捉到凶手。
可他们偏偏没能破案,这凶手简直就是鬼魂一般,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而且,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灭门案。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恐怕还会发生一起。
这么多的灭门案,现场依然是毫无线索,没有一点儿头绪,这么下去,他们都要倒霉。
他们估计,明天或者后天,皇上就会下旨意,会限期破案,否则重责。
他们根本没线索,无计可施,受罚是一定的了。
今日有酒今朝醉罢!
想到这里,他们再次狂饮。
李柱与周天怀与他们一起,浅尝辄止,甚少喝酒,心神一直放在一里外。
他们想知道李莺的行动能不能成功。
如果成功了,他们一起过去。
如果不能成功,那他们就醉一场。
——
徐青萝与李莺用传音入密说话。
“李姐姐,你的日子最近不好过吧?”
“还好。”
“钓月道等五道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没受影响?”
“他们确实迁怒于我。”
“真是一帮笨蛋。”徐青萝撇撇嘴,传音入密道:“师父常说,不怕厉害的对手,就怕愚蠢的同伴,这些蠢货,李姐姐你再强也带不动啊。”
李莺抿嘴笑了。
这话骂得狠,也骂得痛快。
这些家伙确实是愚蠢,可偏偏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比别人聪明。
不过好在钓月道澄海道气得蹦高,叫嚣甚盛,剩下的雪瓶道三道心平气和。
最重要的是残天道内部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这一次看似吃亏,残天道被五道孤立得更厉害,其实自己的威望在无形的提升。
威望便是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提升的。
不管他们再迁怒再骂,公道自在人心。
事实就是他们五道不听自己之言,吃了大亏,残天道得以幸免,占了大便宜。
如果他们听从自己之方,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魔宗六道所有弟子都清楚此事怨不得自己,而是怨他们迟钝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