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高明喆还是很厚道的,这个案子的发包方是一家上市公司,就算是案子托上几年打到最后,申请强制执行回款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只是周期可能会比较长。
王川拿到案件材料后找来了杜文慧。
“杜律,我拿到一个建筑工程纠纷的案子,标的不大只有八百万,之前咱们见的那位黄宝林后来跟你联系过吗?”办公室内,王川看向坐在对方的杜文慧。
“没有,自从他把律师证转到咱们所后,就一直没怎么联系。要不要我约下他?”杜文慧道。
“嗯,你把他约到所里来吧。对了,案件材料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你回头先转给他,让他看看这个案子要不要接,如果不接,咱们就安排别的律师做,请他帮下忙分析下案情,过来交流下。
约在周末吧,别影响了人家工作。”王川想了下道。
“好,我马上去办!”杜文慧道。
这段时间一向清高的天之骄子黄宝林过得并不愉快,应该说春节放假让他的生活变得更糟了。
平时上班人五人六的他还可以躲避妻子和丈母娘的鄙视和指桑骂槐,但是一放假就只能直面面对了。
他很感谢国家,春节放假只有七天,他只需要忍受七天的侮辱。他更应该感谢单位领导,这七天假期中又给他安排了三天的值班,可以暂时逃避家庭的不和睦和嘲讽。
而这一切都是他的清高和孤傲带来的。
当年的黄宝林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至少身边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是被吹捧的对象,他从清大毕业后直接进了现在的公司。毕业后没多久他就结婚了,一切都顺风顺水。
领导的看重,媳妇一家对他日后的期许,父母亲朋对他未来的看好,让他意气风发,仿佛很快他就可以在事业上有所作为,踏上人生的巅峰。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苦熬资历和同事的嫉妒,自己苦熬几昼夜的工作成果被领导窃取,结果脑满肠肥的领导还大言不惭的勉励他继续努力。
“努力你奶奶个腿!巧取豪夺还要不要脸啊!”年轻的黄宝林面对领导的勉励时,一脸的麻木,心中不断的怒骂着,但是也仅限于此,他不过是一个刚入职的小员工而已,试用期还没到。
这样的好工作,如果他不想做,外面排着一大堆人呢。为了工作等着献身的都大有人在,找关系的更是比比皆是。
忍了吧!他只能忍!但是单位里论资排辈严重,一个小领导职位都能打得头破血流,私底下更是污秽不堪。年轻人想出头只有一条路,苦熬!熬来老去熬成老油条。
黄宝林觉得憋屈,温水煮青蛙式的工作不是他想要的,心中的憋闷一点一点发酵,让他身体内长出了一根根的尖刺,于是他慢慢的成了单位的刺头,成功的怼了几次领导后,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也成了单位中的另类。
得罪了领导哪里会有好果子吃,于是他被下放(发配)了。媳妇一家一心想着他能往上爬,有出息,到时候都捞点钱,改善居住条件,结果他最后却被下放到了工地,顶着毒日头与一帮民工一起挥汗如雨。这是家里人不能接受的。
逃离了科室,逃离了办公室,在工地上他学以致用终于不用再受气了,对于他来说身体上的劳累比心里上的憋闷更容易让他接受,但是他在家里的地位却一落千丈,媳妇的不理解,丈母娘一家的横眉冷对,让他又成了受气包。
结婚时,因为他家是外省小县城的,在帝都买不起房,只能与岳父母住在一起,房子在石景山,是岳父早年分的老楼,一栋六十多平两室一厅,不,应该说是两室没有庭,所谓的庭不过是一个稍微宽点的过道,卫生间小的仅够一人转身。
一开始大家还是很和睦的,但自从被下放到了工地后,整天一身臭汗,他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家里没酱油了!”
“孩子的托费、生活费、培训费该交了!”
“这是水电费的单子,你去交下!”
“医院的药费单子。”
媳妇不停的唠叨,一摞摞的单子交到他手上,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碎催,挣钱的工具,这也是他在家里唯一的作用,有时候他连挣钱工具的作用都发挥不了,因为工地出事了,他是公认的背锅侠,扣了工资扣奖金,他到手的工资也就没有多少了,实在不够一家五口人的花销。
“宝林,你学学前面楼老高家的二小子,才上班没几年就提部门副经理了,要是搁在国企里,那可是个副科级。你怎么就不上劲呢!”岳父坐在屋里,看着蹲在地上洗衣服的黄宝林,越看越来气。
“对呀,你再看看隔壁楼五号楼老刘家的老大,没几年就捞了几百万,家里吃香的喝辣的。”岳母一边哄孩子一边跟着起哄。
“妈,以后你别提老刘家老大了。”黄宝林媳妇端着一杯茶走出屋道。
“怎么啦?人家那叫有本事!当初你刘阿姨还想把他介绍给你呢……”岳母不解道,后面的话越说声音越小。
“昨个我看到几个警察去他家了,把刘伯家大儿子给抓走了。据说是贪污受贿。”黄宝林媳妇道。
“真的!”岳母楞了一下,强词夺理道:“那人家也叫有本事,没本事上哪贪去,你给我贪一个试试。这年头笑贫不笑娼,懂不!”
黄宝林听得烦闷,一边洗衣服一边心中琢磨着是不是在家中养条狗好些,怎么说狗在家里的地位也应该比自己低吧,自己的优越感只能从狗身上找了,哎!
“我出去一趟。”半天没说话的黄宝林,起身将衣服拿起晒到了窗外的护栏上,然后淡淡道。
“出去,大周末的你去干吗?”他媳妇不乐意道:“你出去了,谁带孩子去上英语课?”
“我出去是办正事,杜律师约我谈案子,我得去他们律所一趟。”黄宝林皱了皱眉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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